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警被帶走了......估計他自己也明白,不論再怎麼狡辯,在接下來的幾天審訊過程中,也是無濟於事的。

他走的很沉默,與周言錯身而過時,都沒有看周言一眼。

幾分鐘後,在警局的休息室里......

「你幾乎是我見過最乾淨的女孩了。」雅子姐一邊幫著李浣卸妝,一邊說道。

額......沒錯,李浣化了妝......

是今天凌晨,雅子姐親自給她畫的,讓她的雙眼稍稍的顯得細長了一些,額頭的高光讓其看起來微微突出,還有鼻樑的弧度,總之,雅子姐的化妝技術很厲害,只是簡單的幾個點綴,就能讓她看起來和平常很不一樣,而且還很自然。

而之所以要給李浣化妝,這是因為周言極力要求這樣......李浣這種小姑娘參與進這種事情,讓他很是不放心。

雖然這個兇手肯定是沒跑了,他的下半輩子絕對只能在監獄裡度過,甚至都用不上半輩子,過幾年就被槍斃了。

但是周言還是不想讓李浣的真實樣貌存在於這樣一個兇手的記憶中。

所以......雅子姐給她化了個妝,讓她的臉看起來稍微偏西方一些。

這樣周言才放下了心......

「你和周言偵探,關係很不錯嘛......」雅子姐用棉簽小心翼翼的將李浣眼角的細妝擦去。

「嗯,我是他的房東。」李浣閉著眼,但是嘴角帶笑的說道。

「你們認識多久了?」

「emmm,幾個月?半年?我也記不清了。」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李浣猶豫了一下:「好吃懶做,小心眼,摳門,不收拾屋子,愛貪小便宜,說話還總是不著調。」

李浣這哪是評價啊,根本就是數落,但是在數落周言時,她嘴角的笑意依舊沒有淡去。

雅子姐就這麼看著李浣,目光從她閉著的眼眸一直滑到嘴角。

「所以......你喜歡他?」

好吧,雅子姐沒有將這個問題說出口,身為側寫師的她,有很多的問題是不需要去問的。

「好了,睜開眼吧。」雅子姐說道。

李浣緩緩的睜開眼,那雙改變瞳孔大小的美瞳已經被摘下了,此時的李浣臉上沒有一點妝容,雙瞳比正常人要大一些,這讓她的雙眼看起來格外的輕靈。

可能是近視的關係吧,李浣睜開眼後,快速的拿起一旁的黑框眼鏡,然後帶上......似乎是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安心。

「你不帶眼鏡時真好看。」雅子姐笑著說道。

她很少評價一個女孩,但是如果連她都認可的『好看』,那絕對是少見的美人了,只不過那雙眼鏡遮擋住了李浣的雙眼,讓她看起來不那麼驚艷了。

「嘿嘿,但是我不就看不清東西啊。」李浣說出了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戴眼鏡理由。

「好吧。」雅子姐無奈的搖了搖頭,也沒有再執著什麼隱形眼鏡之類的問題:「出去吧,你的房客在門外等你呢。」

「嗯,雅子姐再見。」李浣很禮貌的道了個別,就興沖沖的跑出了屋子,看起來,她還在參與案件的喜悅中沒有緩過來。

雅子姐看著李浣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依舊,在面對李浣的整個過程中,雅子都在扮演一個知心大姐姐的形象,但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自己再年輕個七八歲,會不會就無法這麼心平氣和的了。

一想到這,雅子的笑容多了些苦澀。

門外,李浣蹦著就出來了......

「呦~還是這樣好看~」周言道。

「真的麼?」

「客套話而已~」周言欠巴巴的回應道。

李浣一點都不生氣,還揉了揉帶著點水漬的臉:「參與案件......感覺真好。」

周言瞄了一眼這個丫頭,尋思著,怎麼平時那麼乖巧,卻總是喜歡往罪案這方面湊,弄得跟雙重人格一樣,寫小說的果然腦子都不太正常。

「所以,這次外出取材很成功?」

「嗯!」李浣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周言猶豫了一下:「那我問你幾個問題吧。」

「問題?」李浣一愣。

「嗯,就是和這個案件相關的問題,案情經過你也大概都知道了,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周言道。

其實,在等李浣出來的這段時間裡,周言沒事閒著,也就習慣性的翻翻筆記。

而在筆記中,他發現了書中的兄弟都提出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周言自己心裡是有答案的,但是他想要聽聽別人的看法。

就比如有人覺得,兇手讓小混混搶偵探鑰匙真的蠢到家了,找機會瞞過那個固執的大爺,把走私品偷走多好

周言就把這個問題交給了李浣。

而李浣也皺著眉,想了一會......

