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坐在卡車裡體驗了一次反向側翻的小丑感覺天旋地轉,在卡車整個翻過去之後,所有的玻璃製品在這一刻都破碎了,把他的臉劃破,血流的到處都是,但他算是幸運的了,他身邊的傢伙被一大塊玻璃刺中了心臟,早就沒命了。

他艱難的從破碎的窗口爬了出來,手裡提著一把自動步槍,他先是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秒鐘,然後艱難的用槍拄著身體從地面上爬起來。

他走的踉踉蹌蹌,就和喝醉的醉漢一樣,剛起步就摔倒了兩次,看來是剛才的震動影響了他的平衡感,但他的表情卻很愉悅,他雙手抓著步槍,他看到了從前方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朝著他衝過來的,騎在摩托車上的蝙蝠俠。

小丑的整張臉都洋溢著詭異的笑容,他抓著步槍,朝著前方瘋狂的射擊,在這種距離上,子彈根本沒有威力,但賽伯知道他想做什麼。

就跟鬥牛士要穿著紅色的斗篷一樣,他是試圖激怒蝙蝠俠,他扔掉了手裡的步槍,他站在原地,看著那擁有巨大車輪的蝙蝠摩托車朝著他衝過來。

他根本就沒有想著躲避。

在哥譚昏暗的路燈下,在那黑暗與光暈的交接處,他站在那裡,那張塗滿了油彩和鮮血的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就仿佛這個無人的死寂之地就是他的舞台,他在等待另一個舞伴的出場。

「來啊,來啊。」

他喃喃自語,雙眼瞪大了緊盯著比他越來越近的蝙蝠俠,仔細去看,他的身體都有些顫抖,賽伯在一邊的陰影里看著這一切,他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小丑身上,這個人,很奇特,這是他以前和現在見過的所有的反派惡人中最獨特的那一個。

他癲狂,但卻又有完全不受文明規則和道德觀束縛的縝密思維。

他執拗,固執的追求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哪怕那只是他腦海里迸發出的一個想法。

他多變,就像是一個典型的狂躁型精神病患者,但在安靜下來的時候,卻又有一種吸引的特質。

簡直就像是一個矛盾的混合體,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人性混沌的最好體現,他早已經不正常了,他總是站在更高的層面去看待他遇到的所有問題,然後有怪異卻又有用的手段來解決。

賽伯甚至沒有去看布魯斯一眼,在這種情況下,布魯斯會做出什麼選擇他早就知道了,他自然也很明白小丑想要做什麼。

他的追逐其實一直都沒有改變過,他要布魯斯摘下面具,更貼切的說,他要讓布魯斯親手打破自己設下的原則,因為他根本不相信那些。

他所做的一切,恐怖,殺人,犯罪,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證明蝙蝠俠只是偽善者,他要證明,在某些層面上,蝙蝠俠和他沒有區別,為此,他甚至會付出自己的生命,作為遊戲的代價。

蝙蝠摩托車的引擎躁動聲越來越大,布魯斯伏在車身上,他雙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冷,在賽伯要殺死小丑的時候,他阻止了,但付出的代價卻是無辜之人的陸續死去。

在這種人性的選擇上根本不會有正確答案,但小丑所做的一切,卻真正的將那種壓力轉移到了他的肩膀上,每一天看到有無辜的人因他而死,布魯斯內心的愧疚就會更強。

他看著站在路燈的光芒里,攤開雙手的小丑,他甚至能看到那塗滿了油彩的臉上那嘲諷,期待混雜著興奮的笑容,一個危險的念頭在布魯斯的心頭跳動。

「撞過去!」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迴蕩,「撞過去!只要撞過去,就一了百了了!」

布魯斯的底線正在隱隱震動,他為自己射下的原則被動搖了,他不會殺人,但若再放任這個瘋子繼續下去,會有更多無辜者遭到威脅,他們的生活和生命的平靜將被徹底打破,還有他的生活。

那已經計劃好的生活,也會被徹底毀掉。

「殺了他,殺了他就能徹底結束這一切!」

布魯斯咬著牙,蝙蝠摩托車的速度越來越快,在聽到這加深的陰影轟鳴的這一刻,小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作為一個對人心操縱非常有經驗的人,他知道,他能感覺到,蝙蝠俠堅持的那愚蠢的原則正在突破。

在昏暗的光芒中,在黑色的油彩里,他眼睛裡的光芒越來越盛,就像是一團被點燃的火焰,越燒越旺,這就意味著他追求的東西已經唾手可得。

「來啊,撞我!撞我!打破它,你不需要它!」

小丑的喃喃自語還在繼續,他將雙臂攤開,就像是要擁抱撞擊一樣,以蝙蝠摩托車的速度和積蓄的動能,這一下要真的撞中了,小丑有十條命也會頃刻間死掉。

但生命...這玩意如果不是用來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它有什麼意義?

難道真的要和一個普通人一樣,庸庸碌碌的過上一輩子嗎?

生命,這是遊戲的賭注,它是消耗品,不管是他的,還是其他人的,都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公平,不是嗎?

