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莫名其妙就進展神速的伊莉莎白

當敲門聲咚咚響起來的時候,林三酒一個激靈,手中茶杯差點滑落下去。她穩了穩神,意識到自己手腳仍然在微微發抖,深吸了一口氣,才去開了門。

平克抿著嘴唇,一張臉上看不出喜怒,站在門外說道:「我想進去。」

「你想來玩嗎?但是你不回家的話奶奶會擔心你的,」作為伊莉莎白,她現在實在沒有耐心應付孩子,說:「你還是快點――」

話沒說完,平克已經用肩膀擠開她,大步走進了房子裡。她跟著一轉身,差點從喉嚨里滑出一聲叫,總算及時止住了自己。她不敢多看,迅速低下眼睛,跟在平克身後說:「我沒時間……」

「我奶奶睡死過去了,」平克忽然一回頭,打斷了她:「就像你上次看到的那樣。陳小姐又搜了一次我們家,才剛剛走,不會有人發現我在這裡的。」

伊莉莎白站在原地,嘴巴張合幾次,說不出話。這孩子是怎麼知道的?他那時候不是也意識不清了麼?

「你撞見的那一次,不是第一次了。」平克一邊說,一邊在沙發上坐下來。「陳小姐常常帶著食物來看我們,只是最近在吃過她的食物之後,我奶奶有時就會昏死過去。我在昏睡過一次之後,就不肯再吃她帶來的東西了,都偷偷吐掉了。」

所以……那個時候,床上的平克是在裝睡?

他說話時的語氣態度都成熟得叫人吃驚,實在想不到這才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伊莉莎白沒辦法把他當成普通孩子那樣糊弄過去,只好硬著頭皮說:「是的……我看見了。」

「我也不知道那老巫婆在找什麼東西,」平克仰起下巴的樣子,總算有了幾分孩子氣。「我倒是想來問問你,你既然看見了又聽見了,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聽見了?

伊莉莎白一愣的時候,卻見平克打開了書包,掏出了她放在平克家的那一隻嬰兒監聽器。

「我是小孩子,總被趕出門口自己玩,聽不到什麼東西。」平克將監聽器慢慢推給她,問道:「……可是,你總聽見了吧?」

盯著那監聽器想了一會兒,伊莉莎白冷不丁打了個戰――離她放下監聽器已經過去四五天了,這期間陳小姐自然沒少拜訪平克奶奶;既然平克那天沒睡死,肯定早就發現了這監聽器,卻等到現在才來問她,大概是要給她一段從陳小姐身上聽見點東西的時間。

能想得這麼深,這真是一個五歲孩子?

而且……平克剛才說的話就像是一塊她找了很久的拼圖,正好讓她意識到,在這段時間裡,她還真聽到了一點東西。

「我確實聽見了她們的部分談話……」平克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掩飾也沒有用了,垂著頭說:「因為你奶奶……記性不好,很多對話也都沒有什麼價值,但是有一次我聽見陳小姐說,最近要作居民人口普查,大家需要去警【局更新登記身份資料。」

直到一抬眼遇上了平克茫然的表情,她才忽然意識到對方確實還是個孩子,恐怕還不懂人口普查是什麼意思――伊莉莎白給他解釋了幾句,平克這才點了點頭,問道:「這怎麼了?」

人口普查聽著好像沒什麼,但是作為樓內成年人之一,伊莉莎白和其他人一樣,從沒接到過需要更新身份資料的通知。這件事,顯然是陳小姐捏造的。

她那時想不明白為什麼陳小姐要捏造一件這麼無聊的事,但是在聽了平克的話之後,她終於明白了。

「我以為我撞見的那一次,就是唯一一次了……可是你說她一次次下藥讓你們昏睡過去,就說明她始終沒找到她要找的東西。」伊莉莎白往角落裡掃了一眼,鎮定了一下心神,才說道:「據我所知,根本沒有人口普查這回事。我想,是因為陳小姐始終找不到目標,所以才想辦法要讓主人自己拿出來吧?」

「你的意思是說,」平克驀地抬起眼睛,「她要的是我奶奶的身份資料?」

除此之外,林三酒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釋了。

「你要我幫忙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好。」伊莉莎白一向是無利不起早的性子,怎麼肯主動卷進沒有利益卻充滿危險的事情里去,推辭道:「我也沒有證據,不好說……要麼你下次報警好了。」

平克翻了一個白眼。這孩子翻白眼都挺好看的。

「你往我家放監聽器幹什麼?」

「這個,我是不小心忘在了你家……」

「忘在花盆後面嗎?」平克冷笑了一下,「你真以為小孩就會受這種騙?」

伊莉莎白閉上了嘴。她怎麼能坦白呢,要知道,平克也是需要相信她真擁有靈能力的目標之一――一旦告訴他自己是為了給占卜結果搜集材料,平克就再也不可能相信她了。

那孩子彎下腰,看了一會兒桌上的監聽器,不知道在想什麼。伊莉莎白直直地注視著他的身後,過了兩秒,激靈一下挪開了目光。

平克抬起了頭,好像想到了什麼。「你監聽的目標不是我們……」他帶著肯定的語氣說,「是陳小姐吧?」

這話嚇了她一跳,平克卻笑了,眼睛裡閃爍著孩子特有的狡猾。「我奶奶和我又沒什麼好監聽的嘛,可是陳小姐到處說你是騙子,你是不是不服氣啊?她一個人住,在自己家又不可能天天自言自語,你就想到我家了,是不是?」

