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浴室中水霧蒸騰,一個消瘦的身影慢慢的從浸滿綠色液體的池水中鑽了出來。

羅傑擦乾臉上的水漬,只將腦袋暴露在空氣中。

敲定了和約瑟夫之間的交易,第二天一早數輛馬車就駛入了莊園,那是約瑟夫按照約定送來的一些普通草藥。

羅傑的鍊金知識本就無比豐富,他現在唯一欠缺的只是藥物名稱的轉變和具體的配比。

對於正常人來說,這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過程,但擁有獵人小屋,羅傑很快就找到了不同世界之間的平衡。

最重要的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並不是用來增強力量的藥劑,而是如何最大限度的保持這具身體的鮮活。

浴室中水汽瀰漫,可實際上,那並不是因為溫度過高而蒸發的液體,浴室里的水溫甚至還在零度以下。

空氣中瀰漫的是羅傑添加的特殊藥劑。

在這種藥劑配方里,羅傑還加入了一點極其特殊的東西。

來自埃洛德世界邊緣的生命湖水。

那東西存在於羅傑的靈魂深處,在獵人小屋旁邊,具化成一灘湖水。

但實際上那已經並不是任何實質上的液體了,應該像陰影之門和提燈一樣,成為了一種具現物。

不能直接飲用,卻可以在羅傑的操控下,將一部分規則力量融入到普通清水之中。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絲,對於普通人也算得上是致命的毒藥。

池水中的顏色逐漸變淡,瀰漫在空中的霧氣也慢慢消失,羅傑站起身,露出了消瘦而蒼白的身體。

在他的腹部出現了一個隱約的大洞,傷口邊緣處失去了血色,甚至可以看到內部的器官。

隨手取過旁邊的針線,羅傑熟煉地將傷口縫好。

液體可以通過傷口進入到身體內部,變相的提高藥劑的吸收能力。

有了那微不足道的一點生命湖水,羅傑完成了基礎配方,現在他操縱的這具身體,甚至有了一些體溫。

如果和正常人接觸,也只會讓人感到奇怪而不會過於驚訝。

配方還需要完善,這種類似的生命氣息只能維持一段時間,不過藥劑的配比並不需要什麼過於複雜的草藥,最重要的還是那一點生命湖水。

將身上的水漬擦乾,羅傑慢慢的穿好衣服,離開了浴室。

「先生,廚房準備好了晚餐……」

艾米麗等在門口。

「一會兒送到我的房間。」

羅傑頭也不會的進入走廊深處,順著樓梯來到了書房。

身體已經看不出異常,但屍體是沒辦法吸收食物的,羅傑可不想讓一堆食物爛在自己的肚子裡,只能想方設法的避免任何正常進餐的行為。

「是。」

艾米麗低聲應道,看了一眼羅傑的背影,然後小心地退了下去。

大病初癒,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身影卻讓她感到有些陌生,明明還是一如既往的單薄,但艾米麗卻總有一種無比窒息的感覺。

象徵著文明的電還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至少這具身體的記憶里沒有大面積普及的跡象。

可即便是生產力落後的世界,貴族也有的是辦法可以享受普通人無法想像的奢華和舒適。

原本昏暗的書房裡燈光明亮,時間來到了秋季,天黑的比往常要快了一些,羅傑沒有坐在書桌旁邊,而是靠在一旁的軟榻上,拿起手邊的書翻看起來。

目光掃過,可實際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意識深處。

「很奇怪,似乎有未知的力量隔絕了我與身體之間的聯繫。」

羅傑思索著,這是他不久之前便發現的一個問題,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距離莊園十分遙遠。

在獵人小屋的虛影上,除了原有的三枚劍印標記之外,還有一個全新的劍印逐漸成型。

「沒有身體還真是十分麻煩。」

低聲嘟囔了一句,羅傑放下了手中的書,輕輕的彈了彈手指。

看似無比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包含了至少八種未知的變化,在動作變化的過程中,羅傑還調整自己的靈魂力量。

