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夜空連寒星都躲到了黑幕幕的雲層里。

多倫爾騎馬站立在一個小山崗上,眺望著半里外的遠處,在往盛京去的方向上,二十名騎術精湛的軍衛被他安排在沿途十里的地方。從亥時一刻起到現在的丑時三刻,多倫爾就一直守在這裡,想起凌嘯的所謂計劃案,他就有些心裡打鼓,行不行啊?

「來了。」多倫爾看到半里外燃起的火把光芒明滅明滅地閃著,睜大眼睛盯著那火光,心裡緊張地計算。「果然是計劃里預計的五百左右騎兵。」多倫爾急忙勒馬往凌嘯他們駐紮的山包上馳去。

千夫長溪谷勒很有些火冒三丈。

上半夜的時候,這位千夫長正在百里外盛京南面的前諭家堡營地里玩樂,接到斥候們報來的軍情,很不情願地從一個女的身上爬起來。同統庫爾了給他一千的兵力,任務是監視和消滅奉天南部方向上的援軍。溪谷勒罵罵咧咧地問清楚清軍援兵的情況,立即笑了起來。馬步混合的八百兵力,還有四十幾輛車的輜重糧草,居然也敢往這盛京闖來,太不把我們准葛爾帝國的精銳騎兵放在眼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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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還惦記著帳里搶來的女,他只隨便點了個五百人,派了個百夫長率領,就要來消滅這股膽比腰大的清軍。騎兵們還未出發,溪谷勒就怒氣沖沖地趕來,「媽的,不識好歹的臭娘們,居然自殺了。兒郎們,老親自帶你們去宰光清狗!」

奉天的地域可不是草原上,現在還要靠著火把照明,騎兵晚上行軍就快不起來了,百里的路程也耗了個快兩個時辰。煩躁的千夫長發現

了更讓他煩躁的事情。

這些該死的清軍斥侯跑得可真快啊。剛才他明明看到了遠處有火把一閃一閃地明滅不已,經驗豐富的他很懷疑是敵軍斥侯在活動,連忙派出了十幾個騎兵去搜索。等搜索的騎兵到達那裡,人卻早就跑了,隱隱一些微弱的遠去的馬蹄聲傳來,隨即很快聽不到了,追也追不上。

現在既然出現了清軍斥侯,那麼清軍應該離得不遠了。「老也派斥侯!」一聲令下,二十來騎領命而去。溪谷勒將騎兵分出一百騎來,擔任先鋒在前,自己帶大部隊在後半里緩行。他領兵出來的時候,還是很瞧不起眼下的這股清軍的,但是現在他不敢大意了,畢竟他也是身經百戰的人。

三個時辰的時間,夠凌嘯的軍隊做好必要的准備

工作了。凌嘯之前命令大家晝伏夜行,其實速度很慢。他們沿途收集的鐵鍬,鐵錘,大鐵釘,木料用了四十幾輛車才能裝下。知道

被敵人發現

了之後,凌嘯迅速派出多倫爾帶人偵察敵情,另外的人被分成兩撥,緊張地忙活起來。

劉俊帶領二〇〇御林軍布置高地工事,他們要把棺材釘一樣的大鐵釘釘好在打濕的木板上,做成了簡易的拒馬,環環兩圈擺在山包頂部的四周,同時還要沿著外圈做好些防箭的個人箭垛,在內圈擺上三百多個火把。

張北綠營則在黃蕭峰的帶領下干起了土木活。人多力量大啊,整整三圈的壕溝不到兩個時辰就完成了。最外一圈的壕溝內寬口窄,一米來深壕溝鋪上木板撒上薄土,乍一看還真難發現。看到高高的幾圈挖出來的新土,凌嘯就發現

自己還是沒有計劃周詳,敵人稍微細心點就會明白自己乾了些什麼。

倒是黃蕭峰機靈,一個建議解決了問題,還變廢為寶。他們稍微把堆土推平些,再把山包上的枯亂草什麼的撒些上去,反正這裡也是個坡度極緩小山包,不是太刺眼和規則地堆積。當百把鐵鍬橫著半埋在這新土裡的時候,凌嘯禁不住多看了黃蕭峰幾眼,「越人才越陰險!」

剛剛完成了這些准備

工作,敵人到達十里之內的消息就被多倫爾帶來了。

接到多倫爾報回的情報,凌嘯的精神為之一振,果然把我當成是「癬疥之疾」,只派了五百騎兵來。他馬上發出了命令。

「大家迅速到達各自的位置,檢查好坑道器械,然後點燃這山包頂的全部火把。等敵軍到達各自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

