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鶴正在看邸報,見阿史那宏進來,也沒放在心上。

「出什麼事了?」

阿史那宏氣呼呼的:「主君!我等不到獨孤不求啦!他的相好趕我走!」

「相好?」元鶴奇怪了:「誰啊?」

「一個女的!」

阿史那宏說道:「獨孤叫她小杜大夫!對,就是她!她用湯餅扣了我一頭!」

他告著狀,委屈巴巴,就巴不得主君替他出氣。

不想元鶴沉默片刻,說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可是我……」

阿史那宏還想再努力一把,從沒有他們的人被人欺負後,就這麼算了的。

「你搬回來,不用等獨孤了。」

元鶴說完這句話,就搖響了鈴。

岳大立刻進來把阿史那宏拽了出去:「主君忙著呢。」

阿史那宏看著屏風後的人影,委屈死了。

元鶴看完邸報,默默地起身往外走。

岳大跟上來:「主君有何吩咐?」

元鶴淡淡地道:「獨孤不會回來了。」

岳大吃了一驚:「啊……這……」

難道是被主君趁機除掉了!

這……可太嚇人了!

為了獨占佳人芳心,不惜違背規矩,破壞兄弟情義?

這……可不行啊!

但,事已至此,他若是提出反對的意見,為愛瘋狂的主君會不會連著他一起除掉?

岳大在那糾結不堪,卻被元鶴看出來了。

他用力搧了岳大的後腦勺一巴掌,冷道:「想什麼呢!獨孤做官了!廬陵王府正七品上兵曹參軍事。」

「啊……這……」岳大已經不會說其他話了。

這小子運氣也太好了吧!

他們這些人兢兢業業乾了多少年,也沒個出頭之日。

這小子跑兩趟差事,就做官啦?

而且還是廬陵王府屬官!

若是將來廬陵王榮登寶位,這小子豈不是水漲船高?

「我嫉妒。」岳大哼哼唧唧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元鶴冷笑:「要不,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換你去?」

岳大趕緊搖手:「不要,屬下老胳膊老腿兒的,這種好機會還是留給年輕人好了。」

元鶴冷哼一聲,背著手快步走了。

岳大盯著他的背影,暗忖,主君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呢?

似乎是有點高興,卻又有點不高興?

想來也是,高興的是,情敵終於不能在眼前晃悠了。

不高興的,自然是都這樣了,小杜大夫還不肯放手,居然把老驢牽回家自己養了!

從此以後,只怕見著老驢就會想起獨孤不求。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反正他是不懂。

元鶴回到家裡,元老太公又在和團團下棋,一老一小都在耍賴,吵翻了天。

見他進去,就要他評理。

他也沒什麼心情,黑著臉道:「該怎麼下就怎麼下,誰輸誰贏不是一目了然?耍賴這種事,我評不了。」

團團也不怕他,回過身對著元老太公吐舌頭。

元老太公撇撇嘴,使眼色表示,逆子就是逆子。

一老一小頭挨著頭,發出不懷好意的「嘻嘻」聲。

元鶴深吸一口氣,叫團團過去:「二哥是不是很無趣?」

「啊?」團團萬萬沒料到他竟然會問這個,眨巴著眼睛只是笑:「哪有啦,比我的夫子好多啦!」

比夫子好多了。

元鶴扶額輕笑一聲,放過了小孩子。

「小郎,時辰不早,大娘子讓老奴接您回家啦。」

老於頭走進來,牽著團團告辭而去。

元老太公不滿意地瞅了元鶴一眼,說道:「唉,又要開始無趣的一夜了。」

言罷搖頭嘆息兩聲,各自走了。

元鶴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拿了酒出來,坐在窗邊對月獨飲。

坐到半夜睡不著,便獨自出去閒逛。

卻聽隔壁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響動。

就像是,有人在打牆,又或者在挖地似的。

他翻身上牆,循聲而去。

但見融融月色之下,杜清檀低著頭,拿著鋤頭,在石榴樹下挖啊挖。

他不動聲色,看她要做什麼。

杜清檀挖好了坑,擦一把汗,將一隻箱子端端正正放進去,再蓋好土,上去一陣踩踏。

還小心地搬了盆花壓上去,就怕被人看出來。

「你在做什麼?」

元鶴到底沒能忍住。

杜清檀嚇了一跳,隨即仰頭朝牆上看來,眼睛亮晶晶的。

待看清楚是他,眼裡的光亮就熄滅了。

她笑著道:「您都看見了。我這藏點貴重物品。」

竟然一點都不隱瞞。

元鶴又有些高興起來,他試探著道:「我不是故意的,是睡不著,出來閒逛,聽到動靜不對,就來一探究竟。」

「要不,我回去,你重新找個地方掩埋?」

「倒也不必,元二哥是謙謙君子,家財萬貫,又怎會看得上我這一點點東西呢。」

杜清檀朝他點點頭:「天色不早,我去歇了。」

「五娘……」元鶴叫住她。

「您還有事?」

「聽說你會熬制安神湯,若是方便,能不能……」

元鶴小心翼翼地看著杜清檀,就怕聽到拒絕的話。

「這樣啊,那您等等。」杜清檀拎著鋤頭走了。

元鶴就在牆頭上坐著等她。

夜風輕輕拂過眼睫,他垂著雙腿,看著溫柔的月色,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

難怪獨孤不求就喜歡爬牆,感覺真好。

如果他再年輕十歲,那該多好?

他一定傾盡所有,不顧一切地追求她。

「元二哥,安神湯好了,怎麼給您?」

杜清檀拎著一隻湯壺過來,仰頭看著他道:「要不,我去開門,煩勞您多走幾步?」

「不用了。」元鶴從牆頭一躍而下。

他看到,杜清檀不露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

於是一顆雀躍的心,瞬間歸於冷靜。

他換上了端方有禮的笑容,接過湯壺,折身往後:「明日我再使人歸還。」

「不著急,您慢走。」

杜清檀低頭行禮,是真正把他當成了長輩那種尊敬有禮。

元鶴翻過牆頭,沒能忍住回頭去看,她已經消失無蹤。

跑得飛快。

他就想,她心裡大約什麼都是明白的,只是不想回應而已。

安神湯酸酸的,喝下去,整個人心裡更酸。

杜清檀走回房間,也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酸溜溜的安神湯。

喝完之後,倒頭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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