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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開一點,褲子這玩意嘛,有穿就有脫,是不是?

林三酒自我安慰了一句,正要解開野戰褲的皮帶,抬頭看了梵和一眼。陳漢武早就避嫌躲到另一邊去了,把腦袋都埋進了收銀台下頭;梵和仍舊一臉清凈地束手瞧著她,絲毫沒有轉過身去的意思。

「你要看著我脫嗎?」林三酒求證道。

「是啊。」梵和理所當然地說。

行吧。她也沒天真到會以為對方能讓她圍塊布,或者進洗手間裡去換――這家商場別看已經變成了末日遊戲場,過去的設施倒還是正常運轉的,什麼洗手間、保安室都完好,可惜梵和不放她去。

偏偏梵和還補充了一句:「我看你脫有什麼關係,你看我脫才不合適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林三酒瞪了她一眼,解開皮帶和扣子,把脫下的野戰褲一腳踢了出去。「紙卷還在裡面,我沒拿出來看過。」

梵和低頭瞧瞧那褲子,伸出兩根手指將它捻了起來,檢查了一下右邊褲兜里的購物清單,總算滿意了。同樣的野戰褲,禮包恐怕給林三酒準備了一百條;她掏出一條同樣款式的,在二十秒之內,看上去又好像是一個正經人了。

她系好腰帶,掃了一眼――神婆倒是機靈,早就不知道縮到哪兒去了。

「好,我們走吧,」梵和招呼了陳漢武一聲,後者從收銀台後伸出了一顆腦袋。「我們已經耽誤太久了。」

三個人在同一時間,沖入了貨架之間的走道里。那個志願者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誇張;林三酒抬頭一掃,發現所有的貨架序號全都亂了。她原本以為自己的領域是B1-B5,那麼這五個貨架有可能是挨在一塊兒的,是混亂中的一小片秩序,現在一看,她想得未免過於天真了。D9挨著A1,H12連著B7……放眼望去,沒有哪兩個序號是應該擺在一起的。

神婆點頭,肯定是斯巴安的意思;可斯巴安為什麼要讓她答應這麼苛刻的條件?她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陳漢武簡直像是聽見了她的心聲,正好朝梵和問道。

梵和跑動起來的時候,腳步輕得簡直就像是羽毛打在風裡;林三酒十分肯定她是壓制了速度的,否則恐怕在幾個眨眼的工夫里,她就能衝到商場另一頭去。梵和聞言輕輕冷笑了一下,氣息平穩地說:「這個遊戲的策略無非就是在自己搜集物品的同時,阻攔對手獲得物品。對方已經占了一步先機,我們要阻攔他們是來不及了,他們要阻攔我們倒是很容易。」

陳漢武登時蹦起了一臉焦急之色。「怎麼呢?」

「他們只要派出一個人攔住我們的路就行了。」

幾乎就在梵和這一句話出口的瞬間,地板好像猛然化作了起伏咆哮的海浪,將三個人高高地扔進了半空里去。林三酒措手不及,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排排貨架已經在她腳下了;貨架所立之處都仍舊穩穩噹噹,唯獨走道像是要極力掙脫引力束縛一樣,像從地面噴射而出的暴雨一樣轟然沖入了半空。

從無數碎磚和水泥所形成的高高海浪之間,慢慢走出來了一個金髮的筆挺人影。

「分散開,」梵和在半空中竟能及時穩住身子,好像被釘在了空氣里,喊道:「各自去找,林三酒,你去東邊!」

這是要把她和斯巴安儘量分開。

正忙著自由落體的林三酒,一腳蹬在了附近一隻貨架上,力道將大多數堆在頂層的商品都紛紛蹬了出去,散花一樣落在地上。走道上簡直如同火山爆發一樣,震得整棟商場都搖搖欲墜、粉塵簇簇,她不敢落在走道里――即使出手攻擊的人是斯巴安,她也不敢冒險;很顯然,斯巴安這一擊並沒有含蓄,他知道林三酒是有能力自保的。

「那我走了!」林三酒扔下一句話,目光遙遙從斯巴安身上一掃,轉身就朝東邊沖了出去。後者一眼也沒有看她,仿佛已經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他的金髮散開了,被急沖直上的碎片海浪所捲起的風勢吹得紛飛飄搖,就像剛剛從地底徐徐升起的一尊神像。

在又一次回眸時,她遠遠瞧見陳漢武的影子也帶著倉皇朝另一邊沖了出去。梵和仍舊固守在了原位,好像打算與斯巴安硬碰硬地對抗一次――即使她是敵人,林三酒也不得不佩服她的這份膽氣。

收回心神,林三酒一邊飛快地跑,一邊在貨架之間不斷掃視。

梵和計劃得很周到,可惜她不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與斯巴安私下見面。

商場貨架大概足有數百個,六個玩家的一共三十個貨架放在商場中,就如同水滴落進了河裡。她這一路上將【意識力掃描】放至最大,把能夠囊括進掃描範圍的貨架都囊括進來了,卻沒有看見B1-B5之中的任何一個。

身後斯巴安與梵和對抗之處,忽然破開了一聲響――像是表皮微微綻開時那樣輕微的動靜,卻被某種極不自然的力量震入了耳里――隨著那一聲響入了耳,林三酒猛然只覺自己渾身皮膚都要跟著一起綻裂開了;她忍不住低低地痛呼了一聲,腳下一軟,險些跌在地上。

從貨架後驀然伸出一隻枯瘦人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後背衣服。

「這裡,」神婆略帶一絲嘶啞的聲音,在林三酒正要反手回擊的同一時間響了起來。她急忙穩住心神,在劇烈的喘息之中,又一次漸漸感覺到了:自己的皮膚沒有裂開,她仍然還完整。

那是誰的攻擊?離得這麼遠,受到的餘波衝擊已經這麼強烈了……

「還記得我嗎?」神婆忽然朝她湊過頭來,腦袋上包纏著的印染布條上的一圈小金片,隨著她的動作搖搖晃晃。「斯巴安不能說話,所以他叫我來作他的聲帶,把他要說的話告訴你。」

林三酒點了點頭,忍不住想起了畫師。同樣都是和真人幾乎無異的人形特殊物品,卻也像真人一樣彼此差距得這麼大。

「他對未來有一個計劃,將引導你們二人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答案躺在你自己手上的文字里,勝利的結果,就身處於你以為不是的是之中。」神婆板起面孔,嚴肅地說。

林三酒傻了眼。

「你……你只能以這種方式講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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