書房裡，在亞伯回答以後，三個人之間，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這種情況，在兩個老傢伙的一生當中，都是比較少見的情況。
在今天晚上，兩個聯邦諮詢委員會的老牌成員，感受到了新世紀以後的第1次挑戰。
看著兩個臉色極差，不發一言的老傢伙。
亞伯從法蘭西攝政王時代風格的沙發扶手椅上站起。
「我會代表史密斯銀行，參加今年的第2次聯邦諮詢委員會常規會議。」
「我相信就像保羅·沃伯格說過的那樣——【這裡面不可能有什麼邪惡的東西。】」
「到時候我會在會議上提出這個提議。我相信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和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的人，甚至是其他聯邦儲備銀行的人，都會對這個提議十分感興趣。」
「就這樣吧，先生們。我出去了，我還未見到今晚宴會的主人翁呢，這有些失禮，我不能做這沒禮貌的事情。」
「祝兩位今天晚上，能有愉快的party體驗。」
亞伯慢慢對兩人說著，說到最後他抬起右手，中指食指併攏，在自己太陽穴上點了一下，再輕輕指向戴維·洛克非勒和約翰·克里斯·摩艮的位置。
「再見，先生們。」
溫暖明亮的燈光下，笑容燦爛的亞伯轉身離開。
舒適的書房裡，只剩下戴維·洛克非勒與約翰·克里斯·摩艮。
「這傢伙極可能真的這麼做。他是個膽子很大的傢伙。他和以前的史萊德·威爾遜，性格很相似。但這個傢伙，他有著比史萊德·威爾遜更足的底氣。」
望著關上的房門，在沉默許久以後。
戴維·洛克非勒輕聲開口了。
在他對面，約翰·克里斯輕輕的點了點頭。
約翰·克里斯·摩艮，和史萊德·威爾遜其實是同齡人。
當年那場會議，約翰·克里斯作為摩艮家族的年輕一輩，代表摩艮出席。
他對史萊德·威爾遜在那場會議上的提議，可謂記憶猶新。
「那……或許可以像對付當年的史萊德·威爾遜那樣？」
約翰·克里斯·摩艮輕聲說。
戴維沒有馬上回應。
三十幾年前，史萊德·威爾遜參加那場會議，其實和約翰·克里斯一樣。
是各自的長輩，讓他們參與聯邦諮詢委員會的會，讓他們增長見識而已。
可在會議中，史萊德·威爾遜忽然放炮，威力巨大。
事後為了平息加州那邊，在這方面的想法。
東海岸這邊，頗是廢了些手段。
至於是什麼手段，無外乎威逼利誘四個字罷了。
「我已經說過，不大一樣。」
戴維·洛克非勒回答道：「這可惡的迪克西，在南方佬那邊有非常大的主動權和影響力。比史萊德·威爾遜當年在西海岸，可要厲害多了。」
「我們要像對付史萊德·威爾遜那樣的話。付出的籌碼不能少，但是多了這邊又捨不得，事情很麻煩。」
約翰·克里斯也知道戴維說的沒錯。
摩艮家族的核心人物，臉色忽然狠厲了起來。
「或者……我們可以考慮……」
約翰·克里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呵呵呵……不行。」
戴維·洛克非勒冷笑了一下，然後輕輕搖頭：
「沒有必要，而且也很難做到。不要忘記了，這傢伙是個迪克西，還和史萊德·威爾遜有關係。」
約翰·克里斯沉默了下，也知道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些幼稚。
那畢竟是個財團的核心人物。
哪怕很年輕，哪怕其財團內部，可能有許多人還不服他。
但再怎麼說，雖然年輕，可他都是一個財團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真要出了什麼意外。
哪怕對方財團內部，會有許多人拍手稱快。
可在復仇和報復上，就算是其財團內部的敵人，也一樣會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這是原則性問題。
美國立國236年了，到現在有9個大統領曾經被刺殺過，有4個因刺殺死亡。
