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紫柑花的粉末和藍霧草混合，然後將混合得到的溶液注入到乾癟的眼球之中。」
羅傑聲音平穩，以一種機械般的精確指揮著實驗。
「這樣的操作是違背常理的！」
忍耐了許久，瓦萊妮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紫柑花被研磨成粉末之後，內部的汁液和空氣混合便會形成含有劇毒的物質。」
「不但如此，藍霧草也是致幻藥劑的重要原材料，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毒性會成倍增加，你配置的東西根本沒辦法用來服用。」
「這是殺人的試劑！」
她大聲反駁著，「羅傑先生，你難道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瓦萊妮一向心高氣傲但是在餐桌上迫於奧利維亞的壓迫不得不勉強屈服，成為羅傑的助手。
但是像她這樣的人，如果想要制止她開口說話，那恐怕比殺死她還要困難，所以在忍耐了許久之後積累的負面情緒一股腦的爆發出來。
瓦萊妮至少認為，關於藥劑學她還是有一定的發言權的。
羅傑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暴怒中的瓦萊妮。
「怎麼，被我說到了痛處嗎？」
「還是說你所謂的藥劑配方，只是從那些稀奇古怪的墳墓里挖掘出來的，自己根本沒有實驗過？」
臉色稍緩，但她的言語還是一如既往的尖銳。
「那些所謂的古代遺蹟里的確存在著很多似是而非的藥劑配方，但實際上經過我們的驗證，其中的絕大多數也只不過是古代人的臆想。」
「缺少最基礎的知識，有一部分甚至在強烈的致幻藥劑下所衍生出來的幻覺。」
說到這兒瓦萊妮臉上露出一個微笑，「仔細的翻看一下，你會發現在絕大多數的鍊金配方里，都會有不同成分的致幻藥劑加入其中。」
「請回答我的問題羅傑先生，你是真的知道其中的原理，還是說只是會照本宣科的進行古怪實驗？」
瓦萊妮步步緊逼。
「我沒什麼好說的。」羅傑捏了捏額頭，似乎想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
實際上類似的動作對緩解他的精神沒有任何用處，但他仍在潛意識裡給自己編排了許多類似的小動作，其目的就是讓自己的身體行為看起來更接近一個正常人。
「按照奧利維婭女士的命令，你是我的助手，應該無條件的輔助我完成實驗。」
「另外……」
「有些知識就算我願意分享，你也未必能夠聽懂。」
「你自大的樣子真可笑！」
瓦萊妮冷笑一聲，「雖然不清楚你是怎麼將自己的身體強化到超凡境界的，但我認為這其中一定隱藏著什麼秘密。」
「而最近幾天的接觸也讓我認清了你的本來面目，在藥劑學知識上你的某些常識簡直匱乏的令人髮指。」
「那麼我應該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的能力，以及你是否可以完成奧利維婭女士所說的事情。」
瓦萊妮相信自己的判斷，她的自信源於無數個日夜的刻苦學習，關於藥劑學知識瓦萊妮認為自己絕對是這世界上屈指可數的專家。
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呢？
知識匱乏，還經常會犯一些常識性的錯誤，連續幾天的接觸下來，讓她越發堅定自己心中的判斷。
這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騙子，也許他真的在某個遺蹟里發現了什麼東西，並做出了一些成果。
但這些東西並不屬於他。
他只是複製者，而非發現者。
「我要見艾麗菲女士，揭穿你的真面目！」
瓦萊妮目光堅定，飛快地敲下了身邊的金色搖鈴，沒多久，實驗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艾麗菲出現在門口。
「艾麗菲女士，您和奧利維婭女士受到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矇騙，他並不是真正的鍊金專家，甚至藥劑學知識的匱乏程度還不如一個普通的學徒。」
「我認為我們現在的研究方向完全是錯誤的，想要在普通的材料里找到超凡的特性，並配製出能對超凡生物起到作用的藥劑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需要……」
「你說羅傑的藥劑沒有作用？」
