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每多書生空誤國

余大成、張可大調兵遣將準備圍剿孔有德,一舉平定這次叛亂。然而孫元化卻是個書生氣十足的文人,他堅持認為孔有德所部都是遼鎮強軍,要對抗東虜還是得依靠他們,若就此剿滅,則損失的還是國家的力量。

再說孔有德等人自歸登萊,便隸屬其指揮,一直對他這個巡撫大人還算是挺恭敬有加的,也是其手下最精銳的兵馬,若是就此剿滅,則其麾下便再無能戰之兵。所以,孫元化不顧余大成和張可大的反對,堅持認為孔有德並非有意造反,極力主張招撫孔有德所部。

主觀武斷的孫元化做夢都還在想著招撫孔有德,可這種的愚蠢行為不但為孔有德贏得喘息之機,使他數次躲過官軍圍剿的厄運,並且使他迅展壯大。

孫元化自欺欺人的表現,使得孔有德輕易占領河北府縣,沿途裹挾數萬河北平民,號稱十萬之眾,大肆劫掠,氣焰囂張,較之初起事時更為猖狂,從人數上已經差不多趕上西北、河南等地王嘉胤的民變軍流賊。

但在兵員素質上,孔有德的核心部隊一千餘人乃是其在東江時跟隨過來的遼軍舊部,戰鬥力在大明軍隊中屬於前列,自然不是王嘉胤、王自用這些吃不飽飯的饑民部隊所能比擬的。

所以,孔有德所部叛軍一旦成了氣候,在他的主力核心部隊職業軍人的教導操練下,其戰鬥力和禍害地方的程度也是遠王嘉胤的民變軍的。

種種跡象表明,經過一路大肆劫掠,招兵買馬之後,羽翼漸豐的孔有德已經不可能再受朝廷安撫,他的野心已迅膨脹,只要拿下登萊,孔有德自忖完全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禮。

然而孫元化卻仍沒有放棄招撫的幻想,他背著余大成擅自給河北駐軍出命令,要吳橋至登州一路州縣駐軍不得出兵阻擊孔有德,任由其東返。

當孔有德率部一路大搖大擺走到萊州府時,打算先是詐降,不費吹灰之力奪取萊州自是最好。詐降不成,又想強行攻陷萊州,以萊州作為根基,招兵買馬展壯大,與朝廷抗衡。

然而萊州城是萬曆二十六年才重建的新城,城牆周九里,高三丈五尺,基厚兩丈四。而且還參照了西洋築城法,築有炮台,易守難攻。

且作為遼東的後勤基地,萊州城中的糧草、兵器十分的充足,在知府江泰成的嚴密部署下,城中軍民依託堅城而守,對於缺乏攻城器械的孔有德而言,若是強行攻城,那麼迎來的只能是一場惡夢。

孔有德有自知之明,雖然其部號稱十萬之眾,但大多卻是裹挾來的平民,根本派不上用場。主力核心只是那千餘遼兵,一旦強攻,必然要受到重大傷亡,若是僥倖能夠攻陷萊州還好說,否則若是不能成功,元氣大傷,軍心必喪,再不能成事。

但是打仗豈能指望僥倖獲勝?

故而,在與李九成、李應元父子商量過後,孔有德決定轉攻登州。

登州城從天順年間就開始修建,三面依海邊的山勢峭壁而建,本為水師重港,萬曆年間又為防備東鄰日本,闢為軍港,港中停泊有大明的水師軍艦。相比萊州,登州似乎應該更難攻破。

而且,此時登城城中的守軍也比孔有德的烏合之眾要強得多。

城中有三支守軍,一是由登州總兵張可大率領的一千八百名浙兵;二是由孫元化重金從澳門請來教授明軍操作西方火器的葡萄牙軍官團;三是與孔有德叛軍同樣出身的東江遼兵。

因此無論從城防設施,還是兵員素質,登州都可謂是固若金湯。

但即使孔有德叛軍一路殺到登州,所有人都認為孔有德是衝著登州城而來,而不是為了受撫而來時,身為巡撫的孫元化卻依然沒有清醒過來,他依舊沒有放棄招撫孔有德的念頭,依然覺得孔有德是受了他這個老巡撫的感召而前往登州來投誠。

孫元化的這個愚蠢想法無疑束縛住了他自己的手腳,使他不敢放手與孔有德的叛軍堅決一戰。

張可大與張燾、毛雨峰分兵夾擊孔有德,孔有德抓住機會與張燾、毛雨峰取得了聯繫,並說動張燾、毛雨峰與他一起造反。

結果孔有德成功擊敗了張可大的浙兵,同時也收編了張燾、毛雨峰部下的遼兵,並借這些遼兵向城中的遼軍傳信,要他們響應起事,如此一來,城中的遼軍頓時開始有不穩苗頭出現。

孫元化的應對措施竟然卻是放出關在牢里的參將耿仲明,想讓這個與孔有德並稱「山東三礦徒」的遼軍悍將壓制城中遼軍,與浙兵和葡萄牙軍官團一起抗擊城外的昔日同僚孔有德。

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不久前因為參加了皮島的欠餉兵變,而耿仲明也牽涉其中,因而被孫元化投入大牢。

