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龍城。眾多的公司、組織和家族都建立了自己的領地。在龍城周圍的遼闊區域內。生活著數十萬形形**的人。由於對進出人員的嚴格限制。有資格進入龍城的人並不多。這也就意味著龍城雖然廣闊。但是城內的娛樂並不如何吸引人。畢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誰又會心甘情願地娛樂別人呢。

這樣。在龍城周邊的灰色地帶。就形成了幾條街道。裡面到處都是酒吧、夜場、酒館和廉價的旅舍。在這些地方。一個人幾乎可以找到想要的一切娛樂。即使是龍騎中的大人物。比如說某些校官。也會經常在這裡出現。

里高雷帶著莎莉來的地方。就是一條灰街。只有在灰街中才能吃到一些荒野上的食物。最以暴力和性聞名的那條灰街。又被人們俗稱為鬼街。

和周圍人的狂喝爛飲不同。里高雷、麗和莎莉吃得很慢。也很認真。這招致了許多鄙夷的目光。在龍城的住民中上。把這種吃法稱為「荒野吃相」。意思是只有荒野中出身的野蠻人才會把盤子打掃得這麼乾淨。其實這種說法相當的準確。對荒野中生存的所有人來說。冷和餓都與生俱來的記憶。所以每個人都非常重視食物。

里高雷和麗或許並不知道「荒野吃相」的說法。莎莉也許知道。不過即使三個人都知道這個說法。也不會有人放在心上。仍然我行我素地吃著。並不時低聲聊些什麼。在荒野里。食物是最神聖的東西。值得最高程度的尊敬。

在酒館其它人的眼睛裡。三個人這樣的行為就顯得非常刺眼。血液中燃燒著的酒精更讓一些暴燥的人將這看成了挑釁。

終於有人走了過來。將一把軍刀重重插在里高雷面前的桌子上。噴著濃濃的酒氣說:「喂。荒野來的土狗。滾出這個地方。你可別傳染給我們什麼怪病。哦。兩個小妞不錯。你們可以留下來。」

里高雷笑了笑。他現在心情很好。並不想打架。也不想給蘇惹事。雖然如果他想。這個喝得半醉傢伙就會立刻沒命。就在他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麗已經盯著醉漢。冷冷地說:「我們是從荒野中來的。但也是龍騎的扈從。」

醉漢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又笑了起來:「扈從。這裡有好幾個扈從。有上等兵的。甚至還有個是少尉扈從。你陪睡的龍騎是什麼軍銜啊。別告訴我是個列兵。」

飯店的另一端傳過來一個懶洋洋但含著隱隱傲慢的聲音:「那邊的妞。我看你長得不錯。如果你的主人只是個列兵的話。那你還不如跟我算了。怎麼說我也是個上等兵。」

「我的頭兒是少校。」麗的一句話立刻讓周圍安靜了下來。

即使在龍城內。少校也絕不是可以隨意得罪的人物。招惹一名扈從。和招惹少校本身也差不了多少。麗很滿意這個局面。今晚有莎莉在場。她並不想將事情弄大。如果換個場合。只憑剛才那句話麗就會打斷醉漢的整排肋骨。

然後。出於女人的某種驕傲。麗又補充了一句:「他是蘇。」

飯店中一片寂靜。然後如泛起漣漪。有些人的臉上開始浮現出有些曖昧的笑容。氣氛逐漸變得詭異起來。

「蘇。是不是那個靠穿女人裙子爬上來的傢伙。」不知從哪裡忽然冒出來一個聲音。

「聽說他是個從荒野爬上來的野狗。難怪找的扈從也都是荒野上的狗。」這句話引起了不少人鬨笑。

站在桌邊的醉漢本來還有些畏意。但是人群的喧鬧又給了他無窮的勇氣。他努力張大著醉眼。在麗和莎莉臉上看來看去。他突然眼睛一亮。指著莎莉叫了起來:「我認得你。你不就是那個……」

