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鵬望著宮澤的反應,覺得有些奇怪,宮澤朝思暮想,一直牽掛著自己的兒子幸太郎,那麼當幸太郎好不容易回到他身邊時,見到親生兒子的第一眼,他應該對幸太郎的劫後餘生表現出欣喜和感動,但卻見宮澤真一很是漠然,對這個兒子並未表現出驚喜的模樣,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失去千惠子的悲痛之中,難以自拔。

「宮澤先生,這是宮澤夫人的項鍊。」羅小芳將千惠子交給她的那條金項鍊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了下來,交給宮澤真一。

宮澤真一望著這條熟悉的金項鍊,這是他送給千惠子的訂婚禮物,他打開紅寶石墜子,裡面鑲嵌的是一張宮澤真一與千惠子的日式結婚照,宮澤真一不禁睹物思人,親吻著這根項鍊,用日語輕喚千惠子的小名。

羅小芳又從皮箱裡取出千惠子的病例,交給宮澤真一:「這是宮澤夫人當時留檔的病例記錄,我把它交給你保存。」

宮澤接過這一疊病歷記錄冊,眼裡淚花閃現:「謝謝你,瑪格麗特小姐。謝謝你千里迢迢地從香港來到重慶,給我帶來了我愛妻的遺物。」

「宮澤先生,請你節哀順變,這樣吧,我把幸太郎先留在你身邊,讓你們父子倆好好聚聚。」局座見宮澤真一傷心不已,覺得此時不宜跟他談什麼合作之事,便轉身朝凌雲鵬等人揮了揮手,讓他們一起離開了宮澤的房間,給宮澤與幸太郎一個獨自相處的空間。

宮澤真一懷抱嬰兒,默默地站在那兒。

羅小芳從皮箱裡拿出奶瓶和奶粉罐子,交給宮澤真一:「宮澤先生,再過一小時你可以給幸太郎喂奶了,一半奶粉,一半溫水,喂奶之前,先把奶液滴在手上試試溫度,不能太燙,否則會燙傷幸太郎的口腔粘膜的。」

宮澤真一似聽非聽地站在那兒。

羅小芳見宮澤真一沒有反應,以為他沒聽懂,便耐心地再說了一遍,可是宮澤還是沒搭腔,羅小芳只能改口說道:「這樣吧,宮澤先生,一小時之後,還是由我來給幸太郎喂奶吧,你放心,我會手把手教你的,告訴你一些嬰兒喂養的注意要點。」

「謝謝你,瑪格麗特小姐。」宮澤真一朝羅小芳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

羅小芳離開了宮澤的房間,宮澤趕緊把房門關上,羅小芳在門外愣了一下,不一會兒卻聽見房間裡傳來幸太郎哇哇大哭的聲音。

「幸太郎怎麼啦,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大哭起來了?」羅小芳眉頭一皺。

羅小芳想要回去敲門,被凌雲鵬攔住了:「阿芳,別去打擾他們,宮澤先生會處理好的,畢竟他們是父子。」

羅小芳點點頭,便跟隨凌雲鵬朝樓下走去。

一行人走在長長的走廊上,有些垂頭喪氣。

「這個宮澤真一是不是個書呆子啊,我們這麼千辛萬苦地把他兒子送到他身邊,他居然連一句謝謝也沒有?」阿輝不禁嘀咕起來。

「大概是宮澤見到了他妻子的遺物,悲傷不已,再加上阿芳詳詳細細地告訴他有關他妻子生孩子,難產而死的過程,讓他痛苦不堪,難以接受,所以才會禮數不周的。」秦守義替宮澤真一的失禮行為作解釋。

「呵呵,哪吒,你倒是很能理解這位破譯專家嘛,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傅星瀚譏諷了秦守義一句:「可我怎麼覺得他對他兒子不上心呢?」

凌雲鵬走到局座身邊,悄悄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局座,我覺得有點問題。」

局座微微點點頭:「來,雲鵬,你跟我過來。」

隨後,局座對衛兵說道:「你把他們帶到貴賓樓的底樓房間休息,好好招待他們。」

衛兵把秦守義等一行人帶到貴賓樓的底樓房間去了。而局座則把凌雲鵬帶到了底樓的一間會議室里。

一進會議室,局座就迫不及待地問道:「雲鵬,你覺得有什麼問題?」

「局座,你不覺得宮澤剛才的表現太過於平靜了嗎?照理,他這一個多月以來,最為關心的就是幸太郎什麼時候能到達他身邊,千惠子的死他應該不是他剛剛得知,儘管阿芳把千惠子去世的情況詳詳細細地告訴了宮澤,把千惠子的遺物交給了他,可能會勾起他對愛妻的思念,傷心難過是正常的,可是我發現他全程沒有正眼看一下幸太郎,這似乎不合常理,而後,阿芳告訴他該如何調製奶粉,他也是似聽非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這種有悖常理的反應我覺得裡面有問題。」

「我也感覺有點不對勁,我發現剛才在他的房間裡,他只對那個助產士感興趣,跟她一個人有交流,說的都是他妻子的事情,沒過問一句關於幸太郎的情況,而且對其他人似乎都視而不見,照理,是你們幾個出生入死才把幸太郎從香港安全地送達重慶,他應該對你們幾個表示感激才是,可是他似乎把你們幾個都忽略了,只對那個護士表示了感謝,宮澤是個有教養,有禮貌的人,他對那些勤務兵都很客氣,對你們幾個更應該感激涕零才是,怎麼會表現得如此冷漠,如此失禮?」

「局座,我先前給你發的那份電報,你查了沒有?」

凌雲鵬馬上想到了當初提醒局座內部有可能存在鼴鼠這一情況,因為根據現在宮澤的反應,凌雲鵬有理由懷疑宮澤已經得知了那封假冒李明陽的名義發給總部的電報內容,認為幸太郎已被日軍虜獲,他們帶來的幸太郎不是他的兒子,所以反應才會如此冷淡。

「你是指那個叫龔培元的人嗎?」

凌雲鵬點點頭:「就是他,查到了沒有?」

局座拍了拍凌雲鵬的肩膀:「雲鵬,我們查過了,但是卻是在陣亡名單中發現了這個名字,你是不是搞錯了?而且我想知道,你是從什麼渠道得知這個龔培元就是潛伏在我們這兒的鼴鼠呢?」

面對局座的這一問題,凌雲鵬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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