然而200多年以來，卻極少有財團核心人物遇到過刺殺。
驢、象相爭對抗互相扯皮，甚至對對方的人員下手，其實也不是大事。
可刺殺財團核心人物，這就是階級內部的底線問題了。
真有人干出這種事，沒人知道美國會發生什麼事。
約翰·克里斯也知道這一點。
摩艮家族的核心人物，剛才一時腦熱說出這種話。
那也只是他，對亞伯的印象、觀念，還沒轉變過來而已。
約翰·克里斯還在將亞伯，當成一個華爾街的重要人物，或者普通的超級富豪呢。
而不是一個和他們平等的，財團的核心人物。
主要也是亞伯的崛起速度實在太快。
快到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
就已經與他們平起平坐。
他們這些人，自然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
這不行那不行，約翰·克里斯·摩艮乾脆躺平。
「那說說看你的想法吧，戴維。」
在很久以前，洛克非勒和摩艮曾經是美國金融界內，最大的兩個競爭對手。
雙方對抗了幾十年。
要是沒有意外，他們大概會一直對抗到現在。
然而現在，連曼哈頓大通銀行和大摩，都合併成了摩艮大通……
他們之間的對抗，自然早已不存在，雙方反而還變成了緊密的合作者。
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意外，就是現在在美國頂層豪門間，已經被邊緣化遺忘的羅斯福家族曾經的那位先生。
每天要吃一個資本家的富蘭克林·德拉諾，對資本家和財閥們來說太過可怕。
甚至逼的大家不得不團結一致，來應對他的挑戰。
在富蘭克林·德拉諾的壓力之下，洛克非勒和摩艮走在了一起。
這才有了現在這種情況。
約翰·克里斯只有五十幾歲，戴維都快90了。
戴維·洛克非勒掌握家族權力，已經超過30年。
約翰·克里斯·摩艮上位也才剛剛幾年。
許多時候，在一致對外時。
約翰·克里斯，都會比較樂意跟隨戴維的腳步。
「關鍵是在加州和德州那些人身上。最重要的是史萊德·威爾遜，這傢伙真的還想再來一次嗎？」
「我們要先弄清楚這些問題，才好針對這些問題，做出相對應的措施。」
約翰·克里斯點點頭，他也贊同。
「克里斯，你的身體比我好多了。或者……可以麻煩你去一趟加州嗎？」
「沒有問題。」
面對新世紀新人的挑戰。
聯邦諮詢委員會的兩個巨頭，很快就做出了初步判定。
而亞伯這邊，走出書房的他，立馬收到了下方1樓宴會大廳里，上百名嘉賓、客人們的注目禮。
大家剛才是看著他，跟著約翰·克里斯·摩艮和戴維·洛克非勒，上樓進了書房的。
現在他出來了，兩位寡頭卻還沒有現身。
有太多人想知道，他們在裡面究竟聊了什麼。
代表德克薩斯和一部分南方地區的財團核心人。
與代表美國東海岸許多地區的核心人物。
這雙方之間的對話，都已經足以影響美國國內局勢了。
比起虛頭巴腦的白房子。
能夠參加這種宴會的精英們，更清楚其實上面這類人，他們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們。
面對紐約市或者東海岸精英階層們，集體的注目禮。
亞伯面不改色，在人群中找到小蘿拉的位置，然後笑著朝她揮揮手。
小蘿拉開心的朝他回應了下。
亞伯卻看到在她身邊，站著百合花一樣美麗的佩姬。
他馬上收回視線，見到布隆伯格和羅伯特·莫根索，已經走到1樓樓梯口等他。
亞伯大大方方走下去。
「是他們要求我邀請你來的。」
剛才在其他地方招呼客人的羅伯特，等亞伯一下來馬上就解釋：
「我不知道他們想要和你談什麼。但我想聊一聊總不是壞事，所以邀請了你。」
為了保險起見，羅伯特還特意讓佩姬去送邀請函。
通過佩姬，告知亞伯上面那兩個老傢伙會出現，還是特意為他而來這件事。
只是這種小細節，就沒必要直接說出來了。
羅伯特相信，亞伯一定是明白這些的。
既然亞伯願意來，那也就代表亞伯肯跟上面那兩個對話。
那要是和上面那兩個因此翻臉，也不能怪他羅伯特。
「我明白……」