誰也不知道他下面半句想要說什麼。因為麗已經站了起來。一把拔起了插在里高雷面前的短刀。用力一握。竟然空手將短刀的刃鋒捏成了一團廢鋼。麗握著廢鋼的拳頭隨即揮起。以醉鬼根本無法反應的速度轟擊在他的嘴上。

雖然麗看起來甚至有些纖弱。但四階的力量加成爆發力非常恐怖。醉漢噴出一道夾著幾顆牙齒的口水。超過一百公斤的肥壯身體應聲飛出。越過四五張桌子。重重地撞在飯店另一端的牆壁上。震得天花板都在不斷地掉落灰塵。甚至牆壁上都出現了裂紋。

直到醉漢軟倒在地。完全沒有了反應。才有人驚呼出來。然後。全面的搏鬥就在瞬間爆發。

因為漂亮的外表、荒野的出身以及與帕瑟芬妮的關係。蘇在短短時間內就成了龍城的名人。但是絕大多數人心目中對他都沒什麼敬意。也絕不會有什麼正面的評價。蘇對法布雷加斯家族武裝的血戰。以及成為龍騎後炫目的戰績都被人們選擇性地遺忘了。飛速竄升的軍銜完全被視為帕瑟芬妮濫用私人權利的結果。

蘇的狠辣手段。也只有法布雷加斯家族的成員。以及少部分有權利看到瑪莉婭屍體的人知道。出於種種原因。他們當然不會四處宣揚。所以大多數人。儘管不願意承認心底深處的嫉妒影響了他們的判斷。仍固執地認為蘇同樣軟弱得象個女人。並且他的扈從也必定一樣的軟弱可欺。

所以。飯店裡喝多了的男人們熱血沸騰。一擁而上。

里高雷完全沒想到在龍城的第一次聚餐會變成這個樣子。並且轉眼間就變成了全面混戰。他苦笑著。突然站了起來。堅硬的頭顱狠狠地撞在身後一個男人的下巴上。將他直接撞暈了過去。然後再向側後揮出一肘。重重砸在另一個男人的肋下。男人立刻張大了嘴。卻聽不到任何叫喊。只有骨骼斷裂的喀嚓聲。

一拳砸飛醉漢後。麗又是一記高踢。竟然將撲向莎莉的一個大漢直接踢到天花板上。那名大漢啪噠一聲牢牢貼在天花板上。然後又象皮球一樣彈了下來。他狂呼大叫著。還沒摔到地上。就又中了麗一記力量超過1000公斤的側踢。呼地橫飛出去。沿途還撞倒了五六個人。

莎莉忽然站了起來。抓起桌子上一個陶罐。重重在身旁一個光頭男人的腦袋上拍得粉碎。她隨後鑽進了桌底。躲開了四面八方伸來的幾隻大手。

里高雷沒有離開飯桌。不停地抓起桌上的瓷盤。再在一個個男人的臉上拍得粉碎。格鬥並不是他的長項。因此在混戰中也挨了不少拳腳。還有一把椅子在他頭上砸得粉碎。但依靠高達三階的肉體防禦能力。里高雷的戰鬥力並沒有受什麼影響。

團聚在餐桌旁的男人忽然一個接一個地慘叫起來。原來在鑽到桌子下面之前。莎莉順手抓了一把餐刀餐叉。這會正一把一把深深**落入她視線的小腿里。

在飯店的另一端。只有那位龍騎的上等兵還安然坐著。保持著正式龍騎的身份氣度。只是他同桌的幾名扈從倒是都站了起來。有些躍躍欲試。只是畏懼於麗的兇悍。他們還有些猶豫。

呼的一聲。一個乾瘦的男人中了麗一記鞭腿。橫飛過大半個飯店。直接撞向了龍騎上等兵這桌。兩名扈從立刻迎了上來。合力接住了瘦小男人。免得撞翻了桌子。誰知這個瘦小男人身上附帶著幾乎無法抗拒的衝力。直接將兩個實力並不出眾的扈從壓倒。

