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友英就住在這裡。」

「那麼小?」

「他有三個老婆,其實另兩個是情婦,一個大的住在靜安寺那裡,這裡是老三住的,彭友英雖然是堂主,但要養三家也吃力,因此老三住的也就小了一些。我們跟蹤了,他剛剛到老三家裡過年。」

不是小了一些,而是和被人共租的。

在上海這樣的很多,包租婆把自己的家隔成一間一間的,然後分別租出去。

此時,陳榮陽的中隊特務,已經把其它租客一戶戶的控制了起來,突襲的任務,就交給了田七他們。

這是為了避免力行社上海站的同事未來有麻煩。

「陳隊長,剩下的我們來。」田七拔出了手槍:「準備行動。」

一邊悄悄的上二樓,田七一邊低聲說道:「孟科長教我們的戰術突襲要點,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叫啥來著?反恐突擊?」

「嗯,名字古怪點,還是戰術突襲好點。」

這可是孟紹原一手制定的戰術。

這些所謂的反恐突擊要點的知識,全部來源於電影電視遊戲,孟紹原稍稍加了一些改動。

這算是田七他們第一次實戰演習吧。

幾個人迅速上了二樓,找到了陳榮陽說的那一間房。

袁忠和幾個人,分別在房門的左右隱藏,田七站在了正當中。

整個戰術是這樣的:

田七踹開門,兩邊隱藏的隊員迅速衝進去,在屋子裡的罪犯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第一時間控制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田七目光示意,所有的隊員都對他點了點頭。

現在,開始!

田七猛的抬腳,一腳踹開了房門。

但是,他借著慣性,整個人就勢仰面倒地。

袁忠和幾個人毫不遲疑,立刻沖了進去。

可是,林璇腳底拌蒜,被田七的腳一勾,也忽然摔倒,而且無巧不巧,就摔在了田七的大腿上。

「哎呀!」

「別動!」

「啊!」

幾個聲音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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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是田七叫的。

「別動」是袁忠和他們叫出來的。

「啊」是一個女人的驚叫。

林璇猝不及防被摔慘了,懵了一會才爬了起來。

田七的大腿被壓得生疼生疼的,起來的時候還齜牙咧嘴:「林璇,你幾斤啊,該少吃點了。」

「田七,你……」

田七一拐一拐的走了進去,就看到裡面一張小桌子,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在那裡喝酒吃飯,被突然闖進來的幾個人用槍指著,一臉茫然。

「彭友英?」

「『鶴字堂』彭友英。」彭友英終於反應過來,一抱拳:「兄弟吃的哪條線,是短了盤纏還是和我有仇?」

「不缺錢,也沒仇。」田七一邊活動著,一邊說道:「跟我們走一趟吧。」

「去哪裡?」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拜的老頭子是杜先生,讓我先給杜先生打個電話。」

「別打了,杜月笙惹急了我們看,一樣抓。」

田七拿出證件亮了亮。

力行社的特務?

彭友英立刻反應過來,可這事杜先生不是幫自己擺平了嗎,怎麼他們還殺上門來了?

不過他也不擔心,想來這些特務,還想在自己身上撈一筆吧?

萬事都有杜先生撐著呢。

安慰了自己情婦幾句,坦然起身走了出去。

「田隊長,你怎麼回事啊。」林璇被摔的到現在渾身都疼:「戰術突襲里沒這個項目啊。你怎麼就摔倒了?」

田七冷笑:「我是故意摔倒的。」

「故意摔倒的?」

「你自己想想,萬一裡面的目標有槍,而且反應特別快,開槍射擊的時候,肯定是第一個衝進去的人倒霉啊。所以我就摔倒了。」

林璇聽的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冒出來了一句話:

「田七,你怎麼和孟紹原一樣的不要臉啊!」

……

「這個姓孟的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如此囂張?」

「他是眼下戴笠面前的第一紅人,力行社最年輕的科長。」杜月笙的臉色不太好看:「袁以昌之前來警告過我,我也沒有放在心上。可沒想到他的膽子居然這麼大,竟然在這個時候殺上門來。」

「杜先生,杜先生。」

高鑫寶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剛剛彭友英的小老婆打電話來,說一伙人衝進了她家,帶走了彭友英。」

