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怪誕鎮的大部分規則與舊鎮沒有區別,居民和旅客若是想離開,小鎮不會有任何阻攔。

小鎮新居民布蘭尼根,祂此刻就無比渴望離去。

但很可惜,祂的速度再快也需要先通過「幻想和強制敘事」兩種權柄,原本是百分百通過的,唐奇也不會改變這種結果,但如果居民在離去前被新的「強制敘事域」捕捉,那自然無法通過。

而此時,布蘭尼根便遭遇這噩耗。

「新的強制敘事域【誤入陷阱的黑鼠】……已接受邀請。」

「我沒有!」

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布蘭尼根悲憤嘶吼,祂顯然沒想到作為執掌「欺騙」的神靈,祂居然會被人所欺詐。

儘管祂在進入新怪誕鎮瞬息察覺到了陰謀,但卻沒能順利逃走,反而被所謂的「主人」強行捏著脖頸拽了進來。

現在祂想離開,卻又被強行挽留。

祂的咆哮,顯然阻擋不了新敘事域的誕生。

作為強制敘事和幻想權柄的提供者,唐奇有權限構建出更加浩瀚、恢弘的故事,宇宙戰爭、諸神戰場之類,都不會任何阻礙。

但唐奇沒有那麼做,他構建出的新場景,異常簡陋且單調。

肉眼可見的變化發生在布蘭尼根身上,依舊是黑漆漆的,只有眼睛和一口尖牙顯露,但形體卻變成了一隻巨大老鼠。

周遭也不再是房屋,而是一片光禿禿的大地。

地面,布滿了形態各異,無比誇張的「捕鼠夾」,而遠處則有一個鼠巢入口,通往新怪誕鎮之外。

那自然不是誘惑,是嘲諷。

「……已擔任唯一主角『黑老鼠』。」

這反饋響起,唐奇的聲音也傳遞過來。

「原本我的想法是讓小鎮與你相關的一些居民來招待你,但你披著馬甲皮囊而來,所以在與你的老朋友們見面之前,你先要脫下這些皮囊,我來幫你。」

唐奇的話,聽起來像是一位惡意滿滿的獵人。

而此時,無比屈辱被迫化作黑老鼠的布蘭尼根,正陷入又一次艱難抉擇。

祂現在仍舊有著安全離去的可能,前提條件是放棄所有的「馬甲」。

「我擁有的三層神性皮囊,若是同時進行自爆,可以瞬間隔絕任何敘事域的捕捉,足以保證我從容離開……但這樣一來,我的損失就太大了,比損失四分之一本體更加無法接受。」

「或許可以先破壞眼前這個敘事域,而後再爭取時間離開,至少還能多保住兩層或者三層神性皮囊。」

布蘭尼根心靈深處,念頭洶湧。

儘管從祂的想法來看,祂太過於貪婪,明明已經身處險境,卻依舊不夠果決。

換了任何一個有決斷力的神靈,恐怕也會選擇放棄皮囊,保住自己的四分之一本體,尤其在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否掌控著靈魂、血脈等相關權柄的情況下,保住自我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在動手之前,唐奇從貝克法斯特之椅的描述中知悉了這位欺騙、偷竊與隱藏者之神的性格。

這是一位奸詐、智慧的神靈,歸屬於混亂陣營,執掌的神性權柄能使得祂在暗處謀劃掠奪其他神靈擁有的力量。

但同時,祂太貪婪,不捨得放棄。

喜歡嫉妒,又過於貪婪……知道了這些,如果唐奇還不能完全扒了布蘭尼根攜帶進入新怪誕鎮的所有皮囊,給予最深刻的教訓,那所謂的『欺神者』稱號,顯然是名不副實的。

新怪誕鎮對於布蘭尼根的約束並不強烈,只要有一點疏忽,祂就能逃離。

祂擁有的力量也並不弱,四分之一本體加上四層神性皮囊,全力開戰的話,尋常的弱神幾乎會被布蘭尼根瞬間斬殺。

而唐奇,是偽主宰。

二者之間如今的「對決」,既公平又不太公平。

因為布蘭尼根追求的是最大限度保住皮囊,安全脫身。

而唐奇追求的,是重創一位強力神靈。

……

光禿禿又布滿捕鼠夾的大地,布蘭尼根不敢動彈一下。

祂呲著尖牙,眼珠骨碌碌轉動。

祂能辨認出來,每一個「捕鼠夾」都代表著一種強大的力量,有些蘊著強烈威脅,有些則很一般。

這些捕獸夾有著各種怪異形態,比如就在布蘭尼根腳邊的一個,纏繞著讓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入內的真理荊棘,各種代表著至理的符號散發著幽光,任何生靈都渴望踩上一腳,被捕捉意味著獲知真理。

但布蘭尼根只想冷笑,尖牙嘶叫道:「你以為你已經贏了?一個僥倖登神的愚蠢人類,所謂的欺神者,巫師之神?」

「不過是因為獲得了『荊棘』與『熔爐』兩位主宰的垂青,才能獲得這些聲名,你只是一個捲入主宰間戰爭的小人物,完全不知道聲名與力量不匹配之時,就是你遭遇災禍早早隕落的時候。」