三個男人的身體一齊倒在了飯桌上。然後嘩啦一聲。整張飯桌都垮了下來。飯菜湯水。一地狼藉。就連上等兵的衣服上都沾上了不少色拉奶油。

「你。……」上等兵氣急敗壞地站了起來。後退時被椅子一絆。又差點仰天摔倒。當著幾名扈從的面。上等兵惱羞成怒。然而看到麗的格鬥動作。同樣依靠格鬥域能力晉身暗黑龍騎的他心底卻有些凜然的寒意。

里高雷手下是留有分寸的。麗卻不同。她的動作簡單明了。沒有什麼複雜的變化。單純以爆發力、速度和準確制勝。然而下手落點的選擇卻絕不留情。每一下打擊都有效且致命。這是戰場上才有的格鬥技藝。上等兵看得出來。至少有四個男人在麗的手中要留下殘疾。最先被砸飛的醉漢多半已經丟了性命。

上等兵猶豫了一下。唰的一聲抽出了佩槍。指向了麗。

麗栗色的短髮猛然飄了起來。她轉過頭來。劍一樣的目光越過黑洞洞的槍口。落在上等兵的瞳孔上。上等兵忽然覺得頭皮一麻。驟然生出的恐懼感讓他全身的肌肉都為之一僵。就在這個瞬間。麗突然發力向上等兵沖來。沿途擋路的一男一女被她側肩一靠。立刻身不由已地向後飛出。

一瞥見麗的沖勢。上等兵心底徹底冰寒。這至少是四階的速度才是麗的真正實力。在已經有四階的力量與防禦後。如果還能有四階的速度。那麼對整體實力的提升絕不是一點。

上等兵知道手槍已經完全沒用。但他拋槍都來不及。只能向麗揮出左拳。期望自己同樣是四階的力量可以暫時擊退這恐怖的女人。他可只有三階的防禦。至於速度。根本連一階都沒有。

麗同樣出拳。砸在了上等兵的拳頭上。

兩拳相擊。上等兵的手上傳來了預期中鑽心的疼痛。以及預料之外密密麻麻的骨碎聲。然而最出乎上等兵意料的是。麗看起來白白的拳頭竟然比鋼鐵還要硬。徹底砸碎了上等兵的左手後。居然毫髮無傷。又是一拳向上等兵的臉砸來。

上等兵用自己的鼻樑再一次印證了麗恐怖的力量和拳頭的硬度。鮮血混著牙齒。瞬間染紅了大片的牆壁。僅僅一拳。麗就砸爛了上等兵的臉。並且將他打昏過去。

在上等兵的周圍。呆呆地站著四名扈從。每一個的塊頭都比麗要大得多。然而卻沒有一個敢去扶一下暈死過去的上等兵。

麗的短髮依舊飛舞。胸脯也在急劇地起伏。她咬著牙。從牙縫中向外噴著氣。緊握的拳頭骨節都在喀喀響著。纖細的身軀內隨時都會迸發出驚人的力量。麗向四名甚至沒有膽量被她打斷骨頭的扈從瞪了一眼。霍然轉頭。冷冷地掃視著飯店。尋找著下一個堪作她對手的傢伙。

飯店中一片狼藉。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人。許多人都很沒有體面地在呻吟著。還能行動的傢伙都縮在角落裡。再也沒有了衝上來的勇氣。

里高雷臉上有了好幾塊青腫。嘴角也破了。腦袋上的短髮中還頂著半截木棒。不過他還是站著的。甚至還保持著一個很難看的微笑。莎莉也從桌子下鑽了出來。一手握著把短刀。一手提著半截酒瓶。秀麗的小臉上很有些殺氣。

戰事就此結束。

里高雷和麗並肩走出了飯店。莎莉走在中間。兩隻手臂分別掛在他們的胳膊上。遠遠看去。就象是一個三口之家。溫暖。和煦。

飯店中的打鬥時間不長。但也不算短。早就驚動了附近一條街上的人。飯店還有些人從後門逃了出去。將裡面的情形告訴了趕來的人。所以當三個人走出飯店時。外面的情勢已經有些不對了。黑暗中。隱約有拉開槍栓的聲音。

