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周圍的靈魂之海涌動,幾個模糊的身影從虛幻變得凝實,他們有著與迷霧之主一模一樣的面孔,但氣質表情卻大相逕庭。

「那賽羅,你竟然留下了它們。」

這些都是在過去的輪迴中,迷霧之主從自己身上割裂的一部分,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存在,迷霧之主才可以在最後關頭衝破奧菲利亞的封鎖。

「這才是意料之外的事,而我更加堅信,堅信我可以回家!」

迷霧之主的意識傳遞過去,隨後那幾道身影轟然碎裂,他們已經完成了最後的使命,而這時迷霧之主已經裹挾著全部力量沖入羅傑的靈魂深處。

轟!

靈魂與靈魂的對撞將整個迷霧之海攪動得風起雲湧,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奧菲利亞顧不得臉上裂開的傷口,她猛地衝到羅傑身邊。

手臂如同利刃般刺入羅傑的胸膛。

這是羅傑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可這時他已經沒有心情去感慨奧菲利亞的冷漠和殘忍。

因為在迷霧之主的撞擊中他的靈魂遭受重創,顯些當場碎裂,隨後他也失去了對身體的全部感知。

在迷霧之主的狂笑中被拉入深淵。

「你的靈魂是我的了!」

屬於羅傑的氣息逐漸衰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另外一股陌生而強大的波動。

奧菲利亞的手臂沒如羅傑的胸膛,但她並沒有再次發動攻擊,整條手臂似乎與羅傑的身體融為一體。

羅傑臉上浮現出痛苦的掙扎,表情時而變得陰冷時而變得扭曲。

「還在等什麼?」

羅傑口中吐出迷霧之主的聲音。

「等我和這具身體融合,然後將我擊殺嗎?」迷霧之主冷笑道。

下一秒聲音的口吻猛的一變,「這也在你的計劃之中?」說話的是羅傑。

聲音里滿是憤怒與不甘。

如果眼前發生了一切都在奧菲利亞的預測之中,那這個女人的心思實在是過於可怕了。

「穩定住心神,我們還沒輸!」

「另外不要被他影響。」奧菲利亞沉聲說道。

「難道我猜錯了嗎?」

「畢竟這可是殺死我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說話的人再次換成迷霧之主。

但奧菲利亞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也不知她在準備著什麼,只是不停的鼓勵羅傑。

「聽我說羅傑,你必須要相信,現在發生的這些事都是意外,我喜歡按照計劃執行,但討厭任何意外。」

「以你對我的了解,應該不難推測出,眼前的情況絕不可能出現在我的計劃中,這太危險了,一旦失敗我們將會輸掉所有。」

「所以你必須相信我,這真的只是意外!」

「沉穩心神感受我傳遞給你的力量。」奧菲利亞仍不停的說著。

「因為前車之鑑,那賽羅不會徹底吞噬你的靈魂,因為這樣只要摧毀你的身體那麼他也會瞬間死去。」

「所以他會操縱你的身體卻不會融合,而你的靈魂只能永遠作為一個旁觀者。」

奧菲利亞,深吸一口氣。

「想想你的朋友和愛人,如果他得到了你全部的記憶,以你的身份出現在他們面前……」

說到這兒她突然住口,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事只要擁有正常的想像力,就足夠可以腦補出來。

「我沒有那麼無聊。」

迷霧之主再次開口。

「真的很可惜我們沒能站在同一陣線,可現在也還不晚。」

「我承認我之前小看了你,以為你只是個比螻蟻稍強壯一些的東西,而現在你的實力得到了我的認可。」

「所以放棄抵抗吧,我保證給你極大的自由,甚至可以讓你帶著你的朋友們一起離開。另外你也不用擔心奧菲利亞描述的那些事情會發生。」

「畢竟我曾經是一位王,也有自己的尊嚴,而現在我只想回到我的國度,不要阻攔我,我們就是朋友。」

「呵呵,以狩魔獵人的身份和強大的混沌術士成為朋友,唔……」

「你要做的只是放開心神。」

「別信他的話。」

「你的朋友們哪也去不了,他們不是你,跨位面的穿梭足以殺死所有人,更重要的是離開這裡,以所有人的死為代價,他們還會幸福嗎?」

聽到這一句羅傑,臉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半晌過後,他再次睜開眼,雙眼恢復了暫時的清明。