亞伯笑著拍了拍羅伯特的肩膀。
老頭還是挺高的，就是老了有些佝僂，可也有1米8以上。
年輕時估計也有1米85甚至更高。
「我相信你，羅伯特。我們是朋友，我們是夥伴，不是嗎？」
羅伯特·莫根索微笑著點頭：「說的沒錯。」
莫根索家族祖上是摩艮創始人的私生子，和摩艮家族牽扯極深沒錯。
可到現在，都發展到第4代了。
雙方關係確實還非常親密。可當有利益衝突或者站位需求時，這種血緣上的聯繫無關緊要。
重要的還是利益。
隨著亞伯崛起，其在紐約市內部影響力極深，還弄出來了一個可以影響整個紐約經濟的地標項目。
羅伯特也加入了這個項目之中，投入還很深。
投入的沉沒成本擺在那裡，就算亞伯現在和摩艮家族有些衝突。
莫根索目前也只會選擇中立。
除非有人願意給莫根索更大的好處。
或者雙方真的發生了爭鬥，在爭鬥中有一方落敗，那羅伯特可能會因此偏向勝利者那一方。
在這之前，莫根索是中立的。
羅伯特現在就是在對亞伯，表達莫根索家族的這個立場。
亞伯當然聽明白了，他不喜歡莫根索的這種做法，可也能理解。
換成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做出這樣的判斷。
亞伯又看了看布隆伯格，笑著說：「問題不大，一些小事。」
布隆伯格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只是現在在這種場合，油人想問個清楚也不行。
紐約市.長只得笑道：「哈哈——大家都好奇，我也好奇罷了。」
三人又聊了幾句，才一起走向人群。
馬上又有許多人圍了上來。
其中就有已經憤恨離開的伊莉莎白·霍爾姆斯的父親，一位白房子的官員。
就在這個時候，許多人發現，二樓的書房，門被打開了。
戴維·洛克非勒和約翰·克里斯·摩艮兩個人，微笑從裡面走了出來。
戴維·洛克非勒還春風滿面的，朝下方揮了揮手。
「看上去談得不錯？」
紐約市的市.長，通過那兩人的表情做出判斷，小聲在亞伯耳邊試探。
「他們的演技很好。」亞伯點到即止。
布隆伯格怔了怔，而戴維和約翰·克里斯已經走了下來。
想再問也不合適了。
又有許多人圍了過去，很多人還是從亞伯這個圈子走過去的。
約翰·克里斯和戴維卻不大搭理其他人，而是笑著朝亞伯走過來。
亞伯也面帶微笑，不卑不亢的目視二人走過來。
「哦，今天晚上，我真的很開心。」
戴維·洛克非勒笑著大聲說，整個宴會大廳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因為我再次見到了史密斯先生，還和他聊得很愉快。是不是啊，史密斯先生？」
亞伯粗亮的眉毛揚了揚，在上百人注視下，馬上笑著說：
「誰能說不是呢？華夏有個偉人曾經說過，「諒解、支援和友誼，比什麼都重要。」。我現在稍微修改一下，用來回應洛克非勒先生你——【理解、溝通和友誼，比什麼都重要。】」
戴維·洛克非勒還在笑著，旁邊的約翰·克里斯卻忽然道：
「我知道這句話，這句話是創建現代華夏的那個人說的。史密斯先生，你看過他的著作？」
「哈——」
亞伯朝兩個老傢伙擠擠眼：
「有時候最了解我們的，往往不是我們自己或者我們的朋友，而是我們的……敵人。我相信你們也明白我的意思。」
「哈哈哈……」約翰·克里斯笑了起來，「好吧，你這句話說的太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也曾經看過他的著作。不得不說一句，他的許多話都直達本質，哪怕是我們這樣的敵人，也必須對他心生敬畏。」
「那是人類曾經閃爍過的，最耀眼的群星之一。」
亞伯微笑，抬起右手，「啪——」
他打了個響指，「哪位先生或者小姐，能為我送杯飲料或者葡萄汁發酵飲料過來嗎？我要和摩艮先生、洛克非勒先生好好喝一杯。」
「哦，說的沒錯。我也想喝一杯，我今天的喝酒份額還沒用呢。我的醫生告訴我，我每天最多可以喝一杯紅酒。」戴維·洛克非勒也馬上跟著笑著說。
約翰·克里斯·摩艮笑眯眯：「我的私人醫生沒告訴我不能喝。所以也給我來一杯。」
