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放著一架花鳥紋六曲屏風,用料一般,勝在花色清雅。

雜役道:「杜大夫,這是您的。」

采藍笑道:「倒是真缺這個。」

有了屏風,就能把房間一隔為二了。

裡頭是床鋪,外間待客,就算有人偷窺也看不到。

而且這個材質也不至於引起眾人非議,是真適合。

杜清檀四處尋找送屏風的人:「人呢?」

雜役也奇怪:「剛還在啊。」

就聽院門外傳來咳嗽聲,獨孤不求往門那兒探了個頭,又縮回去了。

杜清檀忍著笑意走出去:「做什麼?」

「給你送溫暖啊。」

獨孤不求抱著手臂靠在牆上,一腿曲起,反蹬著牆壁,眼睛朝著天上看,就是不正眼看她。

杜清檀知道他不高興,卻也不哄他,直擊要害:「你的風流債處理好啦?」

獨孤不求的氣一下子癟了:「我冤枉,真的。」

杜清檀就道:「沒看出來。」

獨孤不求瞅了她會兒,道:「你應該知道我的難處,不是早就和我說過,長得好看是個麻煩?」

杜清檀反唇相譏:「我也記得你和我說過,長得好看自有好處,慢慢就知道了。」

「……」獨孤不求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這麼久的話,你還記得這麼清楚,是不是那會兒就把我放在心上啦?」

杜清檀認真地想了想:「也沒有吧,純粹兄弟情分。」

「……」獨孤不求生悶氣,然後反殺:「你還說我!元二怎麼說?姓左的怎麼說?」

杜清檀笑眯眯地道:「你的意思是說,是我的錯,怪我勾引他們?」

獨孤不求從她的笑意里看到了殺氣,立刻忙不迭地否認了。

「我哪有這個意思?我就是形容!形容你我遇到的窘境都一樣,都是身不由己啊!我能理解你,你也該學著理解我。」

「行,我理解你。」杜清檀繼續笑眯眯:「你也要理解我。」

「小杜,我已經很自覺了。」

獨孤不求小聲道:「你瞧,為了不給你樹敵,我都不敢進去露臉。就怕別人嫉妒你。」

杜清檀瞅著他不說話。

他繼續在那扯:「你看啊,你年輕又美貌,還很有本事,住了最好的屋子,本就招人嫉妒了,對吧?

再讓人看到你有這麼一個出色的未婚夫,漂亮、體貼、對你痴心一片,還前途大好,不得嫉恨交加!」

「很有道理。」杜清檀表示認同,「我要進去了,你還有其他事麼?」

「明天我來接你,好不?」

獨孤不求趕緊牽住她的袖子。

「我叫了十一郎、八娘一起給你接風,另外還有幾個人介紹給你認識。」

「好。」杜清檀漫不經心地回頭,看到門洞裡探出兩個頭來,都是剛才在飯桌上見到的。

她大大方方地衝著她們微笑,那倆又把頭縮回去了。

「我的住處是你安排的?」

獨孤不求聽她這樣問了,便得意洋洋地笑起來。

「是啊,我才知道消息就來打點了,怎麼樣?是不是最好的?」

杜清檀道:「挺好,就是住在正中間,感覺萬眾矚目,下次給我安排個第二三的就行。」

獨孤不求就道:「你不知道,右邊那間有些潮、牆縫開了裂,左邊那間死過人……

你別怕,我給你這樣安排自有道理,可以減少許多麻煩。過後你就知道了。」

杜清檀倒也不怎麼在意,不過一間屋子而已,就算有人嫉妒,她也有本事摁下去。

「那我走啦?」獨孤不求戀戀不捨的,「小杜,你放心,以後我只對著你笑,我做個煞神,就沒人喜歡我了。」

杜清檀敷衍地朝他揮揮手:「去吧,明天見。」

獨孤不求絮叨:「那我走啦,我做了煞神,你要對我負責啊。」

「知道了!」杜清檀轉身要走,又被拽住了袖子。

獨孤不求目光灼灼地看著她:「你什麼時候能夠小鳥依人一下?」

「我現在就可以啊。」

杜清檀作勢朝他靠去,倒把他嚇了一跳。

「哎呀呀,你這個女人,被人看見怎麼辦?你要吃大虧的!」

獨孤不求迅速躲開,緊張地四處張望著,白皙的臉漸漸紅了,一直紅到耳根下去。

「有賊心沒賊膽。」杜清檀大笑起來,眼睛裡閃著快活的光。

「呵……」獨孤不求不服氣地瞪了她一會兒,小聲威脅:「別給我機會,不然……」

不等杜清檀回答,他又再次紅了臉,急急忙忙地跑了:「我走了,明天等著。」

「真純情啊。」杜清檀回味地摸摸下巴,笑眯眯地走回去。

然後就被院子裡的陣仗給嚇住了。

包括雷燕娘在內,所有女人都站在院子裡看著她。

「杜大夫,那是誰啊?」

問這話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細眉細眼、容長臉、細高個兒的婦人,叫彭三娘,來自永州。

「我未婚夫。」杜清檀也很直白。

「哎喲!那您可真是好福氣。」彭三娘笑了起來:「真正一對璧人,天造地設,再般配不過了。」

有了這個契機,劉婆趁機道:「大家都坐下來,互相熟悉熟悉,明日太醫令會過來訓話,若是看到大家相處和睦,必然很是欣慰。」

杜清檀從善如流。

眾人互相自我介紹了一番後,她才得知,這裡頭九個人,只有兩個沒成親,一個是她,一個是雷燕娘。

其餘所有人都是成過親的,只是其中有人已經和離,比如申小紅。

申小紅又吐了一灘苦水,哭訴她遇人不淑,聽得眾人心有戚戚,紛紛安慰她。

杜清檀附和了幾句,趁著眾人不備,悄悄溜回屋裡。

采藍聽著外頭的喧囂聲,瞪圓了眼睛:「這可怎麼好?只怕日日都要這麼吵了。」

杜清檀叫她翻出糕餅來吃:「先填肚子。」

這伙食的事情還得再想辦法啊,這樣下去可不行。

采藍拿著乳酥不給:「您什麼時候和獨孤公子定了親?婢子怎麼不知道?」

杜清檀道:「哎呀,較什麼真?我這麼出色,萬一有人非得求親怎麼辦?有獨孤擋著就不一樣了,會少很多麻煩的。」

采藍白了她一眼:「您就嘴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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