里高雷忽然拔出手槍。閃電般連開四槍。清脆的槍聲劃破了夜空。夜空中閃現出大蓬的火花和金屬破裂的聲音。以及幾聲失聲驚呼。卻沒有聽到臨死前的慘叫。里高雷的手槍又向黑暗中虛點了幾下。槍口所指的方向上。都是一片雞飛狗跳。甚至還有重物墜地的聲音。然後就聽到一聲痛呼。

黑暗中。四名身份各異的槍手正看著自己手中斷成兩截的步槍發獃。若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再也不敢將準星套向正逐漸遠去的三人。因為那樣做的話。下一顆子彈打斷的會是他們的頸骨。而那個因為閃避而從屋頂摔下來的倒霉鬼。此刻還在堆滿垃圾的後巷中呻吟。

直到離開灰街有了些距離。里高雷才說:「麗。下次下手別這麼重。這是龍城。我們別給頭兒惹麻煩。看起來他的麻煩已經不算少了。」

「我只是想讓那傢伙快點閉嘴。」麗有些生硬地說。她並沒有解釋原因。

里高雷聳了聳肩。不準備再爭論下去。雖然路很長。但是里高雷和麗提著莎莉走得很快。很快就進入了龍城。麗有些突兀地提出讓里高雷先回去。由她送莎莉回住處。里高雷再次表示同意。反正只要是麗決定的事。他基本上都會同意的。

夜很冷。也很黑。在回家的路上。莎莉出奇的安靜。靠在麗的懷裡。默默地走著。快到她的住處時。麗才嘆了口氣。說:「莎莉。你很缺錢嗎。」

「……是。」莎莉隔了一會才回答。

「里高雷叔叔給你的錢應該夠了呀。」麗已經對龍城的貨幣和物價有了初步了解。不過若是在經濟與貨幣方面再進一步。那些數字就會讓她感覺到十分頭痛。這點十分奇怪。同樣是數字。如果是放在軍事領域。麗立刻就會有本能的理解。

莎莉保持著沉默。麗又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決定不在繼續追問下去。不管怎麼說。這種經歷都不會是個愉快的回憶。在初次見到莎莉的時候。麗就從她身上嗅到了一股濃濃的男人味道。這種味道不應該出現在莎莉的身上。在飯店時那個醉漢的話也佐證了麗的猜想。

「看樣子你很缺錢。等我過兩天再給你些吧。」麗想了半天。最後也只有用自己的方式來幫助莎莉。

莎莉認真地看著麗。片刻後搖了搖頭。說:「麗姐姐。我有自己要做的事。需要很多很多的錢。你幫不了我的。如果你真的想要幫助我。那就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里高雷叔叔。」

麗還想勸莎莉。卻意外地看到她的小臉上滿是信心與堅定。莎莉已經不再是她記憶中不諳世事、體弱多病的小女孩。在某些方面。她甚至比麗還要成熟。她目光中的堅定和執著。讓麗忘記了一切勸說的說辭。

「麗姐姐。不要怪那些男人。他們給了我錢。讓我可以繼續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不恨他們。甚至還很感謝他們。就這樣吧。麗姐姐。我回去了。」莎莉猛的轉過身。飛快地消失在黑沉沉地樓道內。

麗默然站了許久。才緩緩離開。龍城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或許明天問問蘇會是個不錯的主意。其實直覺告訴麗。海倫才是更好的詢問對象。但是麗很討厭她。根本不願意和她說半句話。沒有什麼原因。就是單純的討厭而已。

這個時候。里高雷並沒有回海倫為他們安排的臨時住所。而是漫無目的的在黑暗籠罩下的都市漫步。他臉上已經沒有了溫和的微笑。而是鎖緊了雙眉。半眯的雙眼看上去就象是鷹。他的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食指不停地輕輕敲擊著手槍的扳機。這個時候。他很希望能夠有個目標。讓他將兩把手槍中超過六十發的子彈傾泄出去。

在里高雷視線的盡頭。似乎始終有一團皺皺的布在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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