「啊!!」

在危險念頭之間搖擺的布魯斯發出了怒吼,似乎是要激勵自己衝破自己射下的束縛,兩者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50米,幾乎是眨眼就能越過,小丑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開始嘶吼,

「撞我啊!來啊!打破它!」

「我...不能!」

「轟」

在最後一刻,他最終還是跳轉了方向,在最高速度之下,他幾乎是和小丑擦身而過,這種速度下的急速轉彎簡直就像是自殺,就連蝙蝠摩托這樣高性能的機車都受不了這種急速的偏轉,引擎熄火,他連人帶車從小丑身邊甩了出去,在地面上挑動了兩下。

蝙蝠摩托砸在那卡車的殘骸上,而布魯斯則被甩了出來,他摔倒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

「切,就這樣嗎?」

小丑拿回了自己的命,但他一點喜悅都沒有,他沮喪的抓著頭髮,就像是發脾氣的壞小孩一樣。

「啊啊啊啊!」

他轉過身,看著擋在地上的蝙蝠俠,他歪著腦袋,似乎又來了興趣,他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後愉悅的吹了個口哨,將手伸進口袋裡,取出了一把黑色的彈簧刀,一邊哼著怪模怪樣的歌,一邊甩著手,踩著某種歡快的步調,朝著蝙蝠俠走了過去。

「你總是學不會,哈!你覺得自己不可能被摧毀,哈!」

他舔著鮮紅色的嘴唇,他看著那失去反抗的黑色蝙蝠,他的眼睛擠了起來,一個從卡車裡爬出來的小丑幫的惡棍伸出手,想要把蝙蝠俠的面甲解下來,但就在他手指碰觸到那面甲和戰甲的連接處的時候,一抹跳動的藍色電花將他整個人都打飛里出去。

小丑則狂叫一聲,衝過來將那傢伙踹倒,他用小刀比在這傢伙的脖子上,非常認真的說,

「他是我的!」

看著那雙洋溢著某種興奮的眼睛,小丑幫的傢伙顫抖著身體,瘋狂的回答說,

「是是是!」

小丑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臉,模仿著他被電擊的樣子,做了個並不好看的鬼臉,然後他半跪在昏迷的蝙蝠俠身邊,他用小刀在他的脖子上比比劃劃,他的眼睛裡有一種混雜著不滿的驚喜。

就像是收到了快遞,卻發現商家寄錯了東西的矛盾感,他似乎也在猶豫要不要將這面甲取下來,因為一旦取下來,就意味著遊戲結束了。

可他還沒玩夠呢...

這種猶豫並沒有持續太久。

「咔咔」

兩把槍從兩個方向對準了他的腦袋,小丑扭過頭,在他身後,是兩個帶著頭罩和頭盔的重裝警察。

他們摘下面罩,露出了隱藏起來的臉,那是本該死去和本該失蹤的傢伙。

吉姆.戈登,約翰.布雷克,他們一左一右用槍指著小丑的腦袋,強迫他從地面上站起來,小丑帶著一絲憤怒,一絲不爽,和一絲放鬆,將手裡的小刀順從的扔掉,站起身,在羅賓把手銬拷在他手臂上的時候,他不停的抱怨說,

「見鬼的...你們為什麼總是這樣,總是在我玩的最開心的時候出現!」

在被押上囚車的時候,小丑坐在那裡,在車門關閉之前,他「真摯」的對看著他的戈登說,

「你也學會遊戲規則了,對不對?」

「我親愛的戈登,我真的是太高興了...歡迎你再次加入遊戲。」

戈登沒有理他,甩手關掉了車門,轉身,看著史密斯警長,兩個中年人抱在一起,互相拍著彼此的後背,

「這太好了,戈登...你沒死,這太好了。」

「抱歉,史密斯,但是警局的情況...我必須得保密,除了你和羅賓,我真的不知道我該相信誰了。」

羅賓則站在黑暗裡,在他正面,是一個將左臂撐著下巴,帶著鬼面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賽伯,低聲說,

「我抓住他了。」

「嗯?」

賽伯看著羅賓,說實話,在看到戈登和羅賓摘下面罩之後,他還有些意外呢,不過他更好奇的是,羅賓想對他說什麼。

他在黑暗中摘下鬼面,看著羅賓,兩個人四目相對,羅賓這一次的目光沒有再躲閃,他低聲說,

「我去紐約看了老爹,被他訓了一頓,去看了凱薩琳,她在那座學校里也有了朋友,和查爾斯先生聊了天,然後去中央城看了凱文和謝爾蓋,在收到局長的秘密消息之後,我潛回了哥譚,我還去了公墓,那些人,雖然我很不喜歡他們,我的職業,我的理想都告訴我,我不該和他們太過接近。」

這年輕人看向周圍的黑暗,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曾經也是那麼做的,但查爾斯先生告訴我,我不該為了理想忽視身邊的人,這一路上,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思考你,凱文,凱薩琳還有其他人,他們對我意味著什麼,我曾經和老爹相依為命,戈登先生是我的人生導師,有那麼一段時間,我非常討厭你,甚至會拒絕凱薩琳...我覺得你們打破了我的生活,凱文他們的加入,更是讓我的生活,我的理想變得一團糟。」

賽伯打了個哈欠,他不耐煩的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

雖然很不客氣,但在黑暗中,賽伯的眼神卻變得柔和了起來。

「我想說...理想和家人並不衝突,我想要哥譚變得和平,但我也得保護我的家人,因為你們也是這麼做的,對不起,我錯了,賽伯,我的哥哥。」

羅賓指了指那邊緩緩啟動的囚車,「就像你告訴我的,只有跳出那個圈子,才能不受影響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有成為幽靈,才能抓住那些稍縱即逝的機會,我用實際行動來贖罪,我幫凱文他們報仇了,用我的方式。」

「那麼,歡迎回來。」

賽伯重新戴上鬼面,他的聲音變得瓮聲瓮氣,「我的弟弟。」

片刻之後,黑色戰斧重新啟動,賽伯回過頭,

「但是羅賓,小心,這可能還沒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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