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
很早以前洪非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說，永遠不如做。
所以，他伸出手來，撩起袖子，十環貼著手臂，此外最顯眼的就是納米戰甲手環。
在哈琳的注視之下，手環輕輕一動，細膩的微小顆粒解體後快速將他的手掌和手臂包裹起來。
哈琳看得眼中異彩連連，有震驚，有害怕，當然更明顯的是興奮。
洪非看到她的興奮就更加確定自己對她的判斷完全沒毛病了。
她真的很有潛力。
沒得說，納米戰甲迅速覆蓋全身，洪非站起身來面對著她。
哈琳此時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像……
飽含各類情緒的複雜表情完整地都雕刻在她的臉上。
洪非視而不見，攤開雙手說道：「哈琳醫生，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已經發現了。」
「啊？啊！對，不，我沒有，我只是……對不起，我不知道。」哈琳回神之後有些語無倫次。
她沒有想到洪非居然會主動跟她攤牌承認身份。
別的都有可能作假，但是這身獨特的戰甲不能，而且剛才的著裝方式也已經說明這套戰甲絕對不是普普通通就能夠仿製的，作為一個高學歷人才，哈琳甚至聽都沒聽說過地球上什麼時候出現了那麼先進的戰甲技術。
連蝙蝠俠的戰衣也沒那麼先進吧？
不過現在已經追求這個毫無意義，他已經跟我坦白了,那麼接下來是什麼？
殺了我直接滅口？
可他才剛剛吃了我做的午餐！
而且他還說我做得不錯！
可惡的男人，你的心好冷、好硬！
等等,他不一定是要殺我,如果真的要殺我的話,他根本沒必要穿上這身已經被媒體曝光的戰衣，他甚至可以趁我沒有發現的時候直接動手。
可他要是不想殺我,那為什麼要承認？
難道他想……
所以才會要跟我坦誠相見嗎？
他不怕我報警？
不，他肯定知道我不會報警。
他好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那樣……
洪非頓住了。
他實在沒明白哈琳為什麼結結巴巴地說完一句話之後,雙眼就開始慢慢失焦，而且臉色也在不斷變換，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眉眼帶笑。
難道這就是她進化的前兆？
「哈琳醫生？」洪非喚了一聲。
哈琳身子一顫,猛地抬頭，她看到的只是戰甲上白色的雙眸，卻仿佛已經注視到了洪非的眼睛。
「你……你還要說什麼？」
洪非暗自撇了撇嘴：「我想說的事情很簡單，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紐約的事情，的確是我做的。」
這是更加明確的承認。
哈琳臉色再變。
洪非繼續說道：「雖然我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不過如果對象是我的心理醫生的話,那我想或許為了心理諮詢的效果,最好還是不要有所隱瞞。你覺得呢？」
「這……」哈琳愣愣地點了點頭：「是，沒有隱瞞是最好的。」
「嗯,那麼哈琳醫生應該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
「不,當然不會，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哈琳這次的回答快極了,這也證明她心裡仍有一些恐懼。
洪非輕輕點頭：「我非常願意相信你，不過……」
哈琳眼睛一瞪，驀地後退半步。
終於還是來了嗎？圖窮匕見？虧我還在心裡給你說好話,沒想到你居然還是要殺我？
洪非說出了後半句：「……我覺得還有更好的辦法。」
哈琳眼中快速蓄滿淚水。
她很害怕,怕到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如我帶你去做一件事情，這樣一來我們就算共犯了,事後我還會把黃金分你一部分,這樣前面的事情你也擺脫不了了。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欸？？？」
哈琳又傻了。
但洪非沒有再給她賣萌的機會了。
揮手間,傳送門在哈琳背後直接打開,當她正準備轉頭望去的時候，洪非輕輕一推。
啊啊啊~~~
高低起伏錯落有致的叫喊聲瞬間響起。
傳送門的另一邊是萬米高空。
洪非一步跨入，傳送門迅速關閉，火星跌落後蹦躂兩下便熄滅無痕。
哈琳在墜落。
洪非可以保證，她絕對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心靈之力告訴她，哈琳以前連蹦極都沒玩過。
但。
她的叫聲已經停止了。
她紮起來的長髮掙脫了束縛，金髮迎風向上飄揚，那副土土的黑框眼鏡此時也早就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兒去，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一會兒看看下面的大地紋路，一會兒又轉頭看看身邊。
