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納博士主持的中央生化實驗室主體是在龍城之外。連綿而宏偉的建築群規模並不遜色於一個普通的小鎮。無論是規模、人員、還是可供使用的經費。都在血腥議會中首屈一指。

此刻在實驗室的A區一棟大樓周圍。布滿了荷槍實彈的戰士。而且在戰士們身後。還游曳著十幾名低階龍騎。在這棟五層高的大樓頂層。幾個形態各異的人正坐在寬大的房間中。透過占據了整面牆壁的落地窗。有些無聊地看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這些人有男有女。都散發著淡淡的力量氣息。看得出來。他們都是具備相當實力的強者。當他們的目光偶爾掠過樓外巡邏的暗黑龍騎時。都毫不掩飾目光中的不屑。

房間中擺放著幾組沙發。在最大最好的那張沙發上。只坐著一個人。確切點說。坐著一個男孩。他看起來非常的漂亮。眼神中甚至還帶著一縷憂鬱。此刻他正捧著一本復古風格的書。全神貫注地讀著。但是看他緊鎖的雙眉。就知道閱讀的過程並不愉快。甚至充滿了痛苦。

男孩看上去甚至有可能不到十歲。但卻占據了房間中最好的位置。隱隱然他才是這批窮凶極惡的傢伙的首領。而且那些人偶爾瞄過來的目光中。也是充滿了敬畏。敬畏和恐懼顯然是針對男孩本人。而不是因為他的血緣譜系上有什麼大人物。

「真不知道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站在窗邊的一個健壯中年男人抱怨著。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怕驚擾到正在用功讀書的男孩。

「應該很快了。康納博士不是說。項目完成的時間就在這幾天嗎。」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接口道。她有著深黑色的眼圈。看上去就象一個星期沒有睡過覺。

「康納。這些搞研究的傢伙哪會有什麼時間觀念。半個月前他就說幾天內就可能出成果了。結果呢。到現在還在說幾天內項目就可能結束。我們就得在這裡陪著他乾耗嗎。」男人憤怒地說。

「就是要陪著他耗下去。」女人毫不客氣地說。「如果這段時間那隻蜘蛛派人過來搗亂。而你恰好不在的話。想想後果會是什麼。」

男人臉色登時變得有些難看。心中掠過貝布拉茲的巨大陰影。完全說不出話來。

「而且海頓大人就在這裡。你想在他面前逃跑嗎。」女人譏諷地說。

男人臉上瞬間掠過怒色。但卻沒有說什麼。顯然他對坐在沙發中的男孩非常的忌憚。其實站在這個房間中的每個人都有著不俗的實力。也有著和實力相對等的脾氣和傲慢。對於貝布拉茲派來這麼一個從來沒人聽說過的小孩來當他們的頭。所有人都是不服的。而且暗中想要狠狠收拾一下這個小男孩的人很多。

有些人是想到就做的。

只是做過之後。想要教訓海頓的三個人中兩個重傷。一個則變成了屍體。而且在短暫地相處中。海頓充分展示出和年齡外表絕不相趁的暴燥脾氣和狠辣手段。只要稍不如他的意。不管是誰。不管是男是女。都會招來他的一頓毒打。兩三天下來。這群凶人的心目中對這個小男孩就只剩下恐懼和畏懼。

海頓喜歡看書。平時幾乎看不到他修煉能力。一有時間就在看書。只要是在看書的時候。他就對周圍的事物不聞不問。所以這一男一女才敢在海頓看書的時候議論他。海頓看書時候的表情非常豐富。有時痛苦不堪。有時咬牙切齒。但從沒有愉悅過。

男人偷偷瞄了一眼海頓。順帶看了看那本書的書名。

「精神現象學。」還真是一本讓人痛苦的書。至少名字看是如此。男人如此想著。

在一眾能力者鎮守的大樓地下。是封閉式的秘密研究中心。此刻若大的空間中只站著康納博士和他的助手。康納博士臉上全是勉強壓抑著的興奮和期待。而助手則毫不掩飾一臉的狂熱。