艾麗菲突然開口打斷了瓦萊妮的話，無論何時見面，這個女人都是一副一絲不苟的樣子，可此時她那張雖然美麗卻有些古板的面孔上卻罕見的流露出一絲異樣。
貿然打斷他人這可不是一件有禮貌的事情，瓦萊妮先是一愣，很快便忙不迭的點頭。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用一堆普通材料來練出金子，這可是古代鍊金術的核心愿望，但我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瓦萊妮侃侃而談，「而羅傑現在做的事情，幾乎和古代的鍊金術無異。」
「想用普通物品煉製出對超凡生物發揮作用的藥劑，這就是無中生有，我們都清楚，一顆青草無論怎樣加工，但歸根結底還是一顆草。」
「藥劑學的原理就是守恆，物質上的，還有能量層次上的……」
「瓦萊妮小姐。」
艾麗菲再次打斷了她的話，「這就是你叫我來要說的事情？」
「我很忙，需要幫奧利維婭女士處理很多事情，嗯……算了吧，今天的事到此為止，關於你剛才說的所有話，我不會對奧利維婭女士提起，但我希望從現在開始。」
「你可以收集一些小心思，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實驗上，作為一個好的實驗助手，你應該起到積極作用，而不是在後面拖羅傑先生的後腿。」
「你不相信我？！」
瓦萊妮一臉茫然，「我是聯邦境內最年輕的藥劑學大師，在經驗上我或許沒辦法和我的老師相媲美，但是論及創新以及未來的成就，終有一天我會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我以我的職業人格起誓，我剛才所說的都是事實。」
「事實？」
艾麗菲皺了皺眉，臉上升起一絲不耐。
「去試一試那些藥劑的效果吧，結果足以說明一切，看來我想的還是太天真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決定改變主意，把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奧利維婭女士。」
說完沖羅傑點點頭，「羅傑先生，請繼續你的實驗，另外，關於第三階段，無論哪些方面需要幫助請儘管開口。」
「這是奧利維婭女士的命令，我們必須爭分奪秒，越快越好。」
「放心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不會讓她等太久的。」
羅傑回以微笑。
當天的午餐結束之後他們三人便被留在了莊園之中，隨後奧利維婭似乎陸陸續續還接見了其他幾人。
具體的羅傑沒有詢問，但很快，奧利維婭便向羅傑下達了一些藥劑研究的任務。
要知道，奧利維婭需要的藥劑可不是些普通東西，如果換了其他人哪怕水平再高，但在類似的領域沒有研究也很難短時間內取得突破。
但羅傑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他現在已經有些領悟到獵人小屋在鍊金知識上的核心思路了。
規則。
鍊金術歸根結底不是所謂的藥劑學，也和羅傑曾經學習的化學完全不同。
世間萬物，小到一粒塵土，大到一株參天巨木，無論是有生命的無生命的，只要是世界組成的一部分，其內部一定蘊藏著構建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
只不過這種規則沒有其他力量來的明顯和強大，那更像是一種被動的屬性。
而獵人小屋中的鍊金術和配方，所做到的就是對這些細碎基礎規則的歸納總結。
從最核心處出發，完全剝離掉物質本來的特性而直指本源。
正是因為如此，鍊金術才顯得如此匪夷所思和不合常理。
普通的藥劑師或者研究人員看到的是物質本來的特性，但羅傑和獵人小屋卻能利用最本質的規則。
只有這樣才能打破常規，化腐朽為神奇。
而類似的知識就算羅傑願意教，其他人也無法理解，他們最多能做到的就是按照鍊金配方，依葫蘆畫瓢。
艾麗菲和奧利維婭對鍊金知識一無所知，對藥劑學了解的也不多，這反而能讓他們更加注重於事情的結果。
藥效。
羅傑用幾支鍊金藥劑成功的打消了奧利維婭的疑慮，並讓她對羅傑之前所說的其他話也抱有極大信心。
反觀瓦萊妮，她自詡為專家，一切思考都源於自己過往的經驗，哪怕按照羅傑的命令完成了實驗，但在內心深處卻認定羅傑是個只懂一點皮毛的騙子。
至於效果？
明知道一份以糞便為原材料做成的菜肴擺在眼前，哪怕它偽裝成一副佳肴的樣子，難道我還要親口嘗試嗎？
瓦萊妮當然是拒絕的。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所謂的正義的發言卻只得到了冰冷的回應，一瞬間的憤怒過後，瓦萊妮竟然詭異地冷靜下來。