孫元化不顧總兵張可大的極力反對放出耿仲明統領遼軍,期待耿仲明能夠壓制住城中的遼軍,並與朝廷派來的援軍合擊孔有德部叛軍。

在朝廷援軍還沒趕到之前,孫元化望著城外已經紮下連綿數里營帳的孔有德部,也只能是哀聲嘆氣,等待援軍。

然而,當他看到叛軍大營中突然推出幾十門雙輪車裝載的火炮,並將炮口對準了登州城頭後,頓時大驚失色叫苦不已,因為那些炮手正是他仿照西洋人親手訓練出來的新式火器軍!

這天傍晚,墨離率軍行進到商河地界,來到一座廢棄的村莊,不見一個活人,卻也沒見到有屍體血跡,看樣子這裡的百姓因為之前孔有德部叛亂劫掠,早已聞訊而逃了。這一帶都是平原地帶,別無城鎮,眼看天色將晚,墨離便下令就地紮營。

因為所部全是騎兵,機動力強,而祖大成部則是騎兵、步兵、車營兵均有,而且隊伍將近七千人,行軍度比較慢,因而墨離在和祖大成打過招呼後,率領自己所部加急行軍,此時已經和祖大成部拉開幾十里的距離了。

祖大成自然樂得讓他打前鋒了,最好能遇上叛軍大戰一場,這樣墨離不論勝負,對自己都是有好處的。

勝了嘛,自己才是這次平叛的統帥,墨離要是打勝仗了自己肯定也有功勞,而且這戰報還不都得經自己手上報給朝廷嗎,戰報怎麼寫那就是自己的事了。

他若是敗了,那更好,正好可以趁機削弱一下他的勢力和威風,同時自己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打壓處罰他,為兄長報仇了。

墨離剛下令讓弟兄們紮營,忽然前面迎面來了一隊騎兵,人數大約十來人,馬上騎兵神色甚是驚惶。

前哨偵騎急忙將他們攔了下來並帶了過來,那隊騎兵穿的卻都是大明的軍服盔甲,只不過是京營的制式裝備。

領頭兩人,一個是京營總旗,一個卻是宮裡的太監,只見兩人下馬來到墨離面前,左邊那個京營總旗卻是見過的,名叫高福,只見他抱拳行禮道:「卑職高福參見墨將軍!」

墨離還了一禮,說道:「兩位不必客氣,不知兩位慌張前來,所為何事?」

那個太監的態度卻沒有高福那麼謙恭有禮,只見他喘著氣,輕撫著胸口說道:「你就是墨參將?咱家是御馬監的崔大寶,高公公正要命我等找你。」

「找我?」

崔大寶咳了兩聲,扯著嗓子說道:「墨將軍,孔有德叛軍在浦台伏下大量精兵阻截官軍,我部官兵猝不及防,倉促之下與叛軍血戰一整天,將士們損失很大,為避免更大傷亡,高公公已經率軍暫避濱州,並急命我等前來告知將軍,讓將軍馬上趕赴濱州,與高公公所部京營將士合擊孔賊叛軍。」

「濱州距離此地尚有多遠?」墨離問道。來到這個時代一年多了,他還沒有到過山東,對這邊的地形一概不熟。

「大約五十來里。」見崔大寶望向自己,京營總旗高福趕忙說道。

五十里,以墨離所部騎兵的度,全行軍的話,半日功夫便可趕到。

墨離點點頭,隨即又問道:「對了,叛軍在浦檯布有多少伏兵?裝備如何?」

「這個......」高福遲疑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我們與叛軍交戰的時候,因為變起倉促,所以叛軍到底有多少人馬也不是太清楚,但是從規模上來看,至少有一萬人以上!不過經過我們與叛軍血戰一天,至少也斬獲了兩三千叛軍!算來,叛軍現在應該至少尚有七八千人馬!」

「裝備呢?」

「這個......」高福正要答話,崔大寶卻是臉色一沉,不耐煩的說道:「墨參將,莫非你是怕了叛軍麼?告訴你,現在濱州危急,高公公命令各部援軍接到命令馬上開赴濱州!否則萬一高公公出了點什麼閃失,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麻蛋!就是他高起潛也不敢這麼跟老子說話,你一個小小的小太監哪來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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