兩個人面前平放著一台深黑色半圓柱形的巨大儀器。不住發出細微的馬達聲。博士身邊的一面光屏上。眾多光標正在一個接一個地由紅色轉為綠色。每一個光標變成綠色。都意味著一項關鍵指標通過了檢測。這個過程很短暫。卻又非常的漫長。幾分鐘的過程中。博士和中年助手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滿頭都是汗水。

終於。最後一個光標轉成了綠色。雖然螢幕上仍然有幾點刺眼的紅色。但是顯示整體進度的進度條已經抵達了終點。

「博士。現在是不是可以開始了。」中年助手的聲音也禁不住有了一些顫動。這次的實驗實在太關鍵了。如果成功。誇張點說的話。足以在人類的歷史留下重重的一筆。也難怪他會如此的激動和患得患失。

康納博士點了點頭。他抬起了手。屏住了呼吸。這才讓顫抖的手穩定下來。然後按在了光屏上。

試驗區機械的轟鳴聲突然增大。那台半圓柱形的機械緩緩地豎立起來。並且通體開始向外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圓柱體逐漸變得半透明。可以看出這其實是一個巨大的培養槽。裡面漂浮著一個兩米左右。身材極為健美的男人。但和正常人類不同的是。他胸前**的位置上。卻是鑲嵌著兩枚梭形的晶體。而四根數米長、如鞭子般的觸手則從他的肩後垂落。在培養液中輕輕舒捲著。又或是用葉子形狀的尖端不斷觸碰著培養槽的四壁。似乎是在試探什麼。

培養槽中的男人仍然沒有醒來。但是四根觸手卻自己在動著。如同有著智能一樣。看到這四根觸手。康納和中年助手都不由自主的有一些畏懼。作為創始者。他們可是非常清楚這四根東西的威力。

中年助手看向了康納。說:「博士。您到上面的監控室去吧。這裡有我就行了。畢竟一會很可能會有危險。」

「不。我會在這裡的。」

「可是博士。萬一有危險怎麼辦。我死了不要緊。可是中央實驗室。不。整個血腥議會都少不了您。」

「不必勸我了。我是不會離開的。在這個歷史上最濃重的時刻。我一定要親自站在我的創造物面前。哪怕是因此而死去。也是值得的。象我們這樣的人。早就將生命獻給了科學。這次的實驗如果成功了。那麼你和我就是站在了人類歷史的最巔峰。因為我們完成的。是原本屬於上帝的工作。因為我們創造了一個全新的生命。」康納博士說到後來。臉上已經開始散發出有些神聖的光輝。

頓了一頓。康納博士微笑著說:「就算一會有了危險。其實也不用擔心。如果我們都死了。也仍然有人可以主持中央實驗室。海倫。她甚至比我更合適坐在這個位置上。」

中年助手有些難以置信。說:「她當年可是曾經當眾羞辱過您的。」

「一點小事。早已經過去了。」康納博士說。

但是助手可是知道。當年這可絕不是一件小事。甚至鬧得整個血腥議會都沸沸揚揚。但康納看起來已經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說:「只要她能夠將使徒計劃進行到底。就是對我一生最大的尊重和補償。也只有她。才有可能真正完成使徒計劃。」

「她是個變態和瘋子。」助手悻悻地說。當年他也屬於被海倫羞辱過的人之列。而且是在自己最擅長和得意的領域被羞辱。作為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在生化領域的造詣還不如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這種恥辱是終生難忘的。

「變態和瘋子的同義詞。就是天才。這或許不是一條普遍的規律。但是在海倫身上非常適用。」康納平靜地說著。他的手終於按在了光屏上。

一道極為強烈的電弧從圓柱體的底部生成。盤繞向上。一路生到柱體的頂端。這才消散。培養槽中的男人驟然睜開了眼睛。他有著一雙銀色的眼睛。如野獸般的瞳孔深處則閃耀著血色的光芒。

培養液開始緩緩下降。但是那個男人似乎已經等不及了。身後的四根觸手如電般刺出。狠狠地刺在玻璃外殼上。竟然將強化玻璃製成的堅逾鋼鐵的外殼一舉洞穿。然後他胸前的兩枚晶體驟然閃亮。猛然一拳轟出。將面前的鋼化玻璃外罩擊得粉碎。

帶著刺鼻氣息的培養液噴涌而出。灑了一地。男人大步走到康納和助手面前。站定。銀色的眼睛來回掃視著兩個人。隨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康納博士的身上。

