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說的沒錯。
在需要暴力才能解決問題的情況下，爸爸是靠得住的。
戰鬥的聲音漸漸遠去，從破碎的門口出去一看，外面走廊里都是被肢解和打碎的怪物。陰暗面的怪物腦袋空空，腦殼和陶罐一樣，但身體依舊是血肉之軀，所以走廊里簡直和打碎的醬豆腐鋪子一樣，到處都是腦殼碎片和殘肢斷臂，血肉又將這些東西串聯勾勒，形成了一副血腥恐怖的地獄場景。
「爸爸以前就這麼暴力嗎？」林默這個時候和媽媽閒聊，後者點頭：「他一貫如此。」
林默實際上有些話沒有問出來。
按理說爸爸媽媽和妹妹這三個副人格都是小傑希創造出來的，正常情況下，每一個副人格代表著主人格的一種慾望和缺失。
所以才會渴望獲得。
這才會產生對應的副人格。
但在林默看來，小傑希創造出的幾個副人格有明顯重複的情況。
如果是林默自己，假設缺少家人的關懷，那麼創造出幾個家人肯定沒問題，而且這幾個家人也完全滿足了各方面需求。
例如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暴力的爸爸可以出面擺平；需要傾訴心聲，獲取幫助和建議的時候，媽媽這個副人格是最佳選擇；至於一起玩耍拌嘴的玩伴，妹妹可以勝任。
這已經很完美了。
可既然如此，那小傑希又為什麼要創造出智者、商人和野獸三個副人格？
這不合理。
如果把副人格比作商品，而商品是根據用戶需求產生的，現在這個情況是，商品重複了。
當然這只是林默認為的問題。
或許在小傑希眼裡，就是有錢難買我願意，我樂意這麼干，你管得著？
「媽媽以前來過這裡嗎？」林默想了解一下。
媽媽搖頭。
那邊妹妹正在好奇的擺弄地上的腦殼碎片，還會拿起來看看，聞一聞。
隨後嫌棄的丟在地上。
妹妹對任何事情都很好奇，媽媽或許會說謊，但妹妹不會，就從妹妹對這裡好奇的程度來看，的確是以前沒來過。
「羅米，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們是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信任。」媽媽很聰明，看出了林默的心思。
林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習慣了，下次一定改。」
這個時候，在這個陰暗面的深處，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嘶吼。
「看起來你爸爸遇到對手了，咱們過去看看。」媽媽轉身，走到不遠處一個藍色的門前，將門拉開，林默和妹妹緊隨其後。
穿過藍色的木門，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爸爸正在和一個龐然大物廝殺。
林默只是看了一眼就認出來，那個龐然大物是密斯特楊，楊教授。
對方是第2病區的管理者。
所以看到這一幕林默一點都不吃驚，實際上在這個陰暗面里，如果不是有爸爸這個暴力狂摧枯拉朽一般擊敗那些空腦殼的怪物，林默想要見到陰暗面的楊教授，可能還沒這麼容易。
不得不說管理者就是管理者，此刻的楊教授比另外一個2病區的要強多了。
此刻體型巨大，就像是吃了某種可以產生變異的藥物一樣，腦袋大的和臉盆差不多，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小，嘴裂開到耳根，嘴裡的觸手就像是一團飛舞的麵條。
身體也是畸形的，兩隻手兩條腿就沒有一個是大小一樣的，所以這傢伙移動起來就和瘸子下山一樣，東倒西歪。
不過是真的厲害。
這貨手裡還抓著一個電擊器，上面電弧閃耀，有點難對付。
爸爸這一路殺過來都是摧枯拉朽，唯獨遇到這位楊教授的時候被攔住了。
雙方你來我往，居然打成平手。
能和爸爸打成平手，陰暗面的楊教授很強啊。
林默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了一個問題。
不是爸爸不行，是因為他赤手空拳，而楊教授手裡拿著電擊器。一個沒武器，一個有武器，這不公平。
林默想了想，把虎骨鐮刀抽出來，喊了一聲接著，朝著爸爸丟過去。
爸爸回頭掃了一眼，伸手就把虎骨鐮刀抓在手裡，甩手展開刀刃，一刀就把楊教授的幾根手指砍了下來。
形勢立轉。
楊教授不行了。
拿著刀的爸爸比屠夫還屠夫，每一次砍殺都是拚命一般，氣勢上楊教授差了好幾個等級，不一會兒拿著電擊器的胳膊就被砍了下來。
陰暗面的楊教授害怕了。
想跑。
不過爸爸都殺紅眼了，哪兒能讓對方跑了，幾刀下去，楊教授就被砍成了人棍。
林默上去攔住了爸爸。
不然楊教授會被砍成肉餡。
「我有話問他。」林默說。
