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料孫大夫卻讚許地點了點頭,「生石灰可生肌長肉,止血,殺蟲解毒,正合用。要是事先能用鐵鍋炒制,以去其火氣,再加冰片,以解其火毒,就更好了。」

「不過事急從權,做得不錯,小志。」孫大夫眼裡滿是讚許,「你學過醫?還是家裡有人教過你?」

「沒學過什麼醫。」志文連忙搖頭否認,開玩笑,哪敢在孫大夫面前說自己學過醫,按照這個時代的標準,志文連字都還沒認全呢。

「就是記得你說過石灰能驅蟲避疫,那野狗牙上說不定就有蟲和疫,那就拿來驅咯。」志文接著說道。

孫大夫嘴角抽了抽,無語了,這小子膽兒真大。

「孫伯,我現在是擔心他發燒的話,就危險了。」這才是志文現在最擔心的,面對發燒,他根本束手無策。

孫大夫沉思了一會兒,「我這裡倒是還能湊付連翹飲出來,就是不知到時候對不對他的證了。哎,現在藥也難找多了。」

等父子二人吃完後,孫大夫雖然清醒了,不過身子還虛,仍躺在樹蔭下歇著。

志文他們陪八千守著土窯閒聊,幫著加炭、扒灰,把留下來幫忙弄成了既定事實,也弄清楚了孫氏父子這幾天的經歷。

原來自孫大夫分了石灰給志文他們並告別之後,沒兩天石灰就不剩多少了,原因嘛,是孫大夫生性大方,動不動就送人,消耗得自然比志文他們還快。

父子倆遂決定找地方燒石灰。

而志文也旁敲側擊地從八千嘴裡掏出了燒石灰的大致步驟。

首先是找到適合燒石灰的石頭,就是山腳下堆成堆的那種石頭,不過那些都是耗費了不知多少人力和時間,一點一點從石山上敲下來,千錘萬鑿才出的深山。

然後就是找個小土包,挖個小土窯,把石塊在窯里放好,這一步就是技術活了,既要保證在窯里搭好的石塊不能被燒塌,還要保證通風,讓窯底的火焰能旺盛地燃燒。

最後是柴禾,一開窯就不能短了柴禾,直到石灰成功出窯。

孫大夫他們自然不可能兩個人就去找座石山鑿石塊,只能四處找些適合燒石灰的小石塊。

窯也不用挖多深,反正就憑他二人,每次也燒不了多少,而且燒石灰是為了消毒的,要求不用太高。

燒的量少,用時就不長,從開窯到出窯,以前也就三四天的工夫。

誰知這次他父子二人走了大運,不知怎地竟然找到這裡,有成規模的石場和開採好的石頭,有更好用更深的窯坑,甚至連更好用的柴禾――燒制過的木炭,也被他們在一個山洞裡找到了。

按孫大夫的推斷,這個窯場應該就是志文他們今早路過,離此不遠的那個村子的,只是不知何時該村的人全都逃了荒,窯場就此荒廢,倒是讓他父子二人撿了個便宜。

不過窯坑深了,能燒更多的石灰了,自然花的時間就更長了。

從以前的三四天,到現在的最少六天燒制時間,再加上之前的準備工作,父子二人幾乎不眠不休地在這裡勞作了五天,既要燒石灰,還得找吃的,孫大夫終於在今天凌晨累倒了。

八千也是強撐下來的,要是志文他們今天不及時趕到,都不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多謝了,小志。」八千誠摯地向志文表示感謝,其實他今早加完炭是想躺一下再去找點吃的,誰知道就睡著了。

「就別跟我們客氣了,我還想多跟你們要點石灰呢。」志文笑著說。

「沒問題,這回我和爹燒的真不少。」八千拍著胸脯保證。

「咕......」,一聲長鳴從八千的腹間傳出,「呃」,八千羞慚地低下頭。

「哈......」大柱和小捷笑了。

志文也笑了,「別急,你可以吃乾的了,一會兒請你吃餅。」

......

「孫伯,你們再考慮考慮吧。我們找野菜可是很厲害的。」志文耐心地勸說著孫大夫,一心想讓他父子二人加入到自己的隊伍中來。

這是志文他們找到孫大夫後的第三天夜裡,石灰昨天已經燒好,今天白天土窯完全冷卻之後,大家齊上陣,全取了出來,該分的都分好了,明天就要往官道方向回了。

「小志,你們找野菜的確厲害。」孫大夫點頭承認,這兩天他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這一點,吃的根本不用他父子二人操心,前幾天累壞的身體基本都補回來了。

「不過小志,」孫大夫還是拒絕道,「我父子二人不僅僅是收殮無人死屍,身為大夫,我得幫人看病。」

「和你們在一起,我能看的病人就少了。」這就是孫大夫的自尊心在作怪了,在家鄉他也是小有名氣的大夫,淪落到要靠一個女人和一幫孩子養著,這讓他覺得臉沒地兒擱啊。

吃的他並不擔心,挖藥找野菜他們向來是一起做的,給人看病,多少還能得點吃食,餓不死的。

至於這次燒石灰挨餓,呃,那是意外,意外。

「那個大成,運氣不錯,居然沒有發燒,」孫大夫又把話題繞開了,「傷口我看過了,長得挺好,這幾天注意不要沾水。」

「知道了,孫伯,不沾水,你說過好幾遍了。」志文回應,「再說全是運氣嗎,我敷了藥的。」

又找藉口岔開話題,看來不出大招是不行了,志文暗道。

「孫伯,前幾天我們殮屍的時候,發現不少屍體和其他的不太一樣。」這幾天志文一直沒有把有關鼠疫的消息告訴孫大夫,就是在這兒等著呢。

「哦,怎麼個不一樣?」孫大夫胃口被吊起來了。

「抬死人的時候,得把手伸到胳肢窩下面,我們發現他們的胳肢窩很硬,一塊一塊的,後來又發現下巴下也是這樣。」腹股溝就不說了,那個部位太敏感,容易讓人誤解,皮下出血形成的斑點與屍斑不一樣也不能說,一個小孩子懂這個不正常。

「疙!瘩!瘟!」志文話還沒有說完,孫大夫臉色就變了,一字一頓地說了三個字。

他和八千走出官道的時候,鼠疫應該還沒有散播開來,兩人真沒見過染上鼠疫而亡的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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