三個巨頭，同時想要喝酒。
莫根索掃了一眼家族的管家，後者已經親自端著三杯葡萄酒或者紅酒過來。
約翰·克里斯靠的比較近，主動挑了一杯，放在他的鼻尖聞了聞。
「法蘭西的波爾多波亞克木桐酒莊的銀翼干白葡萄酒，很不錯。」
然後是亞伯，然後是戴維·洛克非勒。
三人拿著紅彤彤的葡萄酒，在大家的注視下，微笑舉杯喊「Cheers」，看上去倒也其樂融融。
誰又能想到，剛才他們在裡面都快打起來了呢。
反正現在在外面，那是一點兒也看不出，剛才三人在書房裡，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演戲而已，不止好萊塢那幫人會。
許多時候，想住進白房子裡的人，和亞伯這幫人，他們其實也一樣擅長。
就像伊莉莎白·霍爾姆斯小姐剛才說的那樣。
三巨頭聚集在一起，就像黑洞一樣吸引了全場所有人的目光
本應四處遊走，招待客人的莫根索老一輩三兄弟，也不得不一直陪在三人身邊。
亞伯和戴維、約翰·克里斯，也再無一句剛才書房裡談的內容。
大家只是聊一聊美國產出的葡萄酒，和歐洲產出的葡萄酒誰的口感更佳，誰的風味更好。
又或者聊一聊去哪裡度假比較舒適。
像亞伯，就笑著邀請約翰·克里斯·摩艮和戴維·洛克非勒，邀請這兩人過幾個月天氣好了，去德克薩斯打獵。
「紐約州、麻薩諸塞州、賓夕法尼亞州、新澤西州，東海岸這邊這些地區開發很早，太過擁擠。」
「德克薩斯開發較晚，要是可以的話，等過幾個月，我們去德克薩斯的原野上，看能不能狩獵一些獵物。」
「就像我們當年的祖先，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一樣。」
只不過那幫祖先的獵物，很多時候都是當地的土著居民……
面對他的邀請，戴維和約翰·克里斯笑吟吟的，既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
還借著這個話題，聊起了和打獵、槍枝方面有關的事情。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亞伯即將卸任的，全美步槍協會理事長的職位這件事上。
NRA協會理事長任期只有一年，每年都要重新選舉，由75名理事會成員投票。
去年的時候，在執行副理事長拉皮埃爾，和前任理事長理察·盧格的支持下。
亞伯成功被選為新的理事會成員之一，還直接一步登天，成了NRA的理事長。
只可惜NRA協會的理事長，向來都是榮譽職位。
真正管事辦事的，其實還是拉皮埃爾這個執行副理事長。
在成為理事長以後，亞伯甚至到現在，都還沒去過NRA設在維吉尼亞州的總部……
要不是史密斯智團有在用這個身份，幫亞伯在做一些事情的時候，會對他提起的話。
亞伯都快要忘記自己，是NRA的理事長了。
「去年的時候，我就投了史密斯先生你一票！」
約翰·克里斯·摩艮笑著說：
「今年重新選舉，我還是支持史密斯先生，支持你繼續擔任理事長。否則協會之內任何人上位，都會受到我的質疑。」
「哈——那我先謝謝你了。」亞伯笑著道。
他和約翰·克里斯·摩艮對此都有些不以為意。
NRA協會理事長，或者理事會成員。
這樣的身份，在許多美國上層人士眼中，也是非常耀眼的光環。
對想要從正的人來說，這些身份更是火箭助推器。
對現在的亞伯，或者約翰·克里斯·摩艮這種人來說。
這些身份，卻已經連錦上添花都不算了。
頂多也只能用來作為談資之類的無關緊要作用。
像戴維·洛克非勒，老傢伙甚至連NRA協會的普通成員都不算。
可要是老傢伙，想要讓NRA做一些事情，你猜NRA會怎麼樣呢？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已經不是某些職位、榮譽來成就他們。
而是他們反過來，讓這些職位、榮譽更加被普通人認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