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聲慘叫太悽厲了,疼的朱瑪巴依直打挺兒。

「麻醉藥……傷口需要縫合!」洪濤沒說不讓大聲喊,只是一邊推藥一邊把朱瑪巴依的右腿被死死固定在炕上。

這一針確實是麻醉藥,但叫啥真不清楚。那個紅色的塑料盒學名叫AI-4防護急救箱,是沿襲了前蘇聯的AI-2標準製造的,用於治療外傷、燒傷症狀,緩解疼痛,減輕放射危害,破壞有毒或強毒物質以及預防傳染病。

它裡面按照不同顏色放了九個塑料容器,透明塑料密封管里是麻醉鎮痛藥,就是剛給朱瑪巴依注射的白色粉末。具體是啥成分真看不懂,洪濤的俄文水平一直都沒提高,主要是沒機會在床上進修。

兩個紅色瓶子裡裝的都是解毒劑,好像一個需要事先服用一個事後服用,具體還是看不懂。白色大瓶子裡是催吐劑,中毒或者遭受輻射之後吃。

兩個藍色瓶子裡是抗輻射藥物,這玩意的使用方法洋洋洒洒寫了幾百字,洪濤是真看不懂。看懂了也沒啥用,估計早失效了。

還有三個黃色小瓶,裡面裝的都是抗生素或者消炎藥,是什麼成分依舊看不懂。但洪濤用克里木的羊試過,其中兩種都有效,只有一種沒啥作用,可能失效了也可能是沒用對方法。

今天就輪到朱瑪巴依來進行人體試藥了,她的傷口比較深,還是被動物抓傷的,感染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不光要縫合外敷還得吃藥片,不管有效無效兩種都吃!

「嘖……專業醫生也不過如此了!」縫合完傷口,盯著朱瑪巴依把藥片吃了,又用繃帶把傷口裹好,看著齊刷刷如綁腿一般的紋路,洪濤很有成就感。

「你走吧,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你的事情……」不知道是屋裡的溫度上來了,還是被男人在小腿和腳上一頓摸,朱瑪巴依的臉蛋越來越紅潤。看著繃帶上的蝴蝶結,咬著嘴唇的牙齒終於鬆開了。

「……把外衣脫了再鑽進去睡,其它事情等明天再說。」洪濤長嘆了一口氣沒有搭茬,拿過睡袋鋪好,轉頭又去用剩下的半桶雪燒熱水消毒手術器械。

「你現在下山應該還來得及,這麼大雪裁決者沒法展開搜索……給我留幾天口糧!」見到男人不搭理自己,朱瑪巴依打算再多透露點內幕,徹底打消怕走回頭路被抓的顧慮。

「你餓嗎?」

「……」對於這種無視朱瑪巴依有些氣憤,使勁兒用眼睛瞪。

「不餓的話等我回來一起吃……」清洗完最後一件器械洪濤甩了甩手,端起鋁鍋就往外走。

「咣……」朱瑪巴依終於忍不住了,攥著小拳頭照著牆壁上重重捶去。

可是洪濤好像啥也沒聽見,開門走了出去很快又鑽了回來,從背包里拿出登山鎬、工兵鏟,再次走進了漫天大雪。

這次朱瑪巴依沒再橫眉立目,外面的風雪好大,這麼一會兒時間屋門外就積起了寸把厚。她知道男人幹什麼去了,方文麟的屍體還在外面放著,那頭棕熊的屍體也在,如果不及時處理掉說不定還會招來野獸。

沒人搭理,朱瑪巴依的腦子反倒好使了,知道受傷的腿需要保溫,先把外衣脫掉鑽進睡袋,再把裝著備用防寒服的袋子墊在頭下當枕頭。

「姐姐,這次我可能救不了咱倆了……」可是閉上眼躺了會又睜開了,真睡不著,倒不是腿疼,那種麻醉藥的功效還挺強,而是一閉眼就會想起很多事兒,尤其是自己和姐姐將來的出路。

