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不求用力將隔間的門猛地推開,將躺在地上的丹娜夫人盡數露了出來。

禁屠令取消之後,大家對待葷食都很熱情。

此時的珍饈樓食客如雲,達官貴人、富商胡人,統統都有。

這麼大的響動,不能不引起眾人的矚目。

何況獨孤不求還張著兩隻手臂,笑吟吟地大聲喊道:「這位丹娜夫人很寂寞,想要找個人抱她下樓,誰來?」

樓上樓下的人都墊著腳尖看熱鬧並對丹娜進行點評。

有幾個認得丹娜的胡人甚至跑過來道:「我來,我來。」

爭著爭著,還推搡起來。

丹娜的同伴趕緊過來勸她,因為太難堪了。

丹娜恨恨地瞪了獨孤不求一眼,再衝著杜清檀道:「你可把他看好了!他不是個好東西,為了錢和前程,什麼都做得出!」

言罷,扭著腰,婀娜多姿地走了。

「都散了,都散了。」

獨孤不求把看熱鬧的人趕走,關上隔扇門,回身虛擦一把冷汗:「總算走了,吃飯,吃飯。」

他不敢看杜清檀,低著頭把丹娜用過的杯筷拿走,叫人重新換一套。

然而氣氛早已變了,沒人有心思吃飯,全都齊刷刷地盯著他看。

「咳咳……」李啟低咳兩聲,輕輕碰了他一下,小聲道:「獨孤,你真的,真的……嗯?啊?」

獨孤不求生氣地站起來辯白:「什麼叫真的嗯啊?我沒有!」

「就是問你,是不是真的不幹凈了唄。」

李鶯兒道:「俗話說得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真乾淨,這胡酋遺孀會說得這樣……露骨?」

杜清檀的目光落到獨孤不求的腰上。

勁瘦有力?

絕妙好處?

獨孤不求注意到了,飛快地將手捂住腰,隨即又覺得不對。

他穿著衣裳呢,怎會覺著仿佛沒穿一樣的羞恥?

他趕緊地坐下去,藉助桌案擋住身體。

「看什麼看啊?你又不是沒摸過!」

他氣呼呼的,怎麼看都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

李啟和李鶯兒又同時看向杜清檀。

杜清檀面無表情:「早前曾給他治過傷。在大夫眼裡,就和摸到一頭羊,一隻豬差不多的感覺。」

采藍趕緊舔掉嘴角的魚片,站出來證明:「對,就是這樣,和豬一樣!」

她鄙夷地看著獨孤不求,反正就是不信他無辜。

那丹娜夫人多誘人啊,還有錢。

她早說過了,這小子就不像個正經人,長得好看的男人都不可靠!

那會兒剛認識,就老想仗著色相勾引五娘,對著別人又能好到哪裡去?

獨孤不求氣得臉都紅了:「你們什麼意思啊?還有,李鶯兒,我怎麼就不幹凈了?」

李鶯兒撇撇嘴:「以後別和我說話。你既然想娶五娘,沒事兒和我搭什麼話?呵~」

言罷把頭一仰,胸一挺,再無害羞之色。

「這樣別有風味呢,你要不要嘗嘗?」

她獨孤不求之前和她說過的話,怪腔怪調地學了一遍,還不屑地撇撇嘴,很鄙視的模樣。

然後總結:「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李啟趁機報復:「看來啊,男人長得太好就容易學壞,還是我這種剛剛好。瞧著不礙眼,用著放心。」

獨孤不求委屈死了,跑到杜清檀身邊辯白:「我真沒有,我冤枉,你要相信我,我是乾淨的。」

杜清檀盯著他看了片刻,道:「信你。」

「嚇死我了……」

獨孤不求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庸脂俗粉……」

「兄弟嘛,需要的時候兩肋插刀就行了。」

杜清檀低著頭喝了一口蓴菜湯,「私事就不必了,輪不著別人管。」

獨孤不求聽著很不對,然而無法反駁,只好訕訕的。

轉眼看到采藍趁他不在,總從他的盤子裡夾走魚膾,就趁機轉移話題:「你這婢女怎麼這樣!」

采藍憨厚地笑笑:「婢子以為您心虛吃不下去了,這麼貴,不能浪費。」

獨孤不求氣得:「我沒心虛!我沒有!」

李啟就道:「做了錯事不要緊,改正就是,死活不認還撒謊就不對了。」

「!!!」獨孤不求使勁瞪李啟,落井下石,是吧?

李啟站起來:「瞪什麼呢?」

「瞪你咋了?」

「再瞪一眼?」

「瞪就瞪!」

「想打架是吧?來呀!」李啟擺出造型。

獨孤不求人都躥起來了,看到杜清檀面無表情的樣子,又坐下去:「你這風都能吹倒的小模樣兒,勝之不武。」

「今天我非得和你比劃比劃不可!」

李啟走出去,要揪獨孤不求。

「啪!」

杜清檀的筷子飛了出來。

她冷漠地注視著兩個鬥雞似的男人:「吃多了撐的?」

「沒,我還沒吃飽呢。」

獨孤不求立刻坐回原處,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一看,才剛剩下的半盤魚膾又被采藍順走了二分之一。

采藍還得意洋洋地衝著他做鬼臉。

他氣得對著采藍比了幾個威脅的動作,到底也不敢出聲。

李鶯兒瞅著他,趴在杜清檀耳邊說悄悄話。

一看就是在說他壞話。

獨孤不求真沒轍了,蔫頭巴腦地癱在那裡:「長得太好看也是罪過啊。」

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喧譁聲。

有人大喊:「暈過去了,暈過去了,必然是店家飯菜有問題!」

跟著就傳來一陣打砸聲。

李家的奴僕跑出去打探回來,說道:「是有客人吃了生魚片,突然說是不舒服,嘔吐之後,又說頭痛,然後暈過去了。」

杜清檀就站起身來往外走。

但見就在她們對面的雅間裡,烏壓壓地圍著一群人,幾個穿著華麗的奴僕激動地吵鬧著,店家點頭哈腰,各種解釋。

「我看看。」杜清檀走上前去,亮明身份:「我是大夫。」

那些人並不把她當回事。

大夫本來就少,女大夫就更少,這麼嬌弱美麗的女大夫更是少得不能更少。

「叫你們讓開!救命的事能耽擱嗎?」

獨孤不求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高高的個兒往人群中一戳,強壯有力的手臂將杜清檀護在中間。

左邊擠擠,右邊推推,硬生生開出了一條道。

李啟也叫自家奴僕上前維護秩序,高聲道:「小杜大夫救過我家祖母的命,讓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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