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進入忽冷忽暖的時節。在北方山區中。氣候突然變得炎熱起來。積了一冬的冰雪紛紛開始融化。但是在廣闊的大地上。映入眼帘的更多是焦黑的火痕和一個個深深的彈坑。

雪水滲入泥土。變成一片片散發著燒焦氣息的泥濘地。給人和車輛的通行設下了道道障礙。一隊越野車艱難地在充滿泥坑和水塘的山間穿行著。終於來到了一片開闊地帶。停了下來。

帕瑟芬妮從車內走了下來。在隨身智腦上調出地圖。默默地看著。地圖上有一條彎曲蜿蜒的行進路線。並不是回到暗黑龍騎在北方的基地。而是向西方延伸過去。她抬起頭。望著霧氣鎖罩的遠方。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一個滿臉風霜刻痕、神色堅毅的中年人來到帕瑟芬妮身邊。沉聲說:「將軍。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帕瑟芬妮有些苦澀地笑了笑。略帶自嘲地說:「我已經不是將軍了。沃德。以朋友的身份。我勸你再考慮一下。現在還得及。如果回到龍城的話。你們可以有一個安定的生活。我在總部還有些朋友。以你的能力。得到正式龍騎的身份並不困難。」

沃德搖了搖頭。回頭看看站在自己身後。已經作好準備的8個人。才帶著一絲慈詳地微笑著。向帕瑟芬妮說:「從你14歲的時候起。我就成為你的扈從。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十幾年的時間。足夠將一個人固化下來。不想再去改變生活的軌跡。不管您今後的身份如何。我都是您的扈從。我身後這幾個人。也和我是同樣的想法。」

帕瑟芬妮低著頭。死死盯著光屏上的地圖。兩排雪白的牙齒狠狠地磨著中間的幾縷髮絲。她始終沒有說話。也說不出來。

「將軍。」一個高亮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倫菲爾走了過來。

「我不是將軍了。」帕瑟芬妮笑笑回答。面對倫菲爾時。她又恢復了從容的氣度。

「議會還沒開呢。」倫菲爾一臉的不以為然。

「沒什麼分別。只是遲幾天而已。」帕瑟芬妮說。

倫菲爾哈哈一笑。說:「其實將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不能接任務、沒有兌換權限嗎。你看。我們在北方打了這麼久的仗。能力都是在生死線上換來的。不也是挺好。根本用不著靠總部。將軍。要不這樣吧。你乾脆帶著我們另外再建一個暗黑龍騎好了。」

帕瑟芬妮無奈地笑笑。說:「想得倒輕鬆。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倫菲爾臉上掠過一絲被拆穿的尷尬。然後收起了笑容。正色說:「將軍。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想跟沃德一起行動。光靠他們。力量太薄弱了。」

帕瑟芬妮吃了一驚。說:「你應該知道沃德是去做什麼的。」

「我當然知道。」倫菲爾笑得很是洒脫不羈。他向身後幾個男人指了指。那些男人和他一樣。年輕、充滿了朝氣。並且一身都是戰場上鐵與血的味道。看著帕瑟芬妮。倫菲爾似乎很不在意地說:「他們幾個都和我一樣。很想見見那位蘇上校。看看我們將軍的男人是多麼的彪悍。」

帕瑟芬妮嘆了口氣。說:「可是我也沒有把握找得到他。」

「你們沒有聯絡的方式。」倫菲爾有些詫異。

「沒有。他不會給我聯繫方式的。他是怕連累到我。更不願意我去找他。他是想一個人面對貝布拉茲的怒火和追殺。」帕瑟芬妮淡淡地說。

「那麼。將軍你……」倫菲爾沒有問下去。不過他的意思很明顯。為什麼帕瑟芬妮不索性自己帶隊去找蘇。而是要獨自留在北方基地內。

「我留下來。起到的作用會更大。至少貝布拉茲不能為所欲為。他得留下更多的精力和人員來對付我。」帕瑟芬妮美麗而誘惑的眼睛微微眯著。透出的卻是一絲絲極為鋒利冰冷的光芒。

倫菲爾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向帕瑟芬妮敬了個禮。帶著一些苦澀。說:「將軍。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我只能成為你的下屬。而不是你的男人。我會和沃德一起走。如果能夠活著回來。希望那時候能有掌控您命運的力量和資格。」

說完。也不等帕瑟芬妮同意。倫菲爾就一把勾住沃德的脖子。大聲說:「出發。兄弟。」

於是。一行剛剛從戰火中走出來、有老有少的男人。帶著厚重的汗漬和未經清洗的血跡。再次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群山之間。只留下了帕瑟芬妮。任灰發飄揚。

深夜時分。一輛越野車孤零零地駛進了北方基地。停在了一棟小樓的門前。這本來是將軍才能擁有的居住。但現在門前甚至連一個警衛都沒有。

帕瑟芬妮下了車。看看黑暗而冰冷的別墅。暗自嘆了口氣。向門口走去。

沒有將軍的軍銜。一方面意味著失去了權限和收入。另一方面和麾下扈從間的關係也不再受到保障。在知道將被剝奪軍銜這一消息後。帕瑟芬妮第一時間對自己的扈從們公開了這個消息。並且任由他們選擇留下或是離去。不出意外。她的扈從在頃刻間散去了大半。只有沃德這些家族裡從小就跟在身邊的扈從留了下來。帕瑟芬妮安排了他們去尋找蘇。然後跟在蘇的身邊。蘇和梅迪爾麗需要幫助。相對於貝布拉茲而言。他們的力量還太弱小了。

