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佑都一刀流,又是佑本衛五十嵐,又是什麼快馬馮老七。

一連串的名字,和神乎其神的故事,再加上孟紹原忽緩忽急的語氣,某些地方還故意加重了自己的語氣,讓薛三槍對這個故事深信不疑。

孟紹原說到後來,意思就是說日本人派出了東條三郎和佑本衛五十嵐,要追殺薛三槍,為石島重次報仇,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薛三槍看起來還是鎮定自若:「正金銀行的案子根本不是我做的,東洋人到底講不講道理?再說了,東洋人就算來了,難道我還能真的怕他們?這裡是我薛某人的地盤。」

你怕了!

當你兩次說到「東洋人」的時候,嘴部咬肌用力,那代表的是緊張、擔憂。

而在之前,說道「東洋人」的時候,薛三槍的表現是截然相反的。

「薛三爺英雄豪傑,當然不怕。」孟紹原心裡已經有了底:「可是,整天都東洋人追殺,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國民政府尚且讓著他們……薛三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整天躲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現在能夠讓你擺脫這個困局的,也只有我們了。」

「難道東洋人會聽你們的?」

「他們當然不會。」孟紹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要我們破案,也麼那麼大的本事。可真要解決這事也簡單的。隨便找那麼幾個人,一通子彈打死,往他們身邊扔幾張日元,做幾個那什麼古怪的面具,一口咬定他們就是正金銀行的劫匪,再由國民政府向日本駐滬領事館一通報,薛三爺,你說東洋人信還是不信啊?」

還有這麼操作的?

薛三槍歷代為匪,官府內的事情卻不清楚,可聽孟紹原這麼一說,隱隱的據地這似乎可行。

「你們……不會那麼簡單幫我吧?」薛三槍終究不是一個笨蛋。

「當然了。」孟紹原知道他已經慢慢的上鉤了:「薛三爺,你們幾代和官家為敵,剿是剿不了你們了,梁山好漢當年也剿不了,怎麼辦?」

「招安!」

薛三槍脫口而出。

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這個人要費那麼多口舌和自己說這些事情。

招安?

薛三槍眯著眼睛說道:「老弟,說來說去就是為了招安我薛某人?我薛某人縱橫太湖,橫行長江,逍遙自在,何必要被官府管著?栽贓陷害我,能洗清當然最好,實在洗不清了,我就躲在長江里,誰能奈我何?」

孟紹原也不急,慢吞吞地說道:「無錫縣縣長。」

「什麼?」薛三槍一怔。

「薛三爺若肯和我們合作,這無錫縣縣長的寶座就是你的。」孟紹原淡淡說道:「薛三爺雖然縱橫太湖,可當一個匪,畢竟沒有當一個官那麼光宗耀祖吧?」

薛三槍怦然心動。

當官?縣長?

這可是他過去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事啊。

真要成了,何止是光宗耀祖啊?

無錫素來富裕,根本就是一座寶庫啊。

當上縣長,現大洋嘩嘩的落下,又何必像現在當個湖匪整天東躲西藏,提心弔膽的?

只是,薛三槍真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

他的表情,清清楚楚的看在了孟紹原的眼裡:「還有十萬大洋!」

嗯?

沒等薛三槍反應過來,孟紹原已經說道:「若是薛三爺答應,我們戴處長特批了十萬大洋當做薛三爺的安家費!」

「我……我怎麼相信你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萬一你們想把我騙出去,然後再抓我,怎麼辦?」

一個人往往在說這話的時候,就說明他的心理防線正在逐漸崩潰之中。

孟紹原居然一聲嘆息:「薛三爺,我和你掏心窩子的說幾句話。現在政府難啊。日本人,工農黨,兩頭應付。上海、南京、武漢,整天都是遊行抗議,政府應付這些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如果你們再這麼一鬧……

什麼湖匪、山匪、林匪,那都是小病小患,要不了命。剿,勞民傷財,還未必能夠成功。招安,一勞永逸,還能稱為政府左膀右臂。當年東北張大帥不也是鬍子出身,最後坐鎮一方,列土封疆?

薛三爺雖然做不到這一點,可為政府坐鎮無錫,治理地方,保證不出亂子,讓南京心無旁騖,政府又何樂而不為呢?

你想想,我為什麼要當眾羞辱你,冒著被薛三爺幹掉的危險?那是因為我實在找不到薛三爺,不得不出此下策啊。冒犯之處,薛三爺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薛三槍頻頻點頭。

看了薛三槍一眼,發現他聽的非常認真,孟紹原語速略略加快:

「薛三爺不放心,那也是人之常情。我們也不要你交出武裝,也不要你去南京,只要你簽一張協議就行。

協議大致意思就是你薛三爺,過去雖然做了一些錯事,但從今後洗心革面,誓為政府效命。協議一簽,大洋和委任狀立刻頒發。

薛三爺還是擔心?簽署協議的地點、時間,都由你來定。到了那天,我只帶兩個人來,負責幫我看管大洋,當個見證人。薛三爺想帶多少精兵強將,一概無妨!」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方了……

薛三槍如在夢裡,怔怔問道:「你真的這些,全都是真的嗎?」

「我代表的是國民政府,豈有假的?」孟紹原義正言辭:「況且,那天,我們一共只有三個人,還是在薛三爺的地盤上,難道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來嗎?」

「孟老弟!」

薛三槍大喜若狂,稱呼都變了。

一看到孟紹原還被五花大綁,趕緊上前,親手幫他鬆綁,滿臉帶笑:「得罪了,得罪了,孟老弟。來人,擺酒,我要宴請孟老弟……不,孟長官!」

稱呼都一下子變了。

拿起孟紹原的證件,恭恭敬敬的還給了他:「孟長官,一切都拜託了,將來戴處長那裡,千萬幫我美言幾句。」

「那是一定的。」孟紹原朝外面看了看:「薛三爺,此事口風務必要緊,在一切完成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少,避免那些眼紅的人生事啊。」

「孟長官說的是,孟長官說的是。」

薛三槍一拍腦袋:「今天無論如何,你我不醉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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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薛三槍極盡恭維,又哪裡還有半分太湖悍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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