一隻人立而起,好似沒有毛皮存在的黑漆漆老鼠,對著虛無中的唐奇發出嘲笑。

祂將唐奇獲得的那些聲名,歸為拉斐爾和熔爐的功勞。

某種程度上,也不算是造謠。

無垠神秘傳頌唐奇那些稱號,那些戰績已有許久時間,按照常理,應該有不少惡意神會來針對他,發起掠奪戰爭。

即便許多神靈都誤以為唐奇已經「登神」,但區區新神位格是無法阻擋那些惡意的。

截至目前,唐奇雖然感受到了很多在暗處的覬覦和惡意。

可真正動手的,唯有「命運婊」。

這很合理,因為只有命運女神這種級別的存在,才不畏懼荊棘與熔爐這兩位強大主宰。

「所以,在許多神性生命看來,我是一位抱大腿成功才僥倖登神的人類巫師?」

「嗯,也不算錯,甚至還漏算了一條大腿。」

「要知道除了拉斐爾和熔爐,我與『神秘君主』也是好友關係……如果再延伸一些,光明母神似乎也挺喜歡我的,古老觀察者對我也應該有著善意,顯然我的主宰緣還不錯,如果不是命運婊的針對,我完全可以當一位慢慢升級,四處遊歷的中立神靈。」

唐奇聞言,心底忍不住開了幾句自己的玩笑。

而後,他再度看向那不敢動彈的布蘭尼根,直接無情嘲諷:「那麼作為強大的『欺騙之神』,快點從我這裡脫身吧。」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捨得身上的幾層皮囊對麼,既然已經有了計劃,還不快執行。」

「稍晚一些,我會請來很多你的老朋友,你應該不會喜歡祂們知道你如今的狀態,也不會喜歡你衝擊『主宰位格』的。」

說話間,那光禿禿大地盡頭,那鼠巢入口側,端坐在貝克法斯特之椅上的唐奇出現,小鎮居民名單在他手中,諸神的名字正閃爍著朦朧光輝。

祂立刻意識到唐奇的想法,他要在諸神圍觀下揭穿祂。

除了少數神靈,其餘萬靈都是有敵人的。

布蘭尼根是「欺騙·偷竊與隱藏者之神」,只看這些權柄就知曉,祂的敵人絕對不少。

祂一直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不斷偷竊、掠奪其他弱神的力量,就是想偷偷晉升主宰,屆時祂的敵對陣營將迎來悲慘命運。

唐奇的幾句話,直接讓布蘭尼根暴怒。

此時祂既感到深刻的懊悔,同時也生出了對唐奇的強烈殺意。

不過即便如此,祂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目光快速看向那些捕鼠夾,進行甄別挑選,最適合祂脫離眼前困境的一個。

下一刻,祂選定目標。

那是一枚散發著聖光,鐫刻著十字紋,充滿神聖氣息的捕鼠夾。

距離有些遠,處在邊緣區域。

布蘭尼根如同一隻真正的大老鼠般跳躍過去,主動往上面撞。

「很合理的選擇!」

唐奇見狀,稱讚道。

祂選中的捕鼠夾的確很脆弱,代表著唐奇擁有的「光明神性」,與光明陣營的碰撞,以及那塊聖約泥板上捕捉而來的微弱神力,遠遠達不到權柄的層次。

「嘔!」

沒有任何延遲,或者意外。

在進入陷阱,被光明神力夾擊時。

再一次,布蘭尼根釋放新馬甲。

祂這回嘔吐出的是一片「黃色海洋」,超越唐奇想像的氣味,以及內里迸發的污染,瞬間讓唐奇選擇脫離敘事域。

那些黃色液體清濁混合,內里浮現出的不是屍體,而是仿佛經過重度發酵的肉,被嚼爛的骨頭,各種團成一團但仍舊飄蕩出一絲一縷的毛髮,成分不明的塊狀物……它們還在冒著熱氣騰騰的泡泡。

粘稠溫熱,污穢且噁心。

「吼」

沉悶的嘶吼響起,一道巨物身影從布蘭尼根口中爬出。

祂仍舊是人形,確切的說,祂登神之前肯定是一個人類。

祂身上沒有任何衣物,但祂毛髮很旺盛,依稀可見是一位「女神」,一位體型過度肥胖,沾滿了各種污跡和食物殘渣,仿佛被毀容的臉上掛著痴痴笑容,沒有鼻子,三排一共九隻黃色眼珠整齊排列。

最下方,是犬牙交錯,正在噴薄黃色毒霧的巨口。

當這位女神爬出,整個敘事域不但被撐得巨大,也被黃色海洋、污穢毒霧所充斥,溫熱粘稠又充滿腐蝕毒性,仿佛置身於一頭遠古巨獸的胃部?

「巨型女肥宅?」

唐奇本體脫離敘事域時,腦海騰起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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