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有的時候覺得挺好笑的。

在76號成立之初,日本方面每月特撥三十萬日圓以為經費,還一次性的給了槍五百枝,子彈五萬發和其它的軍事裝備。

最初的資金支持還算及時,但隨著76號接連出事,再加上日特機關自己也出現了財政問題,因此資金調撥方面多次出現拖延。

即便終於等到了,也往往都不能足額給予。

這也就制約了76號的發展。

據說每個月,李士群都在為怎麼給手下的特務發薪水在那頭疼。

而且,在那次股災之中,李士群損失慘重,讓他負債纍纍,甚至還動用到了76號的活動經費。

這也讓日本人雷霆大怒,好好訓斥了李士群一頓。

如果不是有晴氣慶胤在那保著,恐怕李士群還要倒霉。

而再看看軍統?

在自己的調度下,資金雄厚,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擔憂。

孟紹原一貫的看法就是,憑什麼好人就得吃糠咽菜?好人一樣可以大魚大肉!

「何必那麼麻煩呢?」

辛克萊爾拿起孟紹原送給自己的雪茄,湊到鼻子下聞了聞:「他們公然攜帶武器,已經違反了租界法律,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驅逐出去。」

「那有什麼用呢?」孟紹原淡淡說道:「你把他們趕走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而且活動的還會更加隱蔽。況且,這只會讓日本政府再度向工部局施壓,增加工部局方面的煩惱。」

「孟先生,這就是我為什麼選擇你當朋友的原因。」

正在這個時候,公共租界董事會總董凱自威推門走了進來:「朋友,不是總是索取的。你處處都願意為對方考慮,我很喜歡你。」

你又不是女人,我要你喜歡我?

孟紹原笑了一下說道:「總董先生上任以後,給予了我們很大的幫助,請放心,中國人從來都不會忘記朋友的。」

凱自威這個人也有趣,對日本人有著天生的仇恨感。

雖然迫於壓力,以及從工部局自身生存考慮,還是對日方做了很大讓步,但和之前的歷任總董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明里暗裡,他可幫了軍統局上海區不少的忙。

「那句中國話怎麼說的?風雨欲來。」凱自威似乎心事重重:「最近,租界湧入了大量的陌生面孔,這點讓我非常擔憂。」

「不止如此。」孟紹原接過他的話題說道:「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總董先生,租界已經被日方分成了東南西北四個區域,也就是說,這四個方向特工密布,只有租界中央區域暫時還算是安全的。我們都願意把這裡當成一個緩衝區。」

「過去,租界是我們的租界。」凱自威苦笑了一聲:「可現在呢?我們正在逐漸失去對租界的掌控力。也許明天我一睜開眼的時候,日本的國旗就會懸掛在了工部局大樓上。」

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可是這一天早晚會到來的。

「我不希望在租界看到戰爭,這對我們任何人都不利。」孟紹原平靜地說道:「維護租界安全,不光是你們的事,也是我的責任。我會儘量以最低調的方式,來幫工部局解決這個麻煩的。」

凱自威不知道該說什麼。

幫工部局解決這個麻煩?

工部局已經墮落到了需要藉助外力的地步了?

其實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麼可以羞恥的。

工部局從來沒有真正的徹底掌控過公共租界。

最早,有寧波人指揮的大罷工。

然後,就是上海灘三大亨的出現。

好不容易等到三大亨走的走,隱退的隱退,結果新一代的上海王又出現了。

中國人的勢力,在公共租界從來都沒有消退過!

「總董先生,這些小事你不用擔心。」孟紹原忽然說道:「我今天來,是有另外的事想請求你的幫忙。」

「請說吧,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孟紹原緩緩說道:「上海的米價,自從戰爭爆發之後一直居高不下,再加上大量難民湧入租界,致使租界的生活成本越來越高,很多普通家庭到了無以為繼的地步了。我希望工部局方面,能夠出一則告示,不許那些奸商囤貨,儘快的讓米價回到一個正常的水準。」

凱自威有些發懵。

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個特務,而且還是個大特務頭子。

一個特務,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忽然那麼關心起米價來了?

「總董先生,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當然可以。」

凱自威雖然覺得莫名其妙,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這也是工部局的責任,如果米價一直居高不下,很容易引起一連串的後續,同樣會讓租界造成恐慌情緒。」

「那麼,我代表全體上海市民感謝你。」

「這是我的分內事。」凱自威看了一下手錶:「我還有一個會議要參加,我就不奉陪了。」

「好的,總董先生,下次見。」

辛克萊爾目送著凱自威出去,忽然說道:「孟,你真的是一個狡猾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孟紹原掏出了煙。

「福津米行。」

辛克萊爾意味深長地說道:「巡捕房不是整天只知道吃飯的,我們一樣有很多優秀的探長和巡捕。自從大量勢力湧入租界之後,頻繁的有特務們出入福津米行。按照你們的說法,這裡是一個聯絡點或者是什麼別的?

福津米行的老闆是日本人,日本人在租界還是有一些特權的。我想,你大約是在動這個米行的腦筋吧?」

「沒錯。」孟紹原居然一點都沒有否認:「你們檢查不了福津米行,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裡,是一個武器倉庫,裡面藏著大量的武器和炸藥。」

辛克萊爾的面色略略變了一下。

「你們動不了福津米行,我也一樣動不了,除非展開血戰。」孟紹原從容自若地說道:「我還是不希望公共租界亂了,這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既然如此,我就得另外想辦法,讓這個米行發揮不出作用,最起碼,是在一段時間內無法發揮作用。」

辛克萊爾聳了聳肩。

他不是太能夠理解對方想做什麼,但他信任自己的這個「朋友」,他一定有了一個完善的計劃。

這個計劃,能夠達到他的目的,而且還會讓他的敵人吃上一個很大的啞巴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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