甚至，她還能靈活地滑動四肢做出各種動作。
不一會兒,她又叫了起來。
但這次是滿含激動與驚喜的歡呼。
洪非飛到她身後。
哈琳轉頭,臉上燦爛至極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她高聲道：「你是怎麼做到的？這也太酷了！」
「你不害怕？」
「害怕？是的，剛才我很害怕,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我又不怕了！」
「為什麼？」
「因為我相信你！」
「嗯？」
「我相信你不是為了摔死我才把我扔到天上來的！」
洪非：「你錯了，我就是想摔死你。以現在的高度，你摔下去之後絕對粉身碎骨，警察只能從一堆碎肉中提取到符合你身份的DNA，但是他們無法確定你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這樣一來，也不會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洪非不說還好，他這一開口，哈琳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只見她忽地伸出手來一把抓住洪非的手腕，隨後整個人迅速在空中飄了過來，轉眼便如同八爪魚一樣緊緊地貼在洪非身上。
雙臂環抱脖頸,雙腿緊箍腰身。
「你說謊了！我是心理醫生！你騙不了我！」
兩人繼續一同向下墜落。
哈琳騰出一隻手來捏了捏洪非的面甲，堅硬的振金帶著冰涼的氣息。
而後,她直接將臉龐貼了過來，在戰甲白色的眼眶上認真一吻,留下一個淺紅色的唇印。
抬頭，她不確定地問道：「我這是在做夢嗎？」
洪非還沒說話，她便自問自答地道：「為什麼又夢見你了，而且還是在天上。雖然這種感覺很刺激，但我覺得還是在床上更好一點。」
洪非沉默了。
少頃，洪非問道：「你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
「哈哈哈，當然不是！我剛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很痛，不是做夢！」
哈琳箍緊洪非的脖子，道：「讓我看到你。」
洪非收起頭部戰甲。
四目相對。
哈琳臉色微紅。
不過她還是伸手捏了捏洪非的臉，指尖划過他的五官，眼神逐漸迷離。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她忽然開口。
洪非也不隱瞞：「沒錯。因為……」
哈琳快速伸出食指按住洪非的嘴唇：「不，我不想知道原因，那不重要。」
「你改變了我。」
是你自己改變了自己，我頂多充當一個催化劑。
「所以……」
洪非以眼神傳遞詢問。
哈琳又笑了起來，神態中漸漸浮起一股好似瘋狂的意味，然而，此時她眼中卻也充滿了真摯。
她雙手捧著洪非的臉，鼻尖相抵，眼中光芒亮得直戳人心。
「讓我成為你的共犯吧！」
說罷，她直接拋卻一切，低頭印上了洪非的嘴唇。
而洪非自己，卻因為她那一句話而愣了神，許久都沒有緩過來。
然而，隨著兩顆腦袋緊密貼合著動來動去，哈琳的手開始不老實起來，她弄不開洪非的振金戰衣，於是直接伸手想要解開自己的衣服。
洪非一把將她的手腕抓住。
他仰回頭去倒吸一口涼氣：「冷靜一點，這是在天上！」
哈琳在急促喘息中死死地抱著洪非的腦袋，目光灼灼好似蘊含著兩團能將人直接焚燒殆盡的烈焰：「天上怎麼了？我在夢裡都沒試過！」
「……你確定？」
「我百分之百確定！快點！」
於是，洪非在兩人墜落的途中又開了一道傳送門，穿越之後直接來到雲巔之上。
光能在雲中構建了一座無形的平台，看起來像是騰雲駕霧。
雲團震動、搖晃、顫抖，經久不息。
兩個小時後。
哈琳的臥室里打開傳送門，洪非邁步入內，懷裡抱著已經累到連眼睛都不想睜開的心理醫生。
來到窗邊，洪非伸手把她往床上放。
哈琳死不鬆手，甚至還像一條魚兒一樣搖擺著自己的身體表示抗拒，口鼻中發出的嬌哼令人肅然起敬。
洪非只能抱著她一起躺下。
蓋好被子，洪非道：「下不為例。」
「不要。」
哈琳很快便沉沉睡去，只是腦袋還會偶爾無意識地在洪非胸口磨蹭兩下。
洪非閉著眼睛。
耳畔，似乎隱約又聽到了哈琳的聲音。
「讓我成為你的共犯吧！」
這也許、可能、大概、約莫、估計、maybe是洪非聽過最動人的話了。
括號，DC宇宙。
此外。
傳銷大師三件套的作用是讓目標對自身感覺親和的同時更大程度地相信自己的每一句話。
但也只是相信而已。
「親和笑容」的作用最多是讓對方覺得你真的是個好人，要不然科爾森豈不成了萬人迷，跟他相處那麼多年的獨眼龍會不饞他的身子？
所以說，它不是月老的紅繩，也不是丘比特的神箭。
況且，洪非此前也沒有藉助技能卡的作用給哈琳灌輸自己喜歡她之類的事情，心靈入夢的時候也沒有。
再加上，哈琳的心理醫生職業，以及她對「同理心缺失」的研究目標，還有她之前的慌張與畏懼。
哪怕我背棄了過去的目標，哪怕我心裡克制不住的害怕。
卻也還是願意成為你的共犯。
於是，這也成為了洪非聽到後最為之震動的一句話。
這次，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