「你贏了,說吧,我該怎麼做?!」

奧菲利亞臉色一喜,「讓你的身體接納我,我們的身體同源,唯一的區別是你還沒有到達極限,也無法像我這樣純粹。」

「所以主動接納我,然後我會幫你將他封印,封印在你的身體里。」

「那麼我呢?」

「很抱歉。」奧菲利亞搖了搖頭。

「在這個問題上我沒必要騙你,靈魂上的交鋒無比兇險,我沒辦法只封印他而釋放你。」

「所以你會和他一起永遠的被禁錮在這具身體之中。」

「呵呵。」羅傑忍不住冷嘲一聲。

「這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靈魂死亡嗎?」

「如果你非要這樣認為,那麼是的。」

漫長的沉默中羅傑臉上的表情連續變化,有幾次險些崩潰。

「開始吧。」

羅傑的雙眼變得灰暗,他做出了最終的選擇。

下一秒,屬於奧菲利亞的力量在羅傑的身上開始蔓延。

它們從胸口開始,很快穿過肩膀,衝上脖頸將羅傑的臉龐包裹,直到最後,在奧菲利亞的力量即將封住羅傑雙眼的時候。

「希望我的死有意義,至少給他們安定……」

「放心吧,我說到做到。」

「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將你的身體改造,讓他儘量貼近你本人,如果這樣,當你的身體回到那個世界。」

「我想你的朋友們也不會察覺出太多的異常,他們只會覺得好久不見,而你發生了一點改變。」

「這樣在他們心中的,你還是活著的。」

奧菲利亞回答道。

羅傑張了張嘴,可這時候他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逝。

下一刻羅傑的身體徹底被封印。

在靈魂的潮汐中,羅傑的身體起起伏伏,他表情木訥,身體僵硬,幾乎和一尊石像沒有任何區別。

「終於結束了。」

奧菲利亞露出了一個釋懷的微笑。

她隨手托起羅傑的身體,「封印還需要加固,但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說到做到。」

而此時,在羅傑的靈魂深處,所有的爭鬥全部停止了。

因為他們兩個成為了這靈魂世界中的囚徒,再繼續戰鬥下去,無論輸贏都沒有任何意義。

「蠢貨,你這個蠢貨!」

「你浪費了你的力量。」

在靈魂的交鋒中,原本迷霧之主應該占據絕對的上風,但隨著奧菲利亞力量的湧入,在增強羅傑本體力量的同時,他的靈魂力量也有了爆發性的增長。

這就使得羅傑勉強抵擋了迷霧之主的攻擊,然後才有了隨之而來的封印。

「你們這些骯髒的雜種,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

「為什麼要派你們來到這裡?」

「我已經快要成功了,只要找到回家的路,剩下的……」

「你有你的執念,我有我的追求。」

羅傑將手中的斷劍扔掉,也不理會身上的傷勢,轉身向遠處走去。

「你要去哪兒?」迷霧之主咆哮道。

「一定還有辦法的,只要殺死你,殺死你我也許……」

他握緊拳頭,可沒多久,便頹然的放了下來。

在靈魂的世界裡,時間似乎格外的沒有意義,也不知過了多久,迷霧之主突然聽到了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

他尋著聲音看去,透過稀薄的霧氣,在一片純凈的湖泊後面,年輕的身影似乎在修補著什麼。

「你在做什麼?」他的問題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在那個年輕人的身後逐漸多出了一個模糊的雛形。

那似乎是一座木屋。

「靈魂世界已經被封印,他不可能再獲得任何外界力量的支持!」迷霧之主睜大了眼。

眼前的一切已經超出了他理解的範疇。

雖然難以相信,可慢慢的那模糊的雛形逐漸變得夯實,有了地基,有了牆壁,有了門與棚頂。

一座簡單的木屋,逐漸成形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迷霧之主再次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而這時羅傑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第一次抬起頭。