「最基礎的零和一。」

「真是簡潔而又美麗。」

雙眼變得一片迷茫,哪怕只是略有心得,亞克席劍印的威力也遠超之前羅傑修煉的法印。

在這個過程中,他受創嚴重的靈魂也有了恢復的跡象。

「算是難得的好消息。」

雖然恨不得立刻找回自己的身體,但羅傑並沒有貿然衝動,這個世界似乎十分古怪,和他之前所經歷的有本質的區別。

是來自於靈魂上的區別。

就在這時,羅傑聽到莊園外傳來一陣馬蹄聲,然後人影穿梭,一陣喧鬧過後歸於寂靜。

他沒有多想,看樣子似乎是出去採購貨物的馬車恰好回到了莊園,他現在所在的莊園地理位置優越,背靠群山,有一條河水穿過莊園附近的領地。

在內部,還有一片澄清開闊的湖泊,算得上是風景優美。

羅傑暗自換算了一下單位,從莊園這裡出發,大約十幾公里之後就能夠到達附近的小鎮。

在安格魯家族沒有衰落之前,那個小鎮曾經是家族的附屬領地,只不過後來隨著衰敗被剝奪了爵位,領地也重新歸於王室。

這個世界的貴族雖然世襲,卻並不會永無止境的傳承下去,如果沒有新的貢獻,爵位會隨著時間流逝降低,而在最終失去一切。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

「少爺,法布爾剛從鎮子上回來,他帶回了您喜歡的一些小玩意,另外還有最新的報紙。」

說話的是莊園裡的女管家,羅傑注意到她對自己的稱呼和艾米麗等人完全不同。

「報紙?」

羅傑頓時來了興趣。

沒多久,被摺疊的的工工整整散發著新鮮油墨氣息的報紙,被帶到了書房。

和報紙一同被送來的,還有幾件看起來新奇的小玩意。

一個像是單筒望遠鏡一樣的東西,還有一個精緻的銅盒。

對於這些東西,羅傑也只是隨意擺弄了一下,畢竟這是身體原主人曾經喜歡的小東西,他如果表現的一點都不在意那實在有些反常了。

他沒有注意到,看到自己興致缺缺的樣子,站在一旁的女管家似乎鬆了口氣,詢問羅傑是否需要喝茶提神,然後便行禮離開了。

《瞭望》

報紙並不厚,排版也略顯古板,隨手翻開,羅傑沒在上面找到類似於形象好,氣質佳之類的徵婚信息。

在正版頭條,加粗的字體標註著一行醒目的大字。

「邊境衝突,摩擦可能升級!」

羅傑掃視了幾眼,報紙中提到,就在一個月前瑟韋爾王國與塔倫聯邦共和國邊境的一處要塞遭受了突然襲擊。

據說是有間諜偷偷引爆了基地內部的火藥,從而引起了大規模的爆炸和騷亂,直接造成了上百人的傷亡。

羅傑所在的瑟韋爾王國相對比較傳統,王室和貴族統治這個國家。

而旁邊的塔倫聯邦相比較而言雖然也設有貴族,卻沒有瑟韋爾王國這樣龐大的權力。

有另外一個世界的歷史知識,羅傑可以看到這種局勢摩擦的原因。

一個是傳統貴族,一個更像是新興的資產階級。

在這種情況下,矛盾不可避免。

這一次的要塞襲擊像是一個導火索,讓原本就十分緊張的局勢瞬間升級。

在王國內部甚至有人認為戰爭已經不可避免。

這篇報道是對這一個月以來的事件發展進行了重新梳理,從中羅傑可以了解到王國內部的局勢。

不過這種東西他看看也就沒放在心上,最強大的超凡者永遠是凌駕在普通勢力之上的。

他需要注意的永遠只是那幾個。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力量受損,對於這種東西,他可能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除了最近發生的這件大事之外,報紙上還記載了一些其他信息,其中不乏花邊新聞和一些捕風捉影的猜測。