杜月笙眉頭一皺:「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嗎?」

「據說亮過證件,是一幫特務做的。」

「特務?」杜月笙沉吟一會:「嘉棠,給袁以昌打個電話問問。」

「是。」

顧嘉棠急忙起身。

過了會,他走了回來:「杜先生,袁以昌說不是他們做的,不過,他說可能是南京來的他的同事做的。」

「什麼?南京來的?姓孟的?」

「應該是,袁以昌還說,姓孟的是帶著尚方寶劍來的,別說是他們了,就連力行社上海的區長、站長他們都可以隨時調用。」

「欺人太甚。」高鑫寶怒氣沖沖:「杜先生,姓孟的一個外鄉人,居然跑到上海來撒野,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現在就帶人去做掉他們!」

「糊塗。」開口的,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黎北業:「做掉他們?他們是力行社的人,代表的是國民政府,你要做掉了幾個特務,而且還是戴笠眼前的紅人,這會把天捅破的!」

高鑫寶一臉的不屑:「黎先生,你怎麼盡幫那個姓孟的說好話?是不是你對那個教育部的空缺動心了?」

「你!」

黎北業氣得臉都紅了。

「好了,好了。」杜月笙有些不滿:「現在人家殺上門來了,咱們還在自己人和自己人吵?黎先生說的沒錯,做掉力行社的特務,會惹大麻煩的。可是如果聽憑他們為所欲為,我的面子是小,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要吃虧。這樣,立刻把賀探長請來。」

「賀探長?」

「沒錯。」杜月笙冷笑一聲:「別忘記,力行社雖然可以一手遮天,但這裡是公共租界,是外國人說了算的地方,租界,力行社遮不了天!」

……

格蘭路捕房的探長賀錫全,一向就是杜月笙的座上賓,每年拿的好處不知道有多少,一聽說杜先生要見自己,立刻放下了手裡的事,第一時間趕到了杜月笙的家裡。

等到杜月笙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賀錫全漫不經心:

「就是這點事?在上海灘還有人和杜先生過不去?他姓孟的以為這裡是南京?放心吧,三個小時之內,我就把他扔到提籃橋。」

他說的是上海提籃橋監獄,坐落於華德路117號,始建於1901年,啟用於1903年5月,後經陸續擴建、改建,終於形成了極大規模。

占地六十餘畝,擁有10幢4到6層監樓,近4000間囚室,還有工場、醫院、炊場、辦公樓等建築的大監獄,內部除普通監室外,另建有「橡皮監」:防暴監房、「風波亭」:禁閉室、室內刑場:絞刑房和室外刑場等特種設施。

由於建築精良,規模宏大,提籃橋監獄號稱「遠東第一監獄」

「費心了,賀探長。」杜月笙拱了拱手:「他畢竟是力行社的,所以我也不想把他弄死,讓他吃點苦頭,知道這大上海是講規矩的就行。」

賀錫全笑了:「放心吧,杜先生,我會給他專門安排一個牢室的。那地方關著刀鬍子,這人被判的終身監禁,所以混成了那裡的老大。新進去的犯人,要先被揍一頓,然後安排在金魚缸邊……

那金魚缸,其實就是馬桶,你想腦袋靠著馬桶睡,那是什麼滋味?而且半夜裡,還有犯人起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尿尿的時候哪裡對的准?新犯人往往被半夜裡尿的一頭一臉的,可還不能出聲,否則,又是一頓打。

平時,沒事的時候,新犯人還要想盡一切辦法取悅老犯人,什麼唱戲跳文明舞的……」

「這個姓孟的倒可以。」杜月笙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我聽季雲卿說,姓孟的還拿過什麼上海舞王。」

賀錫全鬼鬼祟祟地說道:「還有一樁,如果進去的新犯人長得細皮嫩肉的,那就麻煩大了。你想啊,像刀鬍子這樣一輩子都別想出去的犯人,多少年沒碰過女人了?遇到和長得和小娘們似的男人進去……」

杜月笙聽的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不管怎麼都行,就是千萬不能弄出人命來,我看關他個三天也就老實了,到時候,讓他寫份悔過書,放了吧。對了,要等他們先放了彭友英才行。嘉棠,東西呢?」

顧嘉棠立刻拿出了幾卷大洋。

「杜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賀探長。」杜月笙微笑著說道:「我們是老朋友了,可是你手下的兄弟不能讓他們白忙了。」

「那我就收下了。」賀錫全拿著大洋起身:「杜先生,我替兄弟們謝謝你了。我這就把這事辦了。」

他一走,杜月笙便是一聲冷哼。

這裡是大上海,是他杜月笙的大上海!

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來撒野的。

孟紹原?

「杜先生,我怕出事啊。」黎北業憂心忡忡。

「黎先生,出不了事的。」杜月笙根本就不在乎。

黎北業不由得長長嘆息一聲。

杜先生這些年太順了,誰都不在他的眼睛裡。

不管怎麼說,孟紹原代表的都是政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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