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是什麼讓我們選擇了相反的方向……」迷霧之主喃喃自語道。
房間裡的爐火已經熄滅，窗外鵝毛大雪紛紛落下。
他推開門，沿著台階一步步向下走去，腳印在積雪上留下了長長的痕跡。
整個城市一片寂靜，迷霧之主走得很慢，在街上的每一個行人身前停留，他似乎要記住每個人的樣貌形態，或者只是單純的享受身處於其中的情形。
深吸一口氣，迷霧之主閉上眼，他再睜開眼時，整個城市便開始崩塌，直到最後，剩下了一座小小的墓園。
「我也許沒辦法殺死你，但我可以摧毀這個位面。」
他張開手，眼前的墓碑碎裂，數條棺槨從泥土中鑽出，裡面埋葬的是屬於迷霧之主的一部分。
無數的靈魂湧入，扭曲掙扎形成了幾道模糊的人形，伸手輕彈微弱的光亮鑽入到這些形體之中，隨後他便下達了最終命令。
「去摧毀吧，先從龍庭開始！」
嗤嗤嗤！
刺耳的破風聲響起，幾條身影鑽入靈魂之海的深處。
而與此同時，羅傑則在奧菲利亞的帶領下穿過茂密的山谷，來到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
「我沒有機會，但是你可以。」
奧菲利亞伸手連點，隨即眼前的景色發生變化，遠處的山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漆黑深淵。
可即便如此，羅傑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深淵底部綿延上萬米的龐大屍骸。
「這是……」
「世界之蛇的一部分！」
「重塑我幾乎消耗了世界之蛇的全部，但就像我曾經說的那樣，世界之蛇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生物。」
「它是這個位面規則的保護者，是一種具現化的生物，只要威脅還沒有清除，哪怕被殺死，可用不了太久，它也會自行復原。」
「在當時，它的絕大部分被我吸收，可即便如此，這麼多年過去，這具屍體也無中生有，逐漸恢復。」
「也許用不了多久，一隻新的世界之蛇將會誕生。」
「它也許會變得更強，會變得更完整，可現如今，那賽羅也已經今非昔比，最重要的是他將自己徹底魂化，走上了一條特殊的道路。」
「一切始於虛無，然後終於混沌。」
「他是真正的天才。」
「所以，你必須要重塑自身，用世界之蛇的軀體鑄造你的血肉，只有這樣你才能接近本源，成為和我們同一層次的超凡者。」
「融合嗎？」
羅傑看著世界之蛇龐大的身軀，不禁感到頭皮發麻。
「它代表了萬物，是浩瀚，是初始，卻不夠純粹，你要做的並不僅僅是融合。」
「掌握再多也對接下來的戰鬥無濟於事，但你可以先把自己的身體強化到像我這樣的地步。」
「然後以身體為靈魂打造防禦立場，做到這一步，基本上就不會被那賽羅輕易的摧毀靈魂。」
「到時候我負責消耗他的靈魂力量，而你則找准機會給他重創，只有他不斷的被削弱我們才能找到封印他的機會。」
「封印？」
「只有強大的靈魂才能殺死那賽羅，我可以在短時間之內幫助你用取巧的方式掌握本源，擁有和我類似的身體力量。」
「但靈魂的強大並非我的特長。」
「所以我們現在只能封印，卻不能殺死他，但我們還有時間，將他封印之後，你會成長起來，此消彼長，他靈魂越來越弱，而你越來越強。」
「總有一天你能將他的殺死！」
奧菲利亞道出了自己的計劃。
「可我們怎麼封印他？」
「用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就是最好的容器！」
奧菲利亞回答道。
「你自己？！」
「是的，你的身體可以為你的靈魂建立防禦，那麼我也自然可以成為封印他的屏障。」
「我沒有靈魂，那賽羅對我的影響很有限，只要能夠削弱他找機會將它重創，我們就一定可以成功。」
「到那時我會陷入沉睡，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消滅他的靈魂我就可以重新甦醒。」
「我該怎麼做？」沒有什麼值得猶豫的地方，羅傑已經別無選擇。
「跟我來。」
奧菲利亞帶著羅傑的身體墜入深淵，兩人的周圍有微弱的光芒亮起。然後慢慢的落在了世界之蛇的額頭上。
近距離的觀察這隻龐大的生物讓羅傑內心無比震撼，他甚至可以感到對方鱗片的顫動。
