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撬開的櫃門、空蕩蕩的酒櫃、杯盤散亂的餐桌、抹得儘是食物污漬的布手帕……在人們喧鬧的熱乎氣離開了酒店後,他們留下的一片混亂狼藉,此時仍在原處,冷冷地等待著他們。

至少有二人已經變成傳聲筒的事實,沉沉地壓在了林三酒的心臟上。

「是誰變成傳聲筒了?」姜甜終於忍不住說,「明明沒有人在宣傳自己的Message……」

「也沒人勸別人拿什麼東西啊,」原始人立刻補充道,「我一直注意著呢,絕對沒有!」

海娜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說:「要不我們每個人都把身上的東西倒出來,看看哪兩人身上有一樣的東西,就可能是……誒呀,不對。」她一拍自己的額頭,反應過來了。

如果兩個人分別拿了不同的Media,那麼就算把東西都倒出來,他們也看不出來。何況,因為人對物資的需求都有共通之處,拿了同樣東西的人其實不少。

「防不勝防,防不勝防啊……」羅阿卜喃喃地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打起十二分小心了,但是什麼時候,同時出現過了Message和Media,而沒被我們發現?」

他半垂著眼皮,看了看自己手中不知從哪個場景中拿到的黑色塑料袋,好像升起了一股想要將它扔掉的衝動,又忍住了。

「那我從現在開始,什麼都不拿了就行了吧?」正巧望著他的萬伏特頓時受了啟發,「從現在開始,我什麼也不拿,我就安全了……」

「恐怕不行。」姜甜慢慢地說,「你們沒注意到嗎?」

眾人安靜下來,目光都投向了她身上。

「我們在酒店中留下的痕跡……全部沒有復原。」她伸手示意了一圈,「這意味著,我們吃掉的食物、喝掉的清水、使用掉的物資,也都不會恢復。」

有人「啊」了一聲。

「那我們大家一起――」

「就算你不拿,其他人未雨綢繆,總會有人拿。人家拿了,你就沒有了,」姜甜在沙發上坐下來,揉著額頭說:「只要一個人拿東西,其他人就不可能忍得住。根本不能互相信任合作,還談什麼大家一起。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誰暗中做了什麼,拿到了傳聲筒?」

趁眾人低低地、慌亂地交談起來時,林三酒走到酒店玻璃大門邊,往外張望了一下。如果不是連她也推不開門的話,她幾乎會懷疑外面也是場景的一部分了:街道、高樓、路燈……她抬起頭,發現暗藍色天空中漸漸暈開一層層橘紅淡紫,早已經可以直視徐徐下沉的落日了。

接下來的場景中,燈光明亮的室內少,昏暗無光的室外多……林三酒回頭看了一眼。

她表面上仍舊努力維持著冷靜沉默,實際上,她只比其他人更焦躁懊惱。她以為自己僅比暗中那人慢了一步,她真沒想到對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進展到如斯地步了……

不過,要實行她的計劃還不晚。

她又往天空中掃了一眼,大步走回了酒店。當林三酒沉默地穿過眾人時,她像磁石一樣將他們的注意力引在了自己身上。她渾然不覺地繞到前台後方,將所有抽屜柜子都打開了――晨醫生沒有拿走全部的白紙;她將剩下的那一包A4紙,塞進了一隻新的酒店袋子裡。

「你在幹什麼?」鼠臉問道。

林三酒沒說話,將零散的紙製品也拿光之後,站起身對原始人喊了一聲:「我知道你有好幾個打火機,給我一個。」

原始人上一次從酒店裡拿了三四個,此時被她一喊,仍有點不情願:「那是我的打火機……」

「給我,」林三酒又重複了一遍。她沒有威脅,也沒有動,只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兒伸出了手,已經足以叫原始人張著嘴,話說不下去了。

