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可可便以最優異的成績畢了業。

她也有了足夠的條件進入12城區的電視台。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踏足社會......雖然她剛剛走出校園,但是她已經野心勃勃的開始暢想自己的未來。

有的人覺得,生活就應該平平淡淡,畢竟地位和金錢不是生命中的全部。

話是沒錯,但是地位和金錢卻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如果有人高高在上,受人仰慕,那為什麼這個人不能是我。』

『如果這個城市的夜晚,有無數的男人睡前都會幻想一個完美的女人,那這個女人為什麼不是我?』

『雖然他們連我的腳趾都觸碰不到,但是這不妨礙她們去幻想,隔著螢幕,我的一眸一笑都能讓數以萬計的人魂牽夢繞。』

『我有這個能力,那麼......我為什麼不這麼做。』

這就是沈可可站在電視台大樓下,對自己說的話,她仰視這高聳入空的巨大建築......想像著自己能夠站在頂點,俯視整個城市,一覽無遺......

然而,精明算計了十幾年的沈可可在踏入電視台後,卻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難題。

她的資歷不夠......

電視台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剛剛入職的人,都要經歷實習,小幫工,在不溫不火的小節目露露臉,風吹日曬的跑外勤,最終才可能憑藉優異的表現,進入某個大一些的欄目組。

沈可可倒是不怕辛苦,她很能吃苦,她也足夠聰明,比一般人要努力的多得多,她不怕上述的所有困難,但是唯一有一點她沒辦法克服。

那就是時間。

如果按照正常的路線,那當她熬到進入一個火熱的欄目時,她就已經不年輕了。

一個二十幾歲的王牌主持人,和一個三十歲開外的王牌主持人,那肯定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所以,沈可可需要走一些『門路』。

她知道自己很漂亮,對於女人來說,漂亮是一種資本,所以沈可可不介意用自己的資本去換取一些大人物的幫助。

但是很不幸,大人物只喜歡漂亮的女人,卻討厭聰明的女人。他們喜歡那種披著美麗皮囊,但是內心只追求著虛榮的玩物。

很不幸,那些大人物看出了沈可可不是玩物。

所以她被拒之門外。

但是沈可可沒有放棄,如果美貌不行,那麼她就動用這個世界上最穩妥的資源......錢。

於是......在一些『機緣巧合』之下,沈可可遇到了一名走私犯,並與其『墜入愛河』。

這個走私犯,就是李大波。

那幾年間,沈可可一邊在媒體界摸爬滾打,一邊透支著這名走私犯情人的一切,當她覺得,自己已經抽乾了自己愛人的所有之後......李大波就『正巧』被逮捕入獄了。

而沈可可也利用這些錢,在短短的一年之內,成為了家喻戶曉的明星主持人。

一切都順利的像是她過去的一生一樣。

然而,沈可可卻有那麼一次小小的失誤,那就是她沒想到,李大波乾了這麼多年的走私,竟然一直都小心謹慎,沒有涉獵太過分的行當,或者說,他把自己過分的痕跡都擦得乾乾淨淨。

所以他沒有被槍斃或者終身監禁。

而且因為表現良好,在加上耗盡了半輩子積攢下來的人情和門路,他短短几年就被放了出來。

這個變故讓沈可可焦慮萬分。

果然,出獄後,李大波找到了自己。

而且,他也跟沈可可透露,在與其相戀的那幾年裡,其實自己也留了一手!他偷偷保存了不少私密的照片......

好吧,一個走私犯情人,這件事足夠將沈可可所有的努力都毀掉了。

於是就這樣,沈可可被綁住了,她也想用一些手段將李大波幹掉,但是很不幸,這個男人乾了多年的走私,自然不是蠢貨,所以他沒有給沈可可任何機會......

一個精明算計的女人,和一個狡猾狠毒的男人,兩個曾經『相愛』的人就這樣撕扯著,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直到幾天前......

沈可可去了一趟19城區,進行一次官方的採訪。

在這個過程中,她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這個人是個計程車司機,姓張,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叫他張三就好。

當時沈可可坐著張三的計程車,一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計程車司機總是喜歡閒聊的。

但是張三明顯和其他的所有計程車司機都不一樣,他的語言很簡單粗俗,但卻就是能在某個微妙的地方,吸引著你去傾聽,勾引著你講出心裡最可怕,最陰暗的那一面。

沈可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之是鬼使神差的,就被一個邋裡邋遢的司機將心裡話全都套了出來。

她說......

「我好想變得有錢有勢啊。」

「我好高高在上啊。」

「我好想讓男人都垂涎我,讓女人都嫉妒我啊。」

說完這些話的時候,沈可可簡直對自己驚詫不已,一向精明的自己,怎麼會當著別人的面說出這種東西。

然而,當她望向一旁的計程車司機時,卻發現對方似乎一丁點都沒有驚訝。

就好像是這些話對於他來說,就是最簡單不過的日常一般。

「你......不驚訝麼?」當時沈可可試探性的問道。

「不驚訝啊。」前面是紅燈,張三踩停了他那輛過了年檢許久的破車:「人就是陰暗邪惡的,有人說出來,有人藏在心裡,沒什麼太大區別。」

「你......很消極啊。」可能是為了掩蓋剛才話語帶來的尷尬,沈可可試著轉移話題。

那時候,張三點上了一根廉價的煙。

「不是消極,而是事實就是如此......」他吐著煙,指了指面前人行道上一個推著嬰兒車過馬路的女人:

「你看她,溫柔知性,賢妻良母,但是她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不滿意,每晚她都想著,如果自己當年沒有嫁給現在的男人,會不會過上更好的生活?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老公死了,會不會自己就能開啟新的人生?」

