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馬特戴著墨鏡也遮不住眼眶烏青的話，那大家可能真的會相信洪非所謂的「私下聊聊」。
馬特坐下後直接簽了協議，然後低著頭一言不發。
洪非優哉游哉地走了進來，雙手交替拍打著像是在清理灰塵。
科爾森坐在角落出注視全局，感應到略顯尷尬的氣氛，他不禁將目光投向希爾。
希爾抿了抿嘴，微微搖頭。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會讓大家顯得特別尷尬，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但洪大師不這麼想。
進門之後，他轉手關上房門。
回頭，臉上的笑容也消失得差不多了。
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希爾，希爾當即心領神會地尋了個地方坐下。
洪非在長桌前緩緩踱步，看起來好像正在思索著什麼。
除了史蒂夫，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要不是史蒂夫，我真的不想來。」
馬特低著頭默默握緊盲杖，心道：那你別來啊！
「我看出來了，你們各個都身懷絕技。可你們偏就不像是一個團隊。那句話怎麼說的？我想想……啊對，散是滿天星，聚起來嘛……那就是一坨屎。」
噗。
科爾森連忙低頭捂嘴。
希爾眼珠一轉，嘴角艱難地向下撇去。
「很好笑嗎？」
科爾森搖頭。
「抬頭。」
科爾森聽話地抬起頭來。
洪非指著牆壁：「站過去。」
科爾森照做。
「面對牆壁。」
科爾森轉身。
「笑吧，如果你中途停了下來，那我就把你扔下去。」洪非笑眯眯地。
這裡是三十多層。
科爾森咬了咬牙，開始對著潔白的牆壁小聲笑了起來。
洪非收回目光，繼續道：「雖然史蒂夫很相信我，但現在我還是得坦白地告訴你們，我其實並不擅長所謂的打造團隊。」
史蒂夫無奈搖頭。
其餘人的臉色各有不同。
「不過我的祖國有一句話，叫做『既來之，則安之』。未來的三個月我會和你們一起生活、工作，在這期間，我很不希望看到一些我不想看到的東西，包括但不限於各自的小團體，彼此之間的不了解、不信任，尤其是不把我的話記在腦子裡。
在座的各位，我們基本上都見過很多次了，而且我相信過去我們之間的交流肯定都讓你們印象深刻，我不管你們是出於畏懼也好，敬重也罷，哪怕只是沒頭沒腦地盲從。總之，你們只需要記住一件事！」
洪非豎起食指：「聽話！明白嗎？」
鴉雀無聲中，史蒂夫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明白！」
洪非眼神一掃：「聾了？」
唰！
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響動，一群人站得筆直，齊聲道：「明白！」
洪非看向同樣站起身來的希爾笑道：「局長，你可以坐下。」
希爾嘴唇緊抿，目光堅定：你不早說！
「最近有什麼任務嗎？」
希爾搖頭：「目前沒有。」
「所以平時大家都做什麼？」
「訓練。」
「具體？」
「神盾局針對他們各自的戰鬥方式提供了不同的訓練方案和場地。」
「有對戰嗎？」
希爾柳眉一緊：「沒有。」
「那多無聊，明天開始，交替對戰。」
「這……」
「有話就說。」
希爾斟酌一番後道：「他們的條件不適合彼此對戰。」
洪非嘴角一揚：「你是想說他們的實力參差不齊，所以不適合對練。因為如果一不小心，班納就會變身浩克把對手錘成肉醬，或者史蒂夫丟出盾牌直接把某個廢物的腦袋給削了？」
洪非發誓，他剛說完這句話的實力，希爾絕對是沒忍住笑了出來。只不過這個女人對自身表情控制的功力極強，所以那個笑臉只是轉瞬即逝。
她繼續保持著自己冷酷的臉龐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但他們確實不適合對練。」
「你看不起他們？」洪非立刻追問。
希爾蹙眉：「我沒有。」
洪非轉頭：「那就練吧。只要練不死，就往死里練。你們都簽了字，從今天開始，你們都有錢了，你們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從你們簽完字的那一秒鐘開始，你們的人生價值完全體現在你們作為復仇者的表現當中。表現得好，未來不管是你的夢想還是金錢，都絕對超乎你的想像。但是如果有廢物、垃圾、蛀蟲留在這裡，那我保證即便我離開復仇者，也絕對會讓你把所有吃下去的東西乾乾淨淨、完完整整地給我吐出來。」
一群人只是低著頭不說話。
洪非再次搖頭。
「看看你們的模樣，跟一群鴕鳥一樣。你們是復仇者，是擊退了外星侵略者的超級英雄，不是一群新兵或是菜鳥，抬起頭來！」
一群人聽話抬頭。
「從現在開始，只要我還在復仇者一天，就別再我讓我看到你們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管你面前站著的是你打不過的敵人，還是什麼他媽的總統，給我仰起你們的腦袋，直視他甚至俯視他，但絕對不要仰視他！如果有，那就滾出去。現在我也是復仇者，我丟不起那個人。」
咔嚓一聲，房門打開。
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你們都在？那正好，皮爾斯先生找你們開……」
洪非回頭。
朗姆洛瞬間噤聲。
「講。」
朗姆洛眼角一跳，聲音放低了些：「皮爾斯先生想請復仇者開會。」
洪非眼睛一眯：「開會？他很閒？」
「不是，他找的是復仇者……」
「我就是。」
朗姆洛無助地看向希爾。