「給她吧,」文亞給了他一個台階下,「我想看看她要幹什麼。」

拿到了打火機,林三酒抓起裝滿紙的第二隻袋子,大步走進了餐廳廚房――她身後自然而然跟上了好幾個人,不住問道「你幹嘛呢?」「你在找什麼?」

林三酒遠遠地看了一眼廚房的垃圾桶,低聲說了一句「不行」,掉頭就往外走。

「什麼不行?」海娜急了,「你說話啊!」

「那個垃圾桶是塑料的,」林三酒簡短地扔下一句,「不能裝火。」

「火?」

「到下一個場景就要天黑了,」她在會客區中止住腳步,回頭看著一張張正望著自己的臉,說道:「海灘上沒有燈。晨醫生死去的第三個場景,就更不用說了。難道你們都有手電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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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有啊……」

林三酒很清楚他們身上沒有手電筒――第三個場景中的手電筒,此時在她包里;除了她之外,只有羅阿卜手中有一台充電檯燈,找到它的時候,那檯燈就已經一副氣息不久的樣子了。

「沒居民的小區、下班時間的醫院、沒有遊客的遊樂場、湖邊的森林……你們覺得肯定都有燈嗎?只能看個隱隱約約,也無所謂嗎?」

這話的誇大恐嚇成分,比真實性倒是高多了;但她要做的,就是往眾人心中種下恐慌――所以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走。當她經過牆邊時,還順手將萬伏特宣稱它是Media的報紙也拿走了,都揣在了袋子裡。

「對、對……」管南面色蒼白地說,「我們要從那個殺手手中自保,第一步得看得見才行……」

話說到這兒,哪怕是傻子也明白了;何況這群普通人並不笨。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原始人一下子就成了眾矢之的――人人都要拿他的打火機,等他只剩下最後一個、實在快要急怒得動手的時候,眾人才不甘不願地散開了,四下尋找能生火的東西。

不過,要是打火機的總數多,那原始人也不敢拿到現在了。在眾人仔仔細細一番搜找、把酒店進一步掀得如遭洗劫似的之後,他們也都紛紛泄了氣:打火機一共只有四個,其他可以生火的東西,就是廚房裡帶不走的灶台了。

「下一個場景……」羅阿卜的眉毛都垂成了八字,十分憂心地說:「不,接下來兩個場景,都沒有多少光,也沒有什麼能生火的東西啊……」

遍尋不獲、神色疲憊的眾人,彼此面面相覷。海灘上可能還會有昏暗的天光、遠處的微弱燈光;第三個場景可是伸手不見五指的。

「怪不得她要拿紙,」鴨絨喃喃地說,「海灘上也沒有什麼能燒的東西,她是為了能在第三個場景里生火吧?而且,有了紙,又能從別人手上借火,又能作個火引……別看她平時一聲不吭,關鍵時刻還真是不含糊。」

當整個酒店都陷入了翻箱倒櫃的混亂時,林三酒獨自找了一個角落,靜靜等待下一個場景到來。

她找不到鐵皮或金屬桶,最終將大廳里一盆蕨給倒出來了;此時她將幾大袋紙都放在自己腳邊,另一邊擺著瓷花盆,在心裡再次審視了一遍她的行動計劃。

她很清楚,大家身上都沒紙,他們把做記錄的紙都扔在第三個場景里了;再說,僅憑做記錄用的幾張紙,也不夠照明的。

接下來幾個場景中,不能說是完全不存在紙;但是存在的數量,肯定遠遠不夠作火堆之用。紙燒得很快;即使一張一張慢慢喂,要燒上三十分鐘,所需要的紙量也極大――林三酒已經把酒店裡的紙搜光了,接下來海灘上就更不用說了……

也就是說,其他場景中的紙,他們肯定會有多少拿多少。

她一直在等著有人說「萬一紙是她的Media怎麼辦」;但直到第二個場景到來時,都沒人將這一句話說出口。

林三酒抱著她的東西,站在夜晚海風吹過的沙灘上,涼涼地打了個顫。

沒有人質疑紙是她的Media,可以有好幾個解釋;其中之一,恐怕是大多數人都相信了,紙是晨醫生的Media吧?而同一個Media不會出現兩次,所以晨醫生死了,紙就是安全的了……

當眾人在夜幕下四散而去時,鴨絨走到幾步之外的桌椅邊,背對著她坐了下來。

「我做得還不錯吧?」鴨絨頭也不回地低聲說。

「很好,」林三酒回應道。

「接下來怎麼辦?」

「等吧,」她低聲說,「等到下一個場景時,我就要把暗中行動的人抓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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