「是的，又是這樣。」
「和我年輕求學時的經歷如出一轍。」
「人們總是缺乏理性的，不願意相信客觀規律的總結，不願意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然後被一些偽裝的花言巧語和虛假所欺騙。」
她死死的握緊拳頭，視線落在羅傑身上。
「你是怎麼做到的？」
「用一些稀奇古怪的配方，一些混亂的無法自洽的東西欺騙了奧利維婭女士！」
瓦萊妮長嘆一聲，「哪怕強大睿智如同奧利維婭女士，也沒辦法做到全知全能。」
「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戳穿你的真面目！」
「連同那該死的鍊金術！！」
看著眼前這個發出正義咆哮的女人，羅傑不由得一陣好笑。
從其他渠道羅傑了解到一些瓦萊妮的信息。
這個女人的確稱得上天資聰慧，她不但是最年輕的藥劑學大師，同時還是一個達到第三階段的超凡者。
嗯……以她五十歲的年紀的確可以稱得上年輕。
這個世界上的人對年輕這個單詞是真的有很深的誤解啊。
在奧克斯提供的信息里，羅傑了解到瓦萊妮的童年，她生於一個富裕的家庭，家族裡一直經商，積累了可觀的財富。
不過後來，據說他的父親沉迷於古代鍊金術，不但花費大量的錢財購置鍊金儀器，還秘密進行相關的試驗。
直到最後，將全部財產揮霍一空，就連他們曾經生活的莊園也付之一炬，按照奧克斯的分析，種種跡象表明，瓦萊妮的父親就是在狂亂中對她的母親使用了禁忌的鍊金術。
這導致了瓦萊妮母親的直接死亡以及隨後的一場大火。
但具體的，在那座被燒毀的莊園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恐怕除了當事人瓦萊妮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從那時起，瓦萊妮便從無數場合公開表示對古代鍊金術的鄙夷，這也解釋了她一開始見到羅傑所表現出來的厭惡。
眼前這個女人用起來雖然順手，但羅傑並不打算說些什麼而改變對方的態度。
他沒那麼無聊，另外如果瓦萊妮真的在氣憤之下直接離開，那對羅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羅傑先生，我現在身體不適想要回房間休息一下。」
瓦萊妮板著臉說道。
「去吧，把門關好。」
羅傑轉過身，繼續手中的實驗。
在他身後，被冷漠對待的瓦萊妮臉上閃過一絲憤怒。
「等著吧，我一定會揭穿你的真面目！」
「然後把你和你的古代鍊金術一起打入深淵！」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隨手取走幾件重要的材料，瓦萊妮便匆匆離開了實驗室。
出門之後她並沒有返回自己的房間而是來到莊園的另一邊，申請使用新的實驗室。
整個莊園很大，空房間有很多，一些甚至不是為羅傑等人準備的。
如果按照一開始的計劃，瓦萊妮本來也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立實驗室，房間裡一應俱全，只是隨便的準備了一下便可以直接開始進行實驗。
「好吧，所有的實驗過程都記在我的腦海里，無論你動用了什麼手段，可只要我進行重複實驗，便可以製造出你交給奧利維婭女士的藥劑。」
「到那時，我倒要看看你該如何解釋！」
瓦萊妮為自己打著氣。
「先從第一個開始……」
「讓我想想，首先需要白石粉，芳香花油、綠萼、還有膨脹胰腺……」
「對了，還有藍霧草，一種效果拔萃的致幻劑。」
瓦萊妮勁頭十足，沒多久便得到了一支散發著粉紅色光澤的藥劑。
「這東西有什麼效果？」
她了解具體的配方，但對於效果卻一無所知，畢竟按照她的藥劑學知識進行推斷，最後得到的應該是一支散發著惡臭的失敗物。
可是眼前的東西……
「莫名的還有些好看？」
搖動一下其中的液體，瓦萊妮學著羅傑的樣子拔開瓶塞在鼻間輕嗅了一下。
她原本不會做如此莽撞的動作，但畢竟曾經看到羅傑親身示範，心中自然卸下了警惕。
「好香。」
臉上的表情一變，但瓦萊妮卻沒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覺間一絲紅暈爬上臉頰。
而此時，她的雙瞳幾乎可以滲出水來。
「呼……好熱啊。」
瓦萊妮喘息道。
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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