……基本全猜中了。

她甚至懷疑,平克連她的遊戲目標都猜到了――畢竟每個人的行動都是為了達成目標的,絕不會有人浪費時間「不服氣」;這只是他在不能直接溝通目標的情況下,所用的一種說法而已吧?

林三酒飛快地掃了一眼客廳後方的角落,又垂下了眼睛。

她絞著雙手,不斷思索現在還能說點什麼,才能說服平克不是這麼一回事,讓他存留一點相信自己的可能性――只是她怎麼想也想不出來,腦子裡亂成一團,不知道是因為對方實在成熟得不像個小孩,還是房間裡叫她心神不定的另一個原因。

「你一直在看什麼?」平克忽然問道,「從我進來開始,你的眼睛就一直在房間裡的角落裡掃來掃去。」

伊莉莎白沒有料到這孩子竟然留意到了。她抬起頭,目光越過平克的頭頂,落在他的背後,落在此刻站在沙發後的另一個人身上。平克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皺著眉頭轉過身,對著沙發後那人看了一會兒,又轉回來問道:「我身後有什麼東西嗎?」

……他果然看不見,伊莉莎白重重咽了一下嗓子,心想。

已經有四五天了。

當她在床底下看見了第二個「陳小姐」的時候,她幾乎像是被凍住了一樣,連思維都轉不動了。那個時候,第二個「陳小姐」似乎也在找什麼東西,在床底下摸索了一會兒,卻忽然不動了,朝她慢慢轉過了頭。

也就是在那一個瞬間,林三酒驀然意識到,對方是在確認自己到底看見了她沒有。

雖然二者目光碰上過,但她幸好還沒有沖這個東西說過話,沒有給「陳小姐」完全確定的機會――她強迫自己與「陳小姐」對視了一秒,隨後才若無其事一般地挪開了眼睛,就好像目光交接只是無意的行為一樣。

……若是對方發現自己能看見她,會怎麼樣?

等床外的陳小姐把物件草草歸回原位,終於離去之後,她才拖著僵硬的身體從床底下爬了出來。第二個「陳小姐」也像一隻剛爬出來的大蜘蛛一樣,慢慢從床底下浮現了身體,眼睛仍舊一眨不眨地盯著伊莉莎白。

它到底還是對伊莉莎白起疑了。因為當伊莉莎白起身回家的時候,它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林三酒彎腰掏出鑰匙開門時,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腦袋就懸在自己的肩膀上。

從那以後的四五天,這個「陳小姐」就會時不時地出現在她家裡。

「我……我只是在觀察能量的流動而已,」她忙低下眼睛,說:「人人都有自己的能量場……」

平克顯然不信這一套。「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隨著他的這個問題,沙發後的「陳小姐」也慢慢彎下了腰,將脖子朝前方探伸著,那一雙白白的眼球好像隨時要黏上來一樣。它也在等待林三酒的答案。

「真的,沒看什麼……」

「你難道能看見鬼麼?」平克輕聲笑了一下,卻忽然神情一頓,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微微皺起了眉毛。

伊莉莎白剛想說「世上哪有鬼」,又急忙把這句話咽回去了。她也不知道都支支吾吾了一些什麼,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模樣可疑、沒有說服力,卻應付得平克不再追問了。他站起身,在即將走出門口時,忽然回身說道:「我知道我奶奶的身份資料放在哪裡了,你想知道嗎?」

伊莉莎白一怔,心臟咚咚跳了起來。假如她知道陳小姐在苦苦找什麼,又知道她要找的東西在哪裡――到了那時,讓陳小姐相信她真的有靈能力,還是問題麼?

「你……你肯告訴我?」她有點難以置信地問道。這可是他奶奶的重要東西,平克為什麼會……?

「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平克微微一笑,勾手示意伊莉莎白把耳朵湊過去。

他溫熱的吐氣打得她耳朵發癢,臉色卻因為震驚而青白交加――直到平克走了之後好半天,她都不太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聽錯了。

她轉過身,對緊貼在她身旁的「陳小姐」保持著視若無睹的樣子,走進客廳;她下意識地拿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角色手冊,一邊隨手亂翻,一邊考慮著平克剛才提出的條件。

不知道胡思亂了多久,當她無心間一低頭時,才忽然「嗯?」了一聲,自己都怔了。

在遊戲目標幾個字下方,是此刻相信她真有靈能力的人數進度;在過去兩個星期里,數字一直只有可憐的「2」,也就是黑朋和小黃。

現在,數字變成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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