「只差最後的心臟。」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代替他的心臟，然後徹底操控這具身體，剩下的便是融合，讓他成為你的身體。」
奧菲利亞叮囑道。
「你要始終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迷失那種浩瀚之中，一旦失去了自我，你就會成為它的養分，成為它心臟的一部分。」
「那樣我們就失敗了。」
「我明白了。」羅傑點點頭。
奧菲利亞解釋了一些注意的事項，然後揮手，世界之蛇堅硬的鱗甲被剖開，而羅傑則劃入一道流光鑽入其中。
整個過程很奇妙，他沒有聞到血腥氣，也沒有進入到一隻龐大生物身體之中的擠壓感。
周圍光怪陸離，更接近於進行空間傳送。
「守住本心。」奧菲利亞的聲音傳來。
「重塑融合……」聲音漸漸微不可聞，羅傑眼前一陣恍惚，然後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融化。
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體。
嗤……轟！
什麼聲音？是我碰到了什麼嗎？
心中湧現出一些疑惑，隨即羅傑便睜開了眼。
古怪的黑暗，然後黑暗消失周圍重新恢復光明。
「那個女人……是奧菲利亞，不過很奇怪，她似乎沒有看到我。」羅傑想要張嘴說話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努力了幾次之後，他很快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奇怪，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在做什麼？」抬頭掃視四周，羅傑發現自己的視線輕易的穿透黑暗甚至是這個世界，然後看向了更遠的地方。
「那是什麼……宮廷、背叛、毒酒，一些無聊的東西。」羅傑喃喃自語道。
「那個女人很無情，先和自己的姦夫殺了國王，結果又在床上刺死了姦夫，一張漂亮的臉蛋和甜蜜的嘴就能騙了所有人。」
「她應該去死。」羅傑隨意地嘟囔著，然後他便看到那個得意洋洋的女人在身穿華服頭頂王冠的榮耀時刻……
砰的一聲爆炸，成為了漫天碎肉。
「真是有趣。」羅傑哈哈一笑，隨意的掃視一下，然後他便發現周圍的景物發生了變化。
「一對甜蜜的愛人……一個掙扎的復仇者，還有這個……嗯……」
眼球的每一次轉動都能看到新鮮事物，這種感覺很奇妙，非但如此，他的某些想法似乎也能干涉到其他人的行為。
甚至決定他們的生死。
慢慢的，羅傑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他的眼角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緒。
所謂的悲歡離合，這一切都成了最普通的事物，成了世間萬物正常發展的一部分。
於是他不再插手。
不再會因為背叛而感到憤怒，也不會再因為幸福快樂而感到開心。
他只是冷漠的看著，成為高高在上的仲裁者。
而此時，身處於深淵底部的奧菲利亞，她也同樣面無表情的看著趴在地上的巨蛇。
那巨蛇半睜隻眼，瞳孔中一片森然。
「失敗了嗎？」
奧菲利亞似乎並不著急，也沒有任何出手幫忙的打算。
在意識的世界之中，羅傑繼續徜徉，他甚至忘記了時間的觀念，最後忘記了自己。
一個又一個。
無數的世界在眼前划過，終於在經過某個世界時，他的情緒微不可查的跳動了一下。
「發生了什麼？」
對於這時的羅傑來說，任何情緒上的微弱變化都彌足珍貴，他有些疑惑的停下，將注意力集中，然後仔細搜尋。
最終他找到了讓自己情緒發生變化的地方。
一個城堡。
「為什麼我會感到有些熟悉？」
「一座城堡，在哪裡看過？」
「類似的城堡我見過了多少，一萬個還是十萬個，或者更多？」
仔細的掃視，讓城堡的結構瞭然於心，隨後他就看到了佇立在吊橋邊上的一尊雕像。
以及……
一個一臉輕浮的男人。
一個像火焰燃燒的女人。
還有城堡里形形色色的人。
點點滴滴匯聚在一起，猛然間他的靈魂顫抖，可怕的牽引力襲來，羅傑精神一振。
「我這是怎麼了？」
「對了，我想起來了，是奧菲利亞，融合重塑！」
重新找回了自我，隨後眾多景象從眼前消失，然後他便感覺自己蜷縮在一個狹窄的空間裡。
纏繞在他身上的不是血管，而是無數條交錯而成的規則。
