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這是他們的第一想法。快跑!這是緊跟著浮現的第二個念頭,可是宋珏顯然有備而來,在這樣昏昏沉沉的刮著北風的天裡,他們看著四處都亮起了的火把,絲毫不覺得溫暖,只覺得身上到處都傳來刺骨的冷意。

「快......」剛剛給他們開門的人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忽而拔高了聲音:「快跑!」

他不是在命令這些剛進來的人跑,分明是在通知裡頭的什麼人,宋珏目光陡然轉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身往他身上踹了一腳,絲毫不停留的大踏步的就往裡頭闖。

與此同時陳翰林的管家也正不管不顧的往陳翰林的書房裡跑,面帶菜色頭冒冷汗,根本察覺不到這寒冷的風,只覺得到從腳底燒起來的火,這火燒的他心急如焚,他片刻都不敢耽誤,哐當推開了門,看著陳翰林瞪大了眼睛:「老爺不好了!太孫妃沒事......」

刺殺失敗了!陳翰林站了起來,憤憤然的抄起手裡的書就往他身上扔去:「廢物!廢物!這點子小事都辦不好,要你何用?!」

管家沒有躲,那書砸在身上也不覺得疼,眯了眯眼睛看著憤憤然的陳翰林,頭垂的更低:「還被抓住了活口......那邊宅子裡也沒人跟我們復命......好像......出事了......」

出事了?陳翰林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現在還能出什麼事?!」他惡狠狠的坐下來,看著書桌上擺著的令人垂涎欲滴的甜點,根本沒有胃口,可是他只是心情糟糕了一點,擔驚受怕卻是並沒有的,看著管家那汗如雨下的模樣又有些不忍心,畢竟老管家跟著他的時間實在是不算短了,他嘆了口氣朝他搖了搖頭:「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等宮裡的事塵埃落定了,太孫都沒什麼好果子吃,何況是一個女流之輩呢?她再厲害,還能翻了天不成?」

管家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想了想才發覺是什麼地方不對勁----是那些活口們也聯繫不上了,之前徐大給的那個地方,現在都沒法接近,圍了許多的金吾衛......

他總覺得事情極為不對,可是要說到底哪裡不對......他猶豫的張了口:「可是他們好像跟上了刺殺的那批人,還去了那邊宅子裡抓人。」他說出了這一句,就覺得心裡的壓力陡然放鬆許多,接著道:「會不會......」

陳翰林被他這麼一說倒是有些慌了,可也僅僅是有一些而已,真要說起來,現在老孔他們都進宮去了,事情馬上就得蓋棺定論了,皇帝也死了,以後一切都是他們說了算的,懲治一個宋家,讓一個金吾衛的千戶閉嘴有什麼難的?到時候讓整個長寧伯府消失都只是小事。

他擺了擺手:「算了,不說這些,現在這兵荒馬亂的,太孫太孫妃馬上就要遭殃了,宋家哪裡還顧得上這些小事?你別管這些,你趕緊出去找找,看看徐大人究竟在哪兒。要是別的地方找不到,就去陳庭軒那裡找找,或者鄭尚書家裡......」

先找到徐大吧,接下來太孫太孫妃都倒霉了,那還得繼續下一步啊----得把恭王世子推出來,讓恭王世子順理成章的當代天子,到時候就真的萬事無憂了。

可徐大現在才沒功夫在街上四處溜達,他混進了浣衣局送衣裳的太監堆里進了宮,想著要親自去找東平郡王。

現在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了,他可得防著點,別讓太子和盧皇后把東平郡王推出去當了槍使,否則到時候東平郡王真的被推出來跟恭王的兒子搶這個代天子,不是就要叫韓正清為難,讓恭王心裡起疙瘩了嗎?

可是他費了吃奶的力氣才混進宮,卻半點用處也沒有-----因為周唯琪已經跟著盧皇后去太極殿了。

他簡直被嚇走了半條命,心悸的厲害,伸手捂住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這,這下子,盧皇后肯定是想把東平郡王推出去當代天子了。

盧皇后的確是這麼想的,尤其是看著老孔果真面不改色的跪在了地上,不卑不亢的模樣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收起這一切的情緒,看著底下面容平靜的老孔,問他:「你告發太孫殿下?」

周唯昭也正朝他看過,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潤透徹,好似什麼情緒也沒有,又好似什麼情緒都盡皆包涵其中了,觸及他目光的時候,老孔微微的騙開了頭。

他偏了頭,又垂下頭回盧皇后的話,聲音不算大,卻足夠叫人聽見:「是,微臣告發太孫殿下,蓄意指使張天師在進貢的丹藥里混上劇毒謀害陛下,意圖遮掩當初汙衊陷害恭王的行徑!」

盧皇后至此已無話可說,她再知道老孔的性格不過了,從他開口的那一瞬間起,她就知道老孔必定是不可能再改口的。

這個人能像是一條毒蛇一樣蟄伏在周唯昭身後這麼久,處心積慮的等到了現在才來這致命的一擊,根本就是早有準備,籌劃已久,有了這樣的心思了,怎麼可能還會甘心功虧一簣?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她盯著老孔,忽而笑了:「有什麼證據?」

底下的人盡皆屏聲斂氣,一直以來好像都是慈雲道長說,老孔說,百姓們在傳,可是要實質性的證據?好似也就只有張天師進貢上來的那批丹藥裡面查出了毒藥。

可是這也不是鐵證如山,畢竟這些都是能栽贓的。

他們等著老孔拿出證據來,徹底把這場亂子給了結。

這就是如今大多數官員們的心態,實在等不及了,怎麼等?再等下去,再亂下去,天下都要亂了。

誰當皇帝刺客已經不是那麼要緊,要緊的是趕快把這一切結束,然後匡扶一個差不多身份的人上去,這樣才能結束這一切。

梁彤咬著牙看著地上跪著的孔順,眼裡閃著希望的光。

孔順也咬著牙,咬的咯咯作響,片刻後堅定的磕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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