希爾點頭：「他是，三個月。」
朗姆洛明白了，之前他也在這裡見過葉蓮娜。
洪非此時又問：「他要說什麼？」
「皮爾斯先生想請復仇者一起參加新聞發布會。」
「不去。」
「那好吧，我去答覆。」眼看無人提出異議，朗姆洛快速說一聲，乾脆地關上門走了。
看到朗姆洛的瞬間，洪非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史蒂夫一眼，隨即瞥了眼窗外，笑道：「現在時間還早，大家自由活動，晚上八點到我的莊園，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大型娛樂節目。」
直到洪非轉身離開，眾人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班納偏過頭跟史蒂夫小聲說道：「他很兇。」
史蒂夫也小聲回應：「假的，他其實很容易相處，尤其是每次笑起來的時候，我感覺特別親和。」
班納撓了撓頭。
史蒂夫繼續強調：「是真的！」
羅德走到一旁開始打電話，大概是在跟他的好基友托尼·斯塔克彙報情況。
巴頓走向希爾，兩人小聲交流起來。
馬特似乎還在跟盧克慪氣。
山姆眼看自己落單，於是默默地走向史蒂夫。
片刻之後，眾人散盡，會議室里只有低低的淺笑聲，不時還夾雜著一點兒哭腔。
希爾和史蒂夫並肩前行，她道：「你確定他可以讓復仇者變得更好？」
「我不確定，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讓復仇者更像一個團隊。」
希爾仍有擔憂：「我明白你的想法，其實我本人也非常迫切，但是從剛才的表現來看，他更像是一個……」希爾猶猶豫豫，似在糾結。
「獨裁者？」史蒂夫反問，「你是想說他像一個獨裁者？」
希爾點頭。
這可不是一個好詞，甚至在這片土地當下的政治環境中絕對是非常不正確的。
史蒂夫壓低聲音道：「我知道，其實他一直都是，包括在那邊的時候，我都看出來了。」
希爾聞言頓時驚愕地與他對視。
史蒂夫卻燦爛地笑道：「但他又有些不一樣，在那邊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召集所有人一起訓斥，更不會反覆地提及一件事，甚至有些時候他一個眼神，他的團隊成員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那今天？」
「跟他的人相比，我們確實欠缺了很多。」史蒂夫轉頭看向其餘復仇者的背影，「你看，他們散去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交流，這大概可以說明他們私底下也不會聚在一起。」
「我們嘗試過，過去我們經常有聚會。」
「是啊，但是結果就是這樣，表面上大家都很客氣，但實際上呢？」
希爾無奈搖頭，這些人是復仇者，洪非說得沒錯，他們個個身懷絕技，都不是初入軍營的新兵，很多套路不適合他們，甚至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出現物極必反的情況。
史蒂夫又道：「他們需要壓力，此時此刻必須要有一個強力的人物將他們糅合到一起，否則時間越長，難度只會越大。」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這樣不會出現意外麼？」
「肯定會。」
「那？」
「放心吧，他們捆在一起也不是洪的對手。」
希爾搖頭：「我知道龍王是什麼樣的人。但我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會被打死。」
史蒂夫驀地一笑：「這就是我接下來最重要的任務。」
聽到這句話，希爾終於放心了。她很聰明，當然明白史蒂夫讓洪非交換過來的原因，同時她也贊同這個提議，因為重病就需要下猛藥，於是剛才她才會主動配合洪非。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洪非會把某些人打死，這根本不用思考，想想弗瑞大腿上那兩個槍傷就明白了，神盾局局長人家都敢打敢殺，你一個復仇者算什麼？
有史蒂夫居中調停，那希爾就放心多了。
兩人分別之後，希爾快速吩咐復仇者後勤保障隊伍時刻準備救治危重傷員。
代理局長也是操碎了心。
晚八點整。
洪非啃著雪糕從屋內走了出來，只見門口筆直地站好了一排人。
以史蒂夫為首，大家各自穿好了自己的戰鬥制服，抬頭挺胸收腹，姿態非常……呃，好吧，其實也不是所有人都準備好了。
就在整個隊伍的最末尾，我們親愛的律師，馬特·默多克先生，此時正穿著一身西裝，腳下是鋥亮反光的皮鞋，頭髮也梳成了大人模樣。
洪非手裡拿著雪糕，面帶笑容緩緩走到馬特身前。
他貼心地為馬特理了理領帶，然後拍著他胸膛道：「好英俊的小伙兒，請問您這是準備參加宴會呢，還是打算相親約會？」
立時，馬特羞紅了臉，隊伍里一群人想笑卻不敢笑。
科爾森被發現的時候，人雖然已經躺在地上暈了過去，可他的臉上卻仍保持著詭異的笑容。那場面已經深深地印在他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了。
「上車吧，看看你們這花里胡哨的模樣，我差點兒以為自己進了漫展。」
一行人快速登車，最後來到一座荒蕪的山腳下。
下車後，他們個個神情疑惑。
在洪非的眼神逼迫下，馬特艱難地邁步上前，隨後像是英勇赴死一般仰起頭來對著空無一人的森林大聲喊道：
「復仇者做事，閒雜人等統統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