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一聲輕響,緊閉的房門開了一條細縫。

新鮮的空氣瞬間湧入,杜清檀貪婪地張大鼻孔,深呼吸。

不行了,她的肺,不行了,她的嗅覺。

天亮她才看清楚,屋角死了兩隻大耗子,簡直慘不忍睹。

一夜半日,那可怕的味道浸染透了她的衣袖、肌膚、頭髮,讓人生無可戀。

兩張陌生的臉出現在門口,充滿了力量的橫肉,視人命為草芥的死魚眼,不講理的粗壯脖頸,螃蟹一樣恆橫行的壯實肩膀,宛若泰山一樣的胸懷。

一切的一切,都顯示著不祥。

「來人啊,有吃的嗎?給我點水……」杜清檀虛弱地嚷嚷著,慢慢站起身來,準備禦敵。

如果她沒有猜錯,對方是取她的命來了。

藉口估計就是她霸道強橫,在反抗的過程中被行刑宮人失手打死。

之前,她以為他們會把她餓死或者毒死,讓她悄無聲息地消失。

現在用上這種蠻橫的方式,當然是因為獨孤不求做出了讓對方惶恐的舉動。

所以她必須反擊,必須活下去。

哪怕就是斷了胳膊斷了腿,也要留下命來!

杜清檀掏出帕子,利索地把兩隻手掌纏好,再將袍腳掖到腰帶上,順帶從腰帶里摸出一根鋼針。

感謝太醫署的針博士不藏私,不遺餘力、頗有耐心地教導她。

感謝父母教給她「技多不壓身」的真理。

那兩個體壯膘肥的宮人走進房門,反手就將門關上了,跟著,門鎖「咔噠」一聲響,是被人從外面鎖了個嚴嚴實實。

杜清檀將手藏在身後,纖瘦的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的牆壁,眼神驚恐,聲音沙啞:「你,你們要幹什麼?」

宮人獰笑著,一左一右朝她包抄過來。

杜清檀瑟瑟發抖,強作鎮定,口出威脅:「我是聖人親封的六品司藥,我家夫君也是大理寺丞!我可不是普通人!若我有事,你們一定跑不掉!」

宮人甲嘲諷地笑了起來:「我好怕呀!但是誰讓你膽大包天,驕狂傲慢,竟敢攻擊宮人,想要強行逃跑呢?我這一不小心,出手重了點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宮人乙則嬌羞地翹起蘭花指半掩著口,輕笑:「哎呀,好可憐的小美人兒,姐姐我就喜歡你這樣的。聽說你想死得乾脆些,放心,姐姐我一定不讓你疼,啊~」

杜清檀一陣惡寒,幸虧胃裡沒東西,不然一定吐出來。

她做了更讓人惡寒的事,有氣無力地啞著嗓子,活像被惡霸欺負得走投無路小娘子:「你要幹什麼?啊,啊,不要啊……」

宮人乙硬生生被她逗笑了:「不如,讓我先玩玩?」

宮人甲抱著手臂讓到一旁,一歪下巴:「快些!」

宮人乙朝著杜清檀走過來:「你若聽話,我讓你死得舒服些,不然,先把你的臉蛋劃爛,折了你的手腳,踩爛你的內臟!」…

杜清檀閉上了眼睛。

等到對方朝她逼近,她伸出了左手。

宮人乙警覺地往反方向避開,杜清檀的右手閃電般地揮了出去,握在指縫中的鋼針剛好撞上宮人乙的眼睛。

「嗷!」宮人乙慘叫出聲,一隻手迅速捂住眼睛,另一隻手胡亂去抓杜清檀。

杜清檀靈巧地避到一旁,手起掌落,精準狠地砍到宮人乙的後頸上。

「啪嘰」一聲響,宮人乙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杜清檀猛地往下一蹲,避開了朝她猛撲過來的宮人甲。

「啊啊啊啊……救命啊……來人啊,你們這是設私刑,你們眼裡還有沒有王法……救命呀……救命……」

杜清檀悽慘地喊叫著,狼狽地和宮人甲纏鬥起來,並且毫無懸念地落到了下方。

沒辦法,人家吃飽喝足,身強體壯,她那麼瘦弱,還餓了一天一夜,又沒睡好,肯定打不過。

打著打著,她腳下一個踉蹌,仰面摔倒在地。

宮人甲大喜,猛地跳起來,重重地往她的腹部坐下去。

這身高體重砸下去,杜清檀的內臟真會被壓爛。

杜清檀完全沒料到對方竟然會這樣,冷汗「嗖」的一下就冒出來了。

之前那些歲月里練就的本能救了她的命,幾乎是在發現對方意圖的同時,身體已經自動激發,迅速翻滾閃避。

「咚」的一聲悶響,宮人甲一屁股篤到了地上。

因為完全沒料到杜清檀能躲開,她摔得有點重,齜牙咧嘴起不來。

杜清檀揉身而起,指間的鋼針穩准狠地刺入了宮人甲的腰椎穴位。

拔起再刺入,刺入再拔起。

宮人甲抽搐了幾下,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杜清檀起身,沉穩地朝宮人乙走去,再在她身上的關鍵穴位補了幾針。

與此同時,她驚恐地尖叫,嘶吼,威脅,求饒,摔摔打打。

因為覺得不夠真實,索性將拳腳落到兩個宮人身上。

悶響聲夾雜著她的慘叫聲,傳到外面就像是她遭受了可怕的凌虐一樣。

外面守著的人大概是覺得太過慘烈,實在聽不下去,轉身走了。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杜清檀也結束了她的表演,精疲力竭地癱在地上,乾澀地嚼著肉乾,安靜等待結局到來。

她的體力她知道,雖然會那麼一點拳法技法,但遠不能和獨孤不求這樣專司殺人的比。

一旦這屋裡的實情瞞不住,再進來的,就不會只是一兩個人。

她百分之百會死,並且會死得很慘。

所以,獨孤不求,你一定要快一點。

與此同時,留仙宮中,張五郎蹙著眉頭、瞅著大殿,低聲問道:「六郎,你說那小子能不能說動聖人?」

張六郎陰沉沉地道:「能否說動都不重要,只要人死得夠快就行。聖人總不能為了這麼一個人,就要我倆的命。」

張五郎道:「倒也是。」

張六郎就道:「之前派過去的人,想來差不多該辦完差事了,怎麼還不回來復命?」

張五郎想了想,說道:「那女人狡詐多端,很是兇殘,沒那麼好對付。再派幾個人過去催催,務必親眼看著她死,以絕後患!」

「行。」張六郎一笑,指著幾個宦官道:「你們幾個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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