原本打算搏一搏,完成大修女布置的任務換取姐妹倆的自由,現在不光自己的身份被人看破,腿還傷了,再去南疆當臥底顯然沒了希望。

完不成任務,回去之後是啥結果顯而易見。沒有了大修女的庇護,自己馬上就得成為主教大人的玩物,等他玩膩了還有薩賓和其他人。當年姐姐出去執行任務時也說要立功之後回來接自己,可能不能等到她回來很成問題。

「要是姐姐能在該多好……」這時朱瑪巴依不由得想起剛剛男人說過的話,他去過自己的家鄉,會蓋木刻楞、養羊、牧馬,會打獵捕魚,還會當醫生縫合傷口。除了年紀大一些、笑起來有些邪惡,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咣當……嗚嗚嗚……」正在想入非非,屋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渾身白花花的東西被大風和雪花捲了進來,又吃力的把門推上。

「哎呦我滴個娘咧……這他媽天氣都見了鬼了,剛十月中就有暴風雪!」洪濤頂著一帽子一身和一臉的雪花回來了,身後還拖著一捆枯樹杈。幸好天氣剛剛變化土地還沒上凍,否則想給方文麟刨個合適的坑都辦不到。

但那頭熊的屍體真沒轍了,使出了吃奶兒的勁兒也才拉出去百十米,鼻頭差點被凍掉。愛咋地咋地吧,反正自己有槍有子彈,就算把狼群招來也能對付。

「看,正宗的小米……沒喝過小米粥吧?嘿,碰上我算你上輩子積德啊,有吃有喝有醫療保險有保鏢!」

把身上的雪花抖掉,湊到爐子邊上搓了搓手和臉,稍微緩過來點,又開始從背包里往外翻騰。在很深的位置掏出個小袋子,打開之後往鍋里一倒,金黃色的小顆粒發出嘩啦啦的響動。

小米粥泡壓縮餅乾,再扔進去兩塊奶酪,就是朱瑪巴依的病號飯。洪濤則從那捆枯樹杈里掏出一坨肉,用匕首削成片,撒上鹽放到爐台上烤。等油花滋滋冒出來就一口肉一口酒,自斟自飲了起來。

「熊肉很不好吃……」朱瑪巴依很容易就猜到了牧民吃的是什麼肉,看了看自己飯盒裡里香噴噴的小米粥,打算有福同享。

「你吃過熊肉?」洪濤沒有順杆爬,繼續在爐台上烤著肉片,只是把身體轉了過來。

「小時候村子裡的獵人殺過一頭闖進來的熊,味道難吃極了!」俗話講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便敵我不明、生死未卜,朱瑪巴依面對這個給自己療傷,還把可口食物讓給自己吃的人也沒法再保持太遠的距離了。

「呵呵,這是喜瑪拉雅棕熊,味道比你們那邊的好一些。」

熊肉難吃嗎?洪濤可以很負責任的說,很難吃!比山羊肉還膻、比公野豬肉更騷、還有股子大腸刺身的味道。不過獨自在疆省遊歷了這麼多年啥沒吃過,在野生動物里真不算最難吃的。

「……我們的食物需要節省嗎?」朱瑪巴依真不清楚俄羅斯棕熊和喜馬拉雅棕熊有什麼區別,但她知道既然都是熊肉就算味道好點也好不到哪兒去,肯定還是難吃。知道難吃還吃,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食物不足!

「不需要……再吃十天都夠!」

「那你為什麼要吃它……」

「人活著有兩種狀態,滿足和失望,太滿足、太失望都會失去動力。我的生活過於安逸了,要時不時給自己加點料,免得太頹廢。」洪濤回答得很是哲學,很深刻,也很無恥。

他吃熊肉和滿足、失望、頹廢沒有半點關係,就是為了省糧食。如果沒有這場暴風雪,朱瑪巴依也沒受傷,這條路再難走,一天蹭幾公里,十天也蹭過去了。

但運氣真是太差了,天時地利人和樣樣不占,再想和老天爺掰掰手腕就得把一切都往最壞了想。此時吃點熊肉真沒啥,等爬到3500米以上進入冰川,啥野生動物也看不到了,攜帶的糧食要留到那個時候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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