「問什麼？砍死就得了，懦弱的羅米，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躲在你媽媽的身後看著我解決一切問題就好了，這裡所有的人都死了之後，任何問題都可以解決。」
爸爸拎著刀，這一刻的氣勢達到了巔峰。
林默把媽媽拉過來，對付倔驢得用方法，不能硬來。
林默轉身，看向地上被砍成人棍的楊教授。
對方眼裡露出了恐懼之色。
「知道害怕就好。」
林默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方既然知道害怕，那就說明有腦子。
當然，還是檢查一下比較保險。
走過去在對方腦門上敲了敲。
不是空的。
楊教授那一大一小的眼睛盯著林默，沒等林默開口就先說道：「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殺我，殺了我，第2病區會崩塌，連帶整個瘋人院都會出現問題。」
林默就問他為什麼會有兩個第2病區。
楊教授解釋了一通。
總結一下，和林默猜測的一樣，這裡就是第2病區的陰暗面，至於為什麼會分離出兩個相同的病區，陰暗面的楊教授也不清楚。
「這是院長做的，我只是聽從院長的安排，說白了我就是院長的一個棋子。」楊教授透露出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院長？」
「對，是這個瘋人院的院長。」
「院長在哪兒？」
「第4病區，不過他已經失蹤一段時間了，所以各個病區之間封閉了起來，混亂慢慢產生，而我只是儘量維持第2病區的穩定。」
既然提到第4病區了，林默就問對方怎麼進入第4病區。
「我可以給你打開進入第4病區的門。」楊教授坦誠的讓人可憐。
林默冷笑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早一點這麼配合，就不用受這麼多罪了，簡直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楊教授聽懂林默的意思了，他也有些怒了：「我也沒想動手啊，剛開始我還讓你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可你呢，衝進來就打我，我很配合，是你不要啊。」
林默乾咳了一聲。
回頭看了一眼爸爸。
「已經過去的事情咱們就不提了，說起來第1病區的管理者我也見過，人家比你強多了，是你自己不抗揍，這怪誰。」林默甩鍋。
總不能埋怨爸爸吧。
楊教授被數落的一臉委屈，氣，怒，恨，也沒法子，他現在都成人棍了，還能怎麼地？
「那你說是啥就是啥吧。」楊教授躺平了，但憤怒和憋屈讓他眼角擠出了一滴淚。
「鑰匙在哪兒？」林默不想浪費時間，他要儘快進入第4病區。
楊教授說在他口袋裡。
「不過那一道門只有我能打開。」他又補充了一句。
林默從旁邊撿起對方被砍斷的手臂，有些發愁，這都被砍成人棍了，還怎麼開門？
「你把手臂給我安回去，我覺得還能長上。」楊教授身殘志堅，對他自己的癒合能力很有自信。
林默試了試，還別說，真長上了。
血肉開始和麵條一樣散開，然後相互交織起來，慢慢的，手指活動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手臂可以抬起來了。
楊教授眼巴巴的看著其他斷肢，林默搖了搖頭：「實話說，我信不過你，先幫我把門打開，到時候你自己爬回來接吧。」
「也行。」楊教授嘆了口氣。
現在他有一條手臂，總比剛才那光棍狀態要強。
更多的也不敢強求了，萬一對方不爽了，來個卸磨殺驢，再把自己砍了那就壞了。
所以該裝孫子的時候，楊教授一點都不含糊。
林默把楊教授弄到了一個輪椅上，開口道：「你不愧是2病區的管理者，覺悟就是高，不像是其他人，就知道喊打喊殺，早這麼痛快就好了，也不用受這罪。」
接下來楊教授指路，林默推著他，一路到了四樓，沿路又遇到不少陰暗面的怪物，不過有楊教授這個人質在，這些怪物不敢衝過來。
作為管理者，楊教授是唯一可以控制這些怪物的人。
林默問楊教授，這些怪物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嗎？
後者沒吭聲。
估摸是不想說。
林默也懶得問這個，換了個話題，關於第4病區和院長。
陰暗面的楊教授說他沒去過第4病區。
「我勸你也別去，那地方肯定比這裡更危險，你還不如坐電梯下去，下面其實最安全。」
「你沒去過第4病區，那就是說，院長來過你這裡？」林默問。
「院長來過，但他後來失蹤了。」
「誰跟你說的？」
「老修女，之前她來過一次，走的時候讓我封閉病區出入口，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老修女又是誰？」林默現在是儘量要掌握更多的信息。