看來無論在任何世界,八卦都是不可磨滅的天性。

抖動了一下手中的報紙,一張略小的單頁從折頁中掉了下來。

隨手拿起,紙張上的字跡更小,排版也更混亂。

比起自己手中的瞭望,這一張明顯要過分的多。

對於一些小道消息的猜測大肆渲染,那邊只是報道參加一場音樂會這邊就能寫成詳細的偷情經過,筆鋒老道,就連羅傑也忍不住多掃視了幾眼。

「還真是新奇。」

他抖了抖手中的報紙,剛想隨手扔掉,卻突然注意到邊角處一個不起眼板塊里的猜測。

「邊塞襲擊另有隱秘,所謂的爆炸,根本不是塔倫聯邦共和國的間諜組織的,據小道消息報道,所謂的爆炸只是為了隱瞞更可怕的秘密!」

「在王國和聯邦的交界是足以震驚世界的發現!」

雖然題目足夠吸引眼球,但裡面的內容實在空洞無物,羅傑原本並不在意,可結合著腦海中的地圖他確定了遭受襲擊的要塞位置。

他這時才發現,那裡的方向竟然和自己之前的感應隱隱有些重合。

「奇怪。」

皺了皺眉,羅傑放下手中的報紙。

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日益加深,他的一些小情緒已經可以直接體現在身體上。

「也許是我想多了。」

離開書房,羅傑返回了自己的房間,沒去理會放在桌上的食物,他站在房間中間,取出了練習用的長劍。

「沒有身體的滋養,再強大的靈魂也是無根之源。」

這具身體上沾染的生命湖水只能勉強用來維持活人的特性,肉體和靈魂無法建立聯繫,讓羅傑的恢復難上加難。

生命湖水效果強大,但那並不能用來直接滋養靈魂,略微提高一點劑量,都會給這具屍體帶來可怕的後果。

那東西能夠引起活人的變異,用在屍體上結果會更駭人。

「如果能夠初步掌握亞克席劍印,也許可以通過這股力量來滋養靈魂,要是再進一步可以動用陰影之門那就方便多了。」

手上的動作沒停,羅傑控制著身體快速移動起來。

…………

王城。

輝煌的議事廳之中,端坐著瑟韋爾王國權力頂端的大貴族。

可此刻,在封閉的大廳之中,這些時刻保持所謂禮儀的大貴族卻和酒館裡那些發生爭執的市民沒有太多區別。

「戰爭是不可能戰爭的,永遠都不可能。」

一個留著兩撇漂亮八字鬍的中年人大聲說道。

「如果發動戰爭,誰來支付龐大的戰爭費用?」

「是你嗎德古恩,還是你維洛克?」

「誰願意打誰就去,我絕不同意!」

「大家都知道,那片和要塞接壤的土地有多麼貧瘠,如果發動戰爭,就算可以勝利,可比起收穫,我們付出的卻更多!」

「不打?」

一個冷哼傳來。

「現在的局勢並不是我們說的算,因為想要發動戰爭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們,當我們大家在這裡爭吵的時候,聯邦的秘密間諜,恐怕已經滲透到王國的每一個角落了。」

「怎麼可能?」

「聯邦的經濟沒辦法支撐一場戰爭!」有人反駁道。

「那是因為沒有足夠致命的誘惑。」

「嘭!」

一聲悶哼,會議廳立刻變的安靜下來,所有人下意識的收緊肌肉,看向了長桌頂端的那個位置。

在那裡放置著超過正常人兩倍寬度的黃金王座。

在王座上被塞進了一個浮腫而又鬚髮皆白的老人。

他的皮膚很薄,幾近透明,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的細微血管,雙眼渾濁目無焦距的看向前方。

似乎連呼吸都是一件十分費力的事情,老人敲了敲桌子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這是一場不得不發動的戰爭。」

「這場戰爭之後,我們和對面的聯邦註定只有一個能夠留下。」

「但是在戰爭發動之前,圍繞邊境和要塞,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這件事就是戰爭的理由。」

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年邁的菲利普三世停頓了好一會兒,但這一次卻沒有人敢開口打斷他。

「一個月前,邊境要塞遭受了襲擊,當然這只是對外的說法。」

「而事實上我們也的確遭受襲擊,死亡人數是公布的五倍以上,攻擊我們的並不是聯邦的間諜和那些超凡,而是……」

「一具屍體!」

「不,不能這麼說!」

菲利普三世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光澤,「那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也許曾經屬於一個神!」

「能夠想像嗎,只是自由下墜,那具身體就險些摧毀了我們的要塞!」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告訴我諸位!」

「告訴我一個不發動戰爭的理由!」

「我們必須要把那具身體從邊境帶回王城!」

「現在,還有人反對嗎?」

許久的沉默過後,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尊敬的國王陛下,它在哪?」

「在我們的手中嗎?」

眾人的呼吸微微一窒。

「在,也不在。」

菲利普三世搖了搖頭,「它的確在要塞,但是卻在地下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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