這是羅傑如此真實的接近世界本源，他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切，超越奧菲利亞身體上紋路的無數倍。
「捨棄龐雜注重於自己的純粹。」羅傑想起奧菲利亞的提醒，可很快他就改變主意。
在他的意識深處，獵人小屋轟隆作響，每一秒房間裡都有新的事物增加，一張油畫、一塊掛毯、一面鏡子或精緻的梳子。
這一切都讓獵人小屋變得更真實。
可很快出現的東西越來越多，多到獵人小屋，無處安放！
擁擠膨脹。
靈魂中轟聾作響，這些東西拚命的想要靠近小屋深處的那扇門，羅傑努力抵抗，直到無法承受！
然後一聲巨響，小屋的牆壁上出現了清晰的裂痕，轟然爆裂。
卡！
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現實，巨大的蛇軀突然伸直，鱗甲中滲出濃稠的血液，隨之徹底沒了聲息。
微弱的靈魂之光熄滅，深淵底部再次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奧菲利亞久久的保持一個姿勢，她什麼也沒說，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隨後轉身，離開。
可就在這時，刺眼的光芒亮起，龐大的蛇軀隨之縮小。
萬米千米，百米。
直到恢復到普通人般大小。
奧菲利亞感受到異常，剛一回頭，一道身影便突兀的出現在眼前。
「你……」
她略有疑惑地皺了皺眉。
羅傑的身上五道圓環閃現，可她總覺得羅傑此時的五環和他們有很大的不同。
「你成功了。」
「當然。」
「你的環印很奇特。」半晌過後奧菲利亞乾巴巴的說道。
這個五環很奧運，對此羅傑也感到無奈。
他正思索的時候，冷不防眼前伸過一個手掌，幾乎是下意識的抬手格擋。
嗡！
空間震動，起伏的山丘被夷平。
羅傑紋絲不動，但奧菲利亞卻後退數步。
「很好！」她眼中爆出一團驚喜。
「甚至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得多。」
然後她隨手一拋，羅傑順勢接住。
「劍？」
「和你之前使用的一模一樣，但材料卻更特殊。」奧菲利亞回答道。
羅傑握緊手中的長劍，那種樸實無華讓他聯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眼中升起一陣疑惑。
「這把劍該不會是她用自己的身……」
「熟悉下自己的力量，我們要趕快行動了。」奧菲利亞突然催促道。
「這麼急？」
「剛才的融合耗費了多久？」
羅傑心頭一跳，慌忙問道。
「一百年。」
奧菲利亞給出了一個讓羅傑心驚肉跳的數字。
「這麼久，我的朋友……」羅傑並沒有注意到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奧菲利亞臉上閃過的一絲異常。
阿曼達、亨里克等人都是超凡者，生命遠比普通人更悠久，可一百年的時間也足夠改變很多事。
更讓羅傑感到心驚肉跳的是，聽到這個消息，他雖然心中驚訝，但情緒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劇烈。
「並沒有那麼久。」
隨後他就聽到了奧菲利亞給出的真實答案。
「換算成你所在的那個世界……大概兩年左右。」
「兩年……」羅傑長出一口氣，他晃了晃頭，「可是很奇怪，就在剛才我感覺好像度過了漫長的時間。」
「長的接近普通人的一生。」
他眼中的情緒複雜。
「所以你現在應該可以理解那賽羅當初所做出的選擇了吧？」奧菲利亞說道。
羅傑沉默的點點頭。
只是一段虛假的經歷卻讓他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還只是過去了兩三年。
如果真像奧菲利亞說的那樣一百年甚至一千年呢。
如果所有人……都死掉了呢？
他長出一口氣，很快就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而這時奧菲利亞也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目光。
「跟我來吧，雖然只過去了兩年，但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偷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