「第4病區的管理者。」
到地方了，前面黑漆漆一片，但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個走廊通向遠處。
有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
這還是林默頭一次在瘋人院裡看到窗戶，外面是龐大的建築，隱藏在一片黑暗當中，霧氣朦朧，只能看到這個走廊通向遠處的巨大輪廓。
那邊應該就是第4病區。
楊教授掏出鑰匙，將封閉通道的門鎖打開。
頓時一股清涼的空氣吹了進來。
外面的通道並不是全封閉的，看上去更像是一個人行天橋。
林默拍了拍楊教授的肩膀，低頭在對方耳邊道：「我過去了，你胳膊腿什麼的，辛苦一點，自己回去接吧，有機會咱們再見。」
楊教授乾笑一聲，他可不希望和對方再見。
最好再也不見。
林默走了出去，外面有風，吹在臉上讓人精神一振。
向下看了看，一片漆黑。
就仿佛下面是深淵。
這個時候林默睜開鬼眼往四周看，也只能大概看到瘋人院的一部分，好像整個瘋人院都是修建在一個島嶼上的。
仔細聽，可以聽到下面有海水聲。
腦補一下，瘋人院至少分了兩部分，在相鄰的兩個小島上，中間用這個天橋相連接。
所以如果從這裡掉下去，會掉進海里。
按照這個高度，就算是海，摔下去也是必死無疑。
天橋的長度超出了林默的預料，以為有四五十米，但實際長度可能超過了一百五十米，而且風吹動，能感覺到天橋在晃。
終於，看到了前面的建築。
走到盡頭，是一道被鎖起來的門，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入口。
沒法子，只能敲門。
先敲再砸。
敲了十幾下，沒有反應。
這個結果林默預料到了，那沒法子，只能砸了。
但看了看這門的厚度，估摸想砸開難度也很大。
「別砸了，讓你妹妹爬過去。」媽媽這個時候指了指遠處，林默看過去，什麼都看不到。
但是媽媽說，那邊有一個被打開的窗戶，順著牆壁爬大概一百米就可以了。
林默看了看垂直的牆壁，幾乎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妹妹，你行不行？」
這如果掉下去，屍骸都找不到。
妹妹也沒有廢話，她一躍而起，居然是九十度沿著牆壁爬了過去，看樣子，很輕鬆，簡直是如履平地。
不一會兒就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天橋上，林默安靜的等著。
這個時候，身後出現了一道藍色的木門。
「行了。」媽媽笑了笑，推門走了進去。
林默緊隨而入，再看，已經是到了一個閣樓房間裡。
妹妹在地上玩著玩具。
玩具好像是這個房間裡的東西，一個破舊的，缺了一條胳膊的洋娃娃，妹妹也不嫌棄，玩的不亦樂乎。
閣樓房間，天花板很低，打開的窗戶被風吹的擺動，發出砰砰砰的聲響。
林默走過去看了看，窗戶台很低，離地最多一米，有一個被踢倒的凳子，窗台上，還有一雙小洋鞋。
感覺上，好像有人從這裡跳下去過。
還是一個小女孩。
從小洋鞋的大小款式上能看出來。
林默鼻子動了動。
他嗅到了一股怨念。
這屋子有鬼。
四下一找，林默看向了牆角的一個小衣櫃。
林默也沒有什麼忌諱，走過去就把小衣櫃門打開了。
果然，裡面蹲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身上纏繞著怨念編織的黑氣，林默試圖和小女孩溝通，但對方一聲不吭，只是偶爾用冰冷的眼睛盯著他。
帶著惡意。
媽媽湊了過來，說了一句：「好可憐的小姑娘，看她的樣子，也就四五歲吧。」
妹妹也硬擠過來，看了看手裡的殘破玩偶，想了想，遞了過去。
這個小女孩伸手一抓，將玩偶抱在懷裡，依舊警惕的盯著林默。
林默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是濕的。
聞了聞手，有一股海水的氣味。
林默將衣櫃門關上了。
顯然，這是一個惡靈，應該是從剛才打開的窗戶跳下去的，也不知道這小孩子經歷了什麼要尋死。
看對方這麼害怕，那就暫時不打擾了。
找個其他人問問情況，看這裡是不是第4病區。
打開房門，林默看到門口擺著一堆蠟燭，一個女人正跪在地上，雙手緊握在胸前，似乎是在祈禱。
開門的動靜驚動了對方，女人猛的睜開眼睛，和林默來了個對視。
可以看到女人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驚愕，很快轉變到了恐懼。
她想叫。
不過林默經驗豐富，已經第一時間撲上去捂住對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