「也就是在問我,那個兇手為什麼要讓混混搶偵探鑰匙,而不是去偷包裹,是這個意思吧......」

「嗯,你對兇手的這個做法有什麼想說的麼?」

李浣搖了搖頭:「沒什麼想說的啊,兇手就是讓人去搶鑰匙了啊,幹嘛要評判兇手的做法,

他讓混混搶鑰匙,的確很冒險,但是如果他去偷包裹被發現了,那也是個被當場抓包的結局,為什麼非要爭論兇手的想法呢,他就是這麼做了啊。」

「emmm......」周言聽了李浣的想法後,聳了聳肩,然後又給出了另一個問題。

「那你說......為什麼兇手看到死者拿著包裹後,非要自己跟上去,搶奪包裹呢,他就不能靜下心來,慢慢的等待機會,或者心平氣和的和死者交流,然後將包裹要回來麼?」

「這――――」李浣又想了想:「如果兇手能靜下心來是最好的了,但是他就是沒靜下來啊。

他看到了價值幾千萬的貨物被人拿走了,就是緊張了,著急了啊,然後在情急之下,他就是把死者殺死了。其實他肯定也是不想殺人的,畢竟那樣會把事情鬧大,但是世界上那麼多的兇殺案,又有幾個兇手是發自心內的想殺人的呢?都是無數種因素堆砌起來而產生的結果而已。」

「嗯。」周言點了點頭,果然,一個寫偵探小說的人,給出的答案就是這麼簡單明了―――兇手就是沒沉住氣而已。

「那麼......還有問題哈。」周言又問道:「你說,為什麼兇手要殺掉錄像廳的老闆呢?如果他怕老闆把自己供出來的話,那一開始就不拜託錄像廳老闆幫自己不就好了。」

「可是,可是兇手還能怎麼辦啊?他求助錄像廳老闆也是不想讓自己與那些混混有接觸嘛,所以他不論怎麼著,都得找一個中間人啊,而且在找人的時候,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嘛。

當然了,兇手也可以採用更加高明的做法,比如辦張新的手機卡啊,或者讓自己委託的幫手多和別人交接幾次,爭取把自己完全隱藏在幕後啊,又或者有什麼更加高端的做法。

但是兇手一不是算無遺策,二不會預測未來,事情不可能真的完全按照他所想的發展的。

如果每個罪犯都能想到最微小的細節,而且一點馬腳都不漏出來,那這個世界上就到處都是完美犯罪了。」

周言聽著李浣這種極其簡單粗暴,但是又讓人無法反駁的解釋後,也是笑了。

是啊,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完美的東西。人總是感性的生物,看到大筆的金錢時,誰都會心神蕩漾,遇到生命威脅時,誰都會緊張。

其實自從得到了這本筆記後,周言也從書中深刻的了解到了一些人的想法。

這些人不是說不夠聰明,不夠善良,但是他們總是帶有偏激的批判性的。

就比如在之前的很多案子裡,有人總是在質疑――――

【為什麼這個線索警方沒有找到,這不是吃乾飯的麼?】

【為什麼這麼簡單的推理都做不出來,就這腦子還怎麼當偵探。】

這種論調每次都有,就好像是在他們的眼裡,偵探和警方就必須全知全能,人人都是夏洛克級別才行。

而如果警方破案了的話,那麼這種論調的風氣就會轉移到兇手這邊。

【這兇手是不是傻,幹嘛要這樣做,如果先怎麼怎麼樣,再如何如何,那不就好了麼?】

【這種殺人手法簡直就是垃圾,就這廢物心態還殺什麼人,回家看動畫片吧。】

這種話周言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過了。

但是還是那句話,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完全理智的心態去做事的,恐懼,茫然,激動,憤怒,腦子一熱,這種情緒才人類所持有的大部分情感。