他眼中沒有焦慮,沒有絕望,只是湖水一樣的平靜,但這種平靜並不是對於未來的麻木,而是簡單的沉浸於自我世界的安靜。

「我不知道。」

「這一切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了。」羅傑回答道。

上一次晉升,因為強大的力量湧入小屋被生生撐爆,但這些力量並沒有消失,而是瀰漫在羅傑的靈魂深處。

在過往的經歷里,每一次晉升都離不開掠奪,可這一次被封印了靈魂,羅傑反而能夠沉下心來安靜的感受自我。

如果說外面的靈魂之海是迷霧之主外在力量的演化,那麼這裡就是羅傑的根基。

他手中的斷劍,以及隨手找到的木板,這都是他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繫。

修補安裝。

羅傑想起了自己在海島上的經歷,而現在他就是在那雜亂的規則里找到適合自己的「木板」,然後建造成屬於他的房屋。

不是那種拼湊而來的粘合物,對此羅傑有清晰的認知。

他沒有五環,也忘記了曾經擁有的力量。

而現在,眼前的木屋就是他的身體,就是他的一切。

不但如此,當羅傑沉下心專注於眼前的事物時,他似乎可以冥冥中感受到生活在凱爾莫罕的那群人。

好像還有克洛伊的抱怨。

羅傑就在這裡,但又好像無處不在。

長久的沉默,迷霧之主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慢慢的他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化,似乎在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終於他彎下腰,以與他身份不相符的姿勢坐在地上。

「你想離開這裡嗎?」

「不想。」羅傑頭也不抬的回答道。

迷霧之主一時語塞。

「獵魔人,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沒搞清楚這個問題的應該是你。」

羅傑抬起頭。

「我曾經見過兩個被困在陰影世界裡的人,漫長的囚禁讓她們的性格都發生了奇怪的變化。」

「我想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時間的威力,他會改變一切,你現在選擇坐著和我說話,但也許有一天你會主動來求我。」

「甚至不是說話,也許會讓我打你一頓。」

說完,羅傑便站起身,推門走入了自己的木屋,留下迷霧之主一個人站在原地。

「時間……時間。」

羅傑的無視讓迷霧之主的情緒無處發泄,他咬了咬牙,起身回到了自己曾經呆過的地方。

時間在這裡沒有意義,但對於羅傑他們來說,這就是真實存在的。

羅傑醉心於對木屋的建造,每當他安靜下來放空自己,便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些熟悉的氣息。

所以,對比起迷霧之主,他反而要坦然得多。

木屋的面積開始增加,湖水邊也多出了其他設施,每當這些東西多出一點羅傑便感覺自己強大了一分。

慢慢的,羅傑變得越來越強大,而迷霧之主卻衰落下來。

羅傑知道他這種強大一方面源自於對已有規則的整理,更重要的是他曾經建造的訓練基地。

那些微不足道的狩魔獵人,每一個或許很渺小,可凝聚在一起,竟然還可以讓羅傑在封印中獲得支持。

那麼作為無根之水,迷霧之主的衰落已成必然。

總有一天羅傑會強大到可以輕易的將他殺死。

於是某一天。

姑且認為這裡有天的概念吧。

因為迷霧之主發現那個年輕人總是規律的生活,當他結束工作,便意味著一天結束。

而當他推開房門,便意味著新的一天重新開始。

迷霧之主再次來到獵人小屋的門前,只不過與上一次見面相比,這裡多了花園,多了搖椅,還有數不清的其他設施。

除了沒有日升日落,他甚至隱約聽到小屋後面的樹叢傳來了熊吼與狼叫。

一切的變化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可這時迷霧之主已經沒心情思考這些了。

他主動上前,搖響了掛在門前的鈴。

叮鈴鈴。

這單調的聲響此時聽起來卻無比悅耳。

吱嘎。

房門被從裡面推開,羅傑抱著一隻貓出現在迷霧之主眼前。

貓……

這裡為什麼會有貓?

念頭一閃而逝,迷霧之主定了定神。

「我感受到了,在你的房間裡……」他盯著羅傑的雙眼。

「你知道回家的路,對嗎?」

羅傑沒有回答,許久之後,他長出一口氣。

「果然。」

「答案一直在你身上,我竟然忽略掉了。」他頹然的搖了搖頭。

羅傑沒說什麼,退後一步伸手握住門上的把手。

「等一等。」

迷霧之主的表情變得鄭重。

「我們做個交易吧。」

「沒興趣。」羅傑毫不猶豫的拒絕。

「那我們打個賭吧。」

「我甚時可以先把籌碼交給你。」

說著他伸手插入自己的胸膛。

「我的籌碼就是我的靈魂!」

「是我的命。」

迷霧之主眼中神光跳動。

「這是一場你註定不會輸的賭局。」

羅傑停下腳步。

「你要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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