「呵呵。」沈可可笑了笑:「你又不認識她。」

「我不需要認識她,因為我是個司機啊。」張三說著:「我每天要接觸近百號人,過眼幾千人,我熟悉每一個路燈,每一條街道,我與形形色色的人聊過天,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其實就是開著這輛破車......在觀察著這座城市。」

煙霧在車中瀰漫,一向討厭煙味的沈可可竟然忘了搖開窗戶。

「有人說,他和自己的妻子無比相愛,但是幾天後,你就能看到他在某條街邊,與自己妻子大打出手。

有人說,金錢是很虛無的東西,自己是個比較注重家庭的人。但是幾周後,你就能在報紙上看到這人因為非法集資而入獄的新聞。

人生百態我看的多了,所以我不需要認識誰,那些醜惡的嘴臉都有相似之處,我一眼就能看出來,當然了,我並不認為人性醜惡是值得批判的。

因為所有人都醜陋著......

隱藏好的人,去指責暴露出來的人,僅此而已。」

說著,張三緩緩的轉過頭,隔著煙霧望向沈可可......

「妹子,你有想殺的人麼?」

當時就是這麼一句話,從一個矮小而又平凡的計程車司機嘴裡說出來,無比的突兀。

但是沈可可卻呆住了。

因為她在這個計程車司機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極致的陰冷,他就仿佛一個可怕的慾望聚合體,在肆意的觀察著這座城市最漆黑,最腐爛的一面,然後不漏聲色,慢慢舔舐。

大隱隱於世......這句話不僅僅是形容那些仙人,也許,還可以用來形容罪犯。

恐怖至極的罪犯!

「想......做夢都想。」

沈可可在那一刻,說出了心裡最深處的邪惡!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因為邪惡到極致時,就會散發出一種常人無法抵抗的魅力,如同邪惡的黑洞,不斷的去吞食其他的邪惡。

張三哥笑了笑......

「好啊,我幫你......」

那之後,沈可可回到了12城區,並且在回來的第一天,她就申請,要不要做一期採訪,把最近輿論很火的【呂觴案件】搬到熒幕前,再邀請一下案件的偵探,做一期專訪。

沈可可是一個很有新聞嗅覺的人,這個提議幾乎是瞬間就被通過了。

就這樣,便有了之後所發生的的一切。

......

休息室里,沉默依舊。

終於,趙晟睿在周言狂妄至極的解釋中緩過神......

他不想跟周言理論什麼,也不想去揣摩,為什麼周言就是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好吧,既然你想用這種說辭來搪塞,那我也沒辦法。」他說道:「總之我會把這個案件的過程上報給偵探協會,當然了,還有沈可可小姐的疑慮,以及今天你說的所有的話。」

說著,趙晟睿掏出了一支錄音筆在周言面前晃了晃。

這種錄音筆幾乎所有的偵探都會有,他也沒什麼驚訝的,只是不屑的攤了一下手,示意『你隨便』。

趙晟睿看到周言那無所謂的態度,猶豫了一下:「周偵探,為了防止你搞不清楚狀況,我還得提醒你一下,如果有一名偵探被另一位公民起訴或者是提出疑義,那麼這名偵探就暫時就不能繼續進行案件調查了。」

「這種『暫時』會持續多久?」周言淡淡的問道。

「當然是直到調查清楚為止。」

「好!」周言點了點頭:「你儘管把你那些生搬硬靠的理由上交給偵探協會好了,這不會對《溪言偵探社》造成任何的損害,我明天就能抓到兇手,到時候,你的那些可笑說辭就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周言的話說的沒錯,不論是趙晟睿用什麼歪理邪說來懷疑林溪,只要這個案件解決了,那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而隨著這句話......趙晟睿也皺起了眉,他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湊到了離周言很近的位置。

「你到底在搞什麼啊?」趙晟睿竟然主動的朝周言小聲嘀咕起來:「你我都知道,林溪肯定不是什麼兇手,我就是來找茬的!你也知道,明明隨便一個解釋就能省去很多麻煩!」

「是的,我都知道!」

「那你為什麼就是不說?!」

周言淡淡的看著對方:「這不關你的事,你只是個炮灰而已,所以你只要盡力的扮演好炮灰的角色就可以了。」

說完,周言直接無視了趙晟睿,錯過他的身體,走到了沈可可面前。

「沈可可小姐,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裡了,那我不妨問一句,你......是犯罪者俱樂部的人麼?」

沈可可愣了一下。

其實周圍的人,包括一旁的那幾位警員也都愣了,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周言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犯罪者俱樂部】???

那不是一個哄小孩子的故事麼?他幹嘛突然提這個?

於是,沈可可沉默了,她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或者搖頭,因為她已經很敏銳的感覺到了,自己似乎趟進了一灘自己無法理解的渾水。

「呵,看來你也是棋子。」周言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接觸了誰,那些人承諾了你什麼,但是你要記住,你看到的景象,聽到的話,甚至你自以為是,以為能在其中周旋的妄想......都要比表現出來的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沈可可想要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但是她依舊強硬的保持著自己的儀表:「對不起周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可以不知道,也可以在某個瞬間,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面臨什麼。總之,這個案件會很快被解決,你藏不了太久的。

而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你突然覺得恐懼了,無助了,或者認識到自己陷入了什麼,我希望你能聯繫我!

我不會為你脫罪!

但是希望你墜入深淵之前,能最後做點什麼!」

周言這些話說的很快,很模糊,聽著周圍的所有人都雲里霧裡的。

但是沈可可卻真的慌了。

她不可抑制的回想起了那天在車裡,那個自稱為張三的怪人。

同時也下意識的回想起那天下車前,他遞給自己的那張奇奇怪怪的黑色卡片。

「我還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回應著周言:

半晌後......

「但是......今晚請你別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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