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唯范兄馬首是瞻。」七人紛紛如此表態,在這樣的大危機之下,也只有范軒有威望和能力帶領大家渡過難關,這些年他們都是這麼走過來的。

「既如此,我也就不推脫了。」范軒當仁不讓,「諸位稍後回去,把所有的物資,特別是糧食和青鹽,集中到我這兒來,今後幾天,統一發放,任何人不得擅留,沒意見罷?」

「沒有沒有。」七人說道,都是老狐狸,知道糧食的重要,在這種時候,稍微處理不好,就可能引起譁變,到時候生命安全都成問題。

范軒此舉,看似霸道,卻是最好的辦法了。

「各家抽派些信得過的人。」范軒接著安排,「等會兒都來我這兒,領些乾糧,火速趕回張家口。」

「范兄,你這是要...」有人問道。

「回張家口,籌銀子,重新收購物品。」范軒說道。

「啊?!」有幾人張大嘴巴,隨後垮下臉來,「范兄,又要籌錢收購?我等...我等可比不得你家大業大,這現銀一時周轉不開啊。」

他們倒也不是推脫,而是的確如此。

與後金來往,獲利雖然豐厚,但大部分時候,需要自己預先墊出巨額錢款,還是有些風險的。

比如這次,接到後金通告,要他們收集大量的各種物資,運到遼東後,方才能用入關寇掠的銀錢與這八家結算。

所以,每家都墊付了數目不等的巨額錢款,基本把他們的現銀都掏空了,再要掏錢的話,一些資產就不得不變賣或是抵押了。

「哼!」范軒輕哼一聲,淡淡掃了這幾人一眼,「那你們說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樣兩手空空得去到遼東,跟大金可汗說,我等物品被盜,請大汗先撥個幾千萬兩銀子給我們,我們再去籌集物品?」

幾人被范軒的目光逼得不敢直視,低頭無語。

「你們信不信?如果這次我們不把東西如約交付過去,要不了幾天,張家口就會被破,你我幾人的身家灰飛煙滅不說,就是性命,也由不得自己做主!」范軒突然提高聲音,大聲說道。

眾人一時無語,都知道範軒所言不虛,沉默良久,有人問道,「那...咱們這次的虧空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范軒說道,「要說虧空,在座各位恐怕都及不上我,打落的牙齒,大家就自個兒咽回去吧,只要再不出這等事兒,以後多跑幾趟遼東也就回來了。」

幾人相互對望了一下,也只能如此了,難道還能去找黃台吉要些補貼不成?

「各家派回去的人,除了能幹,更重要的是嘴嚴,不能透露分毫今天的事兒。」范軒接著強調。

「那是,那是。」眾人應和道,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八大糧商顏面掃地不說,會有不少人藉此機會落井下石。

他們八大家主就別想著回去了,乖乖在這兒帶著吧,他們一旦在張家口露面,那屬於不打自招。

「其他物品還好說,就是這糧食,恐怕再不能如以往那般,坐等人家上門了。」范軒沉吟了一會兒,「讓收糧的人親自登門,拜訪各大王府罷。」

「這可有些壞了咱們以前的規矩,范兄。」有人說道。

「顧不得了。」范軒擺手道,「回到張家口,放出風聲要收糧,再等人家送上門,這得耽誤多少時間,若再被人看出苗頭,哄抬價格,咱們非得被擠兌死。」

眾人悚然而驚,一時還沒想到這裡,要知道,張家口雖然以他們八家為主,可也不是鐵板一塊,有不少人暗中窺伺,就等著他們的破綻呢。

「對對對。」大家紛紛附和。

「好了,回張家口的事兒就這麼定了。」范軒說道,「我再派些人,快馬趕往遼東,把這裡的情況向大汗稟報一下,但求他能寬限我們一些時日。」

「不過,」范軒接著說道,「卻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這些蒙古韃子。」范軒話題一轉,說出了他的懷疑對象。

「范兄此言,甚得我心。」

「說得對,我也覺得就是這些韃子們乾的。」

眾人紛紛發話,都把這一次被盜事件的懷疑對象,指向了這一帶的地頭蛇-蒙古人。

要說在這蒙古草原上,有什麼人能在一夜之間,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天量物資弄走,除了蒙古人,不做它想。

「這些韃子,何時變得如此奸詐,我的人剛才看過了,周圍幾里地,一絲痕跡都沒有。」一人說道。

「他們是順著我們留下的印跡來去的,事後肯定又做了掩飾,怎麼可能留下什麼痕跡。」范軒雖然沒有查探過,但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得出這個結果。

幾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把現場幾乎沒有痕跡的這個事實給忽略了。

「范兄打算怎麼做?」有人問道。

「來人哪,筆墨伺候。」范軒先大聲吩咐完畢,才對諸人說道,「一會兒派人去遼東,我會附上一封書信,派專人送給范大人。」

「范兄說的范大人,莫非就是文程兄?」有人問道。

「正是。」范軒點點頭,有些自得。

其餘諸人,眼光複雜,有羨慕的,有嫉妒的。

范大人,文程兄,指的都是同一個人,後金可汗黃台吉的文館生員,雖然到目前尚無具體官職,但因智謀不凡,一心為後金效命,後金的很多策略,他都參與其中,深受黃台吉器重。

本著「五百年前是一家」的觀念,范軒與范文程很早就有來往,後來更結為兄弟,有了范文程的相助,張家口到遼東貿易興旺,八大糧商的腰包也日益豐厚。

八大糧商以范家為首,除了范軒的確能幹,在後金那兒有這麼一個強援,也是很重要的。

難道要請范文程出面說情,再順便教訓下蒙古人?在場的不少人都是這個想法。

這時,帳篷中唯一的那張桌上,筆墨紙硯都已擺放好。

「事無不可對人言,我等俱為一體,諸位若是能管好自己的嘴巴,大可一觀。」范軒邊說話,邊走到桌前,提起筆,唰唰幾下,幾個字躍然落在紙面上,一封信就此完成。

旁觀諸人,有做恍然大悟的,有深深佩服的,也有懵然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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