沒有人天生就是神探,他們都是憑藉著對這個職業的嚮往和熱愛,一點點的努力,從而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

也沒有人天生就是兇手,只是無數的誘惑侵蝕了他們的心靈,無數的因果將一個人的底線壓垮,又或者是一瞬間的悲憤衝破了理智的枷鎖,才釀成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

這個世界就是在不斷的犯錯,又不斷的彌補中緩緩運行的。

不完美,才是常態。

「你看事物的角度真的很奇怪。」周言笑著說道。

「是麼,我倒是覺得我看事情太簡單了,所以才寫不出好的小說。」李浣顯得有些苦惱。

「是啊,但是往往大部分的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但是卻很少有人能夠看透。」

「為什麼呢?」李浣疑惑道。

「因為看事情的人太過於複雜了,所以他們根本看不到那最簡單的一面。」

李浣撇了撇嘴,她不太願意去思考這種看似帶著深意,但是卻又模稜兩可的話。

而周言說完,也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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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自己竟然開始揣測人心了,難道真的是看多了生死,就會漸漸的影響心境了麼,自己之前不是那個只期盼著漲工資,然後混日子的三流偵探麼。

哦,對了,現在自己似乎有了一個目標,那就是趕緊成長為一名夏洛克級別的偵探啊。

「臥槽!」一想起這一茬,周言突然的意識到了,自己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趕緊回頭,跑進了警局的員工休息室內。

而哲堂雅子小姐則坐在椅子旁,還保持著李浣走出去時的姿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周言進來了,她也是一愣:「哎?你怎麼回來了?」

「嘿嘿~」周言擺出了一副極其獻媚的表情,湊到了雅子姐旁邊:「那麼,雅子姐,你覺得我這次考試表現的怎麼樣啊?」

雅子看著周言那臭不要臉的德行,也是不由一笑:「怎麼,現在想起來討好我了?」

「怎麼能說是討好呢,我這是對前輩的尊重,以及對您能力的崇拜......」

「是麼?」雅子笑著打斷了周言的廢話:「好吧......那你的考試......呵呵,其實我最開始就說了吧,只要你讓我『滿意』,你的考試成績就不會太差――」

說【滿意】兩個字的時候,雅子姐特意加重了些語氣,同時用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眉眼上下打量著周言,看的周言渾身一個激靈。

「雅......雅子姐,您是前輩,不能這麼暗戳戳的潛規則我,是吧。」周言尷尬的說道。

「我哲堂雅子想要潛規則一個人,還需要暗戳戳的?」

「額――」周言語塞。

「好了,不想再和你扯皮了,你的表現已經讓我很滿意了,你還是趕緊去陪你的小女......房東去吧。」雅子姐往椅子上一靠,淡淡的說道。

周言一聽,驚喜道:「意思是――我考試通過了?」

「嗯。」雅子姐揮了揮手,示意對方趕緊滾蛋吧。

「好嘞!大恩大德,來世再報!」周言一抱拳,一句廢話沒多說,直接就離開了房間。

李浣看周言出來了,也是一怔:「怎麼......這麼開心?」

「嘿嘿,要漲工資了,當然開心了。」

「真的!」李浣一聽,似乎也跟著開心了起來,雖然周言那點工資在她的眼裡,估計也就是一頓飯的錢。

但是她依舊很是開心:「那......為了慶祝,咱們去吃頓好的?」

「你請?」周言笑著問。

「當然!」

「嘿嘿嘿,雙喜臨門!」

周言笑著,就這樣和自己的房東嘻嘻哈哈的走出了警局。

案子塵埃落定,晉升指日可待,工資眼瞅著就要漲了,他今天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所以周言笑的很開心!

而就在息壤人群對面的一處陰暗的小巷裡......一個身影,正注視著這邊。

這個身影顯得極其的瘦長,嘴角無法抑制的咧著,看起來也是開心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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