眾人領命而去。

凌嘯和兩百綠營兵留在了山包頂上。他渾不把多倫爾三人互道保重的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馬上的這次戰鬥,只是對他的策劃商業運作計劃的一次檢驗。以前當經理的他也做過不少案,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如果計劃不周詳,判斷不準確,導致失敗的話,他凌嘯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凌嘯在制定作戰方案的時候,幾次更改自己的崗位所在,但是最後他還是把自己留在了山頂,一旦計劃失敗,他就不像在外圍的多倫爾他們,還有一線生機。他考慮

到眾人對自己的信任,和士氣的重要

性,還是不顧劉俊三人的強烈反對,決定留了下來。

萬事具備,只欠一環了。這一環也是凌嘯很擔心的最重要

一環,冷靜的將軍一定可以看出自己這外行的紕漏的,希望敵軍將領不會臉皮太厚!

「他們在罵我們准葛爾部兒郎和葛爾丹大汗。」臉龐憋得通紅的先鋒百夫長,看到率領後軍到來的溪谷勒,趕忙彙報。

溪谷勒遠遠奔馳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哄哄嚷嚷的對罵聲,無奈的是隔得太遠,聽不仔細,現在來到跟前,清軍的罵聲已經平息。看到火把通明的山包頂上偃旗息鼓了,這千夫長笑道:「這些***清兵,罵得你又聽不懂,和他們急個什麼勁?騎兵不太利於夜晚攻擊,反正天就快要亮了,到時候,兒郎們把他們的頭當尿罐使,自然就解恨了。」

百夫長撇了一下嘴,但是沒有反駁,心裡卻很鬱悶。他們用漢話罵,我們當然聽不懂,但他們是用蒙古話在罵我們是豬和狗,難道我們也聽不懂嗎?他正待要拍拍馬屁的時候,清軍又罵開了。

在路上,凌嘯編了些網絡上的經典罵人話,就要求所有的士兵向來自蒙古族的侍衛學習罵人的蒙語,出於隱蔽形跡的考慮

,不許他們大聲罵。今天逮住了機會,士兵們罵得格外起勁。

溪谷勒聽了兩句就變色了,這些該死的清兵,竟然會用蒙古話罵人?難道是東蒙的援兵,他觀察了一下遠遠的清兵陣地,要是蒙古援兵,肯定不會有步兵的。他剛剛放下心來,就感覺到清兵罵的與蒙古人日常所罵很是不同。溪谷勒一擺手命令己方停止回罵,細細凝神聽了起來,微微費神品味一下,騰地一下火氣就飆了起來。

「葛爾丹的**小又小,玩女人時被人笑,拿根木棒充大吊,X得他媽拚命叫!……」

溪谷勒怒火旺盛,我們尊敬的大汗竟被你罵成是無能的**胚?

「准葛爾男人被我閹,全部到皇宮當太監,准葛爾女人被我X,X完老們不付錢!……」

溪谷勒怒火衝天,我們強盛的准葛爾民族競被你罵得這麼悽慘!

「你們的將軍是雜種,他老爸曾把母豬哄,一夜母豬懷上了他,你們將軍把地拱!……」

溪谷勒智商沒有怒火升的快,細細尋思一下,明白過來,滿臉的鮮血激盪在皮膚下,叫哇哇地罵著低級族罵,拔出馬刀,頭一個就沖了出來。

准葛爾騎兵的素質果然很高,怒火衝天之下,騎兵們自動分成三翼衝鋒過來。震耳的馬蹄聲,就像驚天動地的雷暴之災,撞擊著清兵的心靈。凌嘯可以感覺到所有的士兵都在顫慄,因為他自己的大腿也在做有節奏的肌肉跳動。這次和在科爾沁的那些沒有展開衝鋒的騎兵不同,開始加速衝刺的騎兵隊伍,就像一輛輛轟隆隆的戰車碾壓過來,叫人的心臟都緊縮成一塊鐵砣。

在很短的時間概念里,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騎兵們已經接近到黃蕭峰的鐵鍬別馬陣了。凌嘯唯有祈禱上蒼,讓物理規律在這個時空里完美地展現有效性,他卻忘記了,物理規律如果有效,上蒼就不存在。

當凌嘯如願已償地看到敵騎紛紛栽倒在地上,聽到地上因為慣性而翻騰的人馬慘烈叫嘶後,凌嘯在日後對黃蕭峰的評價里總是少不了「陰險」二字。這廝的鐵鍬埋的方式很是精妙。越往陣地前沿,鐵鍬埋的越多越密,後面的越稀越少。前面的倒地騎兵,被後面的踐踏衝撞,後面的被前面的絆倒摔下,一時間陣地上人馬倒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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