帕瑟芬妮知道。他們需要時間。時間永遠會站在蘇和梅迪爾麗的一邊。所以她遣散了扈從。卻沒有去找蘇。而是選擇留下來。留在她熟悉的北方。牽制貝布拉茲的力量。在暗黑龍騎的範圍內。貝布拉茲無法為所欲為。但是他絕對會暗中做些什麼。

帕瑟芬妮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貝布拉茲的人到來。然後一點一點剪除他的羽翼。削弱他的力量。直到他忍無可忍。徹底發作的那一天。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她相信。貝布拉茲一定會激怒約什.摩根。從而被牽制住更多的力量。被派去追殺蘇和梅迪爾麗的人就會少些。

從收到蘇的訊息時起。帕瑟芬妮就想了很多很多。但她從未想過。獨自面對血腥議會議長的怒火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這幾乎已經等同於和貝布拉茲正面開戰。這是蜘蛛女皇都沒能下決心去做的事。帕瑟芬妮從來不認為自己擁有著能夠和蜘蛛女皇媲美的力量。卻在悄然無意中。做出了拉娜克希斯也為之躊躇的決定。

她惟一有些後悔的就是。如果早些得到這個消息。那就不會將寶貴的海量進化點浪費在神秘學裡。強化攻防大師明顯更適合她現在的處境。雖然說最終形成的能力並非是普通的九階強化幸運。而是罕見能力真實幸運。但對於她最需要提升的戰鬥能力來說。卻是幫助不大。再真實的幸運也仍然是幸運。如果每次都出現最好的結果。那就不叫幸運了。

鑰匙**了鎖孔里。但是帕瑟芬妮卻沒有轉動。她的思緒早就飛向了不知道多遠的地方。閃掠過不知道多少個想法。然後。她只是笑了笑。恬恬淡淡的想著:「原來。拿了別人的東西。總是要還回去呢。唉。如果能夠重來一次……」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如果回到初見蘇的那一刻。她。帕瑟芬妮。暗黑龍騎的將軍。血腥議會新一代的天才。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至少。她對一年以來的日日夜夜。無悔也無怨。

而她。會以自己的方式為這一年的時光作出償還。

卡察一聲輕響。帕瑟芬妮打開了門鎖。推開了別墅的大門。

兩束雪亮的燈光忽然亮起。照射在帕瑟芬妮身上。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高亮的光柱下。一輛越野車駛過街角。向別墅門口開來。引擎的轟鳴聲將整個街區的人都從睡夢中驚醒。而那兩道燈光。始終囂張且無禮地打在帕瑟芬妮身上。

在刺耳的剎車聲中。一個高瘦的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他穿著一身手工剪裁的休閒服。濃密的鬍鬚修剪得整整齊齊。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著濃濃的酒氣。灼熱的目光在帕瑟芬妮身上上下遊走著。即使是下了車。他也沒有關上車燈。更沒有調整車燈的角度。就讓兩束燈光極為無禮地照射著帕瑟芬妮。

這個如此膽大的男人。卻沒有什麼能力。在虎狼橫行的北地。他那些三兩階的格鬥域能力。就和一隻雛雞相去無幾。

可是這樣一個男人。卻做出了北地驕兵悍將連想都不敢想的事。踉蹌著走向帕瑟芬妮。甚至將手向她的短裙內伸去。

整個北方基地。也許只有帕瑟芬妮知道他為什麼敢這樣做。因為他叫作羅伊。是帕瑟芬妮目前最大的私人債主。

帕瑟芬妮沒有任何動作。已經讓這個半醉的男人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她冷冷地看著羅伊。根本沒有和他多說一句話的想法。

「你……你。」羅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鮮血已經從額角流下。他顫抖著。指著帕瑟芬妮。用歇斯底里的聲音吼叫著:「你已經不是將軍了。不可能再有進帳。現在拿什麼來還我的錢。你的尊嚴呢。你的承諾呢。連堆狗屎都不如嗎。。」

帕瑟芬妮立刻怔住。臉色慢慢的變得難看起來。

羅伊似乎看到了轉機。立刻撲了上來。象野獸般低吼著:「只要你讓我玩一個晚上。就可以勾銷50萬的債務。不過你要滿足我的任何要求。」

羅伊的雙手狠狠抓向帕瑟芬妮的胸口。他幾乎可以想像。在抓實的瞬間。會是一種多麼震憾靈魂的衝擊。

可惜。他抓到的並不是碩大且挺立的胸。而是滾燙的車燈。衝擊震撼的也不是他的靈魂。而是他的腦袋。羅伊再次搖搖晃晃地站起。扶著被自己的額頭砸出一個大坑的發動機蓋。吃力地望向帕瑟芬妮。他的神智還是很清醒。耳中全是呼嘯的鳴叫。好不容易才看清帕瑟芬妮那略顯蒼白的面容。

「我會捍衛自己的尊嚴。但是。只會以我自己的方式。」帕瑟芬妮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就將羅伊和他的車關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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