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志文心疼看著囡囡被凍得通紅的小臉。

囡囡騎在一匹小母馬身上,搖搖頭,緊了緊身上的羊皮襖。

一過長城,還真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壯觀景象,感覺比在張家口要冷的多。

多虧司茶再三提醒,出關前,志文給每個人都買了件羊皮襖,這才沒怎麼受凍。

毛衣雖然保暖,可擋不住這凜冽的寒風,要是不在外面穿件皮襖,風能把人的骨頭都吹酥了,味兒再膻,也得忍住。

崇禎三年正月初三,張家口八大糧商的商隊終於集結完畢,開始出關。

整個隊伍前後加起來有十多里路,過關都用了整整一天。

為了方便行動,志文特地給丫頭們買了三匹性情溫順的小母馬,又往馬車上放了些糧食,把幾人裝扮成小小的行腳商人,初四這天,緊跟著出關去了。

這麼龐大的商隊,行動必然不便,速度慢,痕跡多,追蹤起來方便得很,只需遠遠吊著,看準時機下手即可。

志文當先開路,柳才斷後,三個丫頭騎著馬,與馬車一道在中間。

拉車的馬已經被他們養得很熟了,即便沒有人駕馭,也會乖乖地跟著志文,志文喂它的那些東西,可是很有吸引力的。

「志哥,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啊。」中午打尖休息的時候,柳才說道。

志文禁不住低頭撫額,又來了,這烏鴉嘴,去京師的路上就是他說難民不對勁的,沒想到還真被他說中了。

京師之行的真正威脅,不是那兩個韃子哨騎,而是要擄掠難民的建奴,歸根結底,還是與難民有關。

「怎麼個不對勁兒法?」志文問道,他剛才也特意站在馬背上看了一下,又學著尹護衛,趴在地上聽了一會兒,都沒有什麼發現。

眼下他們周圍,寂靜而空曠,天空中堆著低沉的烏雲,除了一直延伸到遠方的雜亂的腳印、馬蹄印和車輪印,什麼都沒有,「嗚嗚」鳴叫的風聲讓人心慌。

「不知道。」柳才搖頭,「就是直覺,總覺得有人在盯我們的梢似的。」

有了上次的教訓,對於柳才的直覺卻是不得不重視,稍稍想了下,志文說道,「等會兒上路,囡囡你們三個還是進車廂里去吧。」

主要是怕這不知名的敵人突然出現,然後在遠處放箭,三個丫頭要是避讓不及,那就悔之晚矣。

至於那三匹馬,把它們拴在馬車上跟著走就好了。

柳才的直覺真是很準,短暫的休息後上路,沒走多遠,前方就傳來了零碎的馬蹄聲,聽這聲音,並不密集,想來人數不會太多,志文有了底氣。

對方是敵是友一時不辨,志文乾脆勒住馬,在原地守候。

不多時,前方出現了幾個小黑點,柳才稍等了一會兒,後方並無異常,也打馬上前,與志文並排而立。

「回去!」志文轉頭把剛從車廂探出頭的小英大吼,這個距離,對方隨時可能放箭,志文自己都不敢大意,怎放心讓她們置身險境,車廂好歹有木板,有防護作用。

小英癟癟嘴,還是縮回了車廂。

馬蹄聲越來越近,等看清對方不過是寥寥三人的時候,「嗖嗖嗖」,弓弦連響三聲,「啪」,第一箭插在他們馬前,隨後兩箭則是先後落在馬車兩邊,看來是意在警告兼立威,並無傷人之心。

看這幾箭的力道和準頭,箭術不凡啊。

是敵非友,對方是馬賊無疑,只是看著這僅僅三人的馬賊隊伍,志文忽然有些想笑。

人這麼少就不說了,身為馬賊,連點像樣的裝備都沒有,身上穿的,是髒兮兮的皮袍,頭上氈帽糊著厚厚的油污,看這裝扮,這三個馬賊混得很慘啊。

前面兩騎手中彎刀倒是雪亮,落後那人的長弓看上去似乎也還可以,吃飯的傢伙還不錯,就不知他們的專業技能如何了。

眼見最後那人將長弓收好,志文突然說道,「柳大哥,跟緊我。」

說罷兩手端著白蠟杆,催馬而去。

柳才稍稍愣了一下,隨即也意識到,對方弓手既然收了弓,己方少了弓箭威脅,正是發動攻擊的最好時機。

當下一打馬,拔出腰刀,緊跟志文而去。

志文一馬當先,朝著前面兩個馬賊的正中直衝而去。

兩個馬賊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志文此舉,在他們眼中不啻是自投羅網,口中怪笑連連,手中彎刀虛砍,意圖在氣勢上壓倒志文,不戰而勝。

志文不為所動,奔行中騎在馬上的身子猛地站起,手中白蠟杆忽地向前伸出,隨後看似僵直的長杆驀地一軟,猶如長鞭一般,先是向右一掃,「啪」的一聲,領頭的馬賊雖然及時用刀擋了一下,仍然被打落馬下。

「大哥!」第二人大喊道,用的是漢話。

漢人?!志文心存疑問,手下可不慢,白蠟杆借著剛才那一擋向左反彈,再加上他本身的力道,威勢更足,這人即便有了準備,卻也擋不住,步他大哥的後塵,掉下馬去了。

志文如法炮製,第三下帶著風聲朝最後那人掃去,此人收好弓箭,剛拔出彎刀,倉促間哪裡擋得住,而看前兩人,準備得再充分也不是對手。

這人倒也了得,知道志文這一下力道奇大,雙手握刀前擋的同時,兩隻腳已從馬鐙中退出了大部分,只留腳尖還踩在上面,待志文的長杆掃中他的彎刀,腳尖使力,又借著刀上傳來的力道,從馬背上騰身而起。

待志文騎著馬兜了一圈回來後,此人在地上滾了幾滾,剛從地上爬起來,正待要跑,被志文手疾眼快地將棍尖抵在後脖頸上,登時不敢再動了。

「別殺他們!」志文大喝。

此時柳才在馬上,借著馬力,剛剛將第二人的手中刀磕飛,正要往下砍之際,聽到志文的喊話,刀鋒輕輕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第一人,正被不知何時從馬車裡出來的三個丫頭殺得狼狽不堪,聽到志文的話,只稍稍愣了那麼一下,就被三根棍尖分別抵在了喉頭、胸間和小腹上。

「認栽,我們認栽!」這人嘿嘿笑道,身上一動不敢動,五指一松,將手中刀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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