康納和助手動都不敢動一下。畢竟四根觸手正飄浮在半空中。葉形的尖端如同毒蛇的頭。已經緊緊地盯住了兩個人。以它們輕易洞穿鋼化玻璃的威力來看。撕裂兩個人的身體是毫無疑問的。

「我是什麼。如果……我是人的話。那麼我又是誰。」男人開口問。他的語調聲音非常奇特。似乎還在學習如何發音說話。

康納博士上前一步。身體幾乎貼上了觸手的尖鋒。他毫不畏懼地與比自己高出一頭的男人對視著。說:「你是我的創造物。是特殊的『人』。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同類。但是很快。你就會有很大的兄弟姐妹。你們的誕生。本身就是一個奇蹟。因此。我稱你。以及你的兄弟姐妹們。為選民。」

「選民……」男人重複著這個詞。似乎在努力記住它。

「作為世間第一個選民。我賦與你的名字是。摩西。」康納向男人伸出了手。

男人臉上變幻不定。明顯看出疑惑和掙扎。僵持了片刻之後。他終於在康納博士面前半跪下來。讓博士將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康納和助手終於鬆了口氣。汗水再也抑制不住。瘋狂湧出。轉眼間浸透了他們身上的長袍。

「起來吧。我的孩子。接下來。我還要對你的身體狀況做一次全面的檢查。這樣我才能夠放心。」

摩西站了起來。順著康納博士手指的方向。走進備用的培養槽中。閉上了眼睛。培養液從十個噴口中注入培養槽內。將他的身體浸沒。

全新的數據重新出現在光屏上。助手逐條讀著刷新的數據。越讀越是興奮:「力量6。可測潛力8階;速度7。可測潛力9階;……四條觸手攻擊強度。相當於6階力量。可測潛力8。」

助手喘著粗氣總結:「即時戰力突出。潛力評價高。相當好的結果。」

康納博士沉吟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計劃的後續實驗體能夠分配的材料有限。它們的實力會弱於摩西。而且。計劃完成的關鍵。是看移植的智能和戰鬥意識是否完整。而且是否接受控制。這一點還需要進一步的檢驗。」

助手笑了笑。並沒有和博士爭執。在他看來。作為一個全新的創造體。能夠如此迅速的理解指令並且控制住自己的行為。已經說明智能移植得相當完美。而博士的問題。就是有些時候太完美主義了。

而且。和他神秘的父本一樣。摩西擁有完全不屬於人類的進化能力。並且可以根據需要接受進一步的改造。

問題在於康納和助手其實沒能完全理解摩西的基因序列基礎。現在看起來基因十分穩固。但誰也不知道改造或者是進化之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不過。就象博士所說的。由於最關鍵『材料』的稀缺。就決定了摩西以及後續選民的能力限度。摩西一個人所用去的『材料』。就相當於現有儲量的一半。如果摩西的全部身體都是由材料構成的話……助手想像著那種情況。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如果真的實現。那麼他們製造出來的就不是選民。而是使徒。

天再次亮起的時候。蘇和梅迪爾麗從棲身的山洞中走出。腳下是厚厚的積雪。並且閃耀著詭異的幽藍光芒。空中的輻射雲層幾乎要貼到兩個人的頭頂。偶爾有強勁的山風呼嘯而過。就會卷著大團的雲氣從兩個人身上掠過。雖然蘇的身體已經對輻射免疫。但是當輻射雲從身上直接掠過時。還是會感覺到微微的刺痛發麻。

幾天以來。他們一直行走在雪線上。艱難而緩慢地翻越著似乎永無止境的茫茫山脈。在終年積雪覆蓋的山嶺上。不需要什麼兇猛的變異生物。寒冷、輻射和荒寂就是最危險的敵人。

正在察看地勢方向的時候。蘇忽然感到身上掠過一縷陰寒的感覺。似乎在輻射雲之上。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正在冷然地注視著他。

蘇的淡金短髮猛然豎起。然後緩緩平復。梅迪爾麗若有所覺。抬起了頭。仰望著就在眼前的輻射雲。

「它已經看到我們了。」蘇淡淡地說。

「寒冰王座里的。」

「可能。但沒關係。我們和它總會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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