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就見一大團黑漆漆的東西正端在山腳下,仔細一看,正是蠱雕。

蠱雕也察覺到了炎顏幾人,抬起兩顆小太陽似得猩紅巨眼,只匆匆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又低下頭繼續用爪子刨土。

炎顏見蠱雕用爪子刨兩下,低頭看看,再用爪子刨兩下,再低頭看看……這動作像極了在土裡找蟲子的雞。

果然是鳥妖,改不了的基因天性。

不管怎樣,他們也算跟蠱雕相識了,便過去與它打招呼。

豪邁笑問:「蠱雕大人找什麼呢?可需我等幫忙?」

蠱雕知道豪邁是東方星宿之一,對他言語格外客套:「無需無需,我找那赤鱬精,此物本不該成精,又著實狡猾,我恐留它性命禍患山林。」

豪邁瞭然一笑,與蠱雕道別便招呼眾人繼續趕路。

炎顏見豪邁那一笑似有內情,便好奇問:「蠱雕大人為何非要找那隻赤鱬精?」

眾人皆好奇看過來。

豪邁笑道:「這有甚奇的?鳥妖不是都喜歡吃蟲子之類的玩意嘛!那赤鱬精正合蠱雕的胃口。」

眾人頓悟。

幾人沒走出多遠,炎顏突然覺得腳踝一緊。

她低頭看去,就見一截熟悉的黏糊糊的蠕觸捲住了自己的腳踝。

其他幾人也全看見了那東西。

赤鱬精捲住了炎顏的腳踝,好像很得意,扭動著軟膩膩的身體順勢從土裡鑽出來,就要往炎顏腿上攀。

幾人對視一眼,突然齊聲高喊:「蠱雕大人,找到啦!」

赤鱬精一聽,扭動著身體就要逃跑,半空中突然降下一團烏雲。

赤鱬精:MMP!一叫就來,蠱雕是什麼召喚獸嗎?

它費力扭動柔軟的身體,想要往土裡鑽,炎顏壞兮兮地用力踩住它一根蠕觸不放。

烏雲中伸出一隻巨大尖銳的鳥喙,精準犀利地啄住赤鱬精的身體,兩口就吞了。

烏雲翻滾間,眼看就要飛上天空。

炎顏突然開口:「蠱雕大人請留步!」

烏雲停在半空,翻滾的雲頭中探出一張巨大的鳥臉,猩紅懾人的雙目看向炎顏。

炎顏從畢承手中接過那截蠱雕骨,畢恭畢敬地雙手奉上:「人族無意與蠱雕一族為敵,他日這方百姓還需仰賴大人庇佑。此物奉還大人,還忘大人與人族摒棄前嫌。」

蠱雕按雲頭落下地來,伸出巨大的翅膀接下骸骨。

蠱雕望著炎顏,蒼老的聲音道:「人族雖害我幼子,你等卻也替我兒報了仇,功過相抵,我不再記恨人族。」

說完,蠱雕滄桑的聲音重重一嘆:「說來,還得感謝你等告知我兒被害的真相。」

炎顏聽蠱雕言辭中竟有感激之意,她勾唇黠笑:「大人若想謝我等,能不能送幾根您的羽毛,我聽說您的羽毛能擋風擋塵還能避水,是世間罕見的奇珍異寶!」

其他幾人聽聞,全都驚悚地瞪向炎顏。

居然跟蠱雕要報酬,他們覺得炎顏一定是瘋了。

就連豪邁都忍不住詫異地看向她。

這姑娘膽子忒也大,蠱雕的毛也敢薅!

蠱雕沒想到炎顏竟然把自己的羽毛都稱作奇珍異寶,十分受用,笑贊:「你這女娃娃口齒乖覺,既然如此,本妖便順便送你等一程!」

蠱雕說完,數根柔軟的大羽毛就向他幾人飄過來,托著幾人穩穩地向鹿吳城飄去。

坐在又軟乎又暖和的羽毛里,沈煜雲再也忍不住對炎顏道:「我算知道你為啥能認知神明了。」

炎顏一臉驕傲:「因為我能幹唄!」

沈煜云:「因為你這臉皮實在太厚啦!」

其他幾人這回齊刷刷默契點頭。

炎顏:「滾!」

豪府

回到自己的房間,炎顏進門就一頭扎進了須彌境。

「滄華!」

她一入境中就急切地喚了一聲。

隨後再抬頭,就見滄華一襲極簡長衫,依舊如往日那般慵懶模樣,依舊倚坐龕前的木台上,依舊閒翻書卷淡吃茶……

炎顏的臉上,終於露出這數月以來,頭一個發自內心的釋然微笑。

滄華說話還是算話的,他說回來再跟她談,果真就回來了。

能再見到滄華,真是太好了!

炎顏開心地躍上木台,伸手拉住滄華的衣袖,然後……

然後她就兩眼一閉,就地栽倒!

連興匆匆朝她奔來的噸巴都沒看見。

噸巴也沒想到炎顏會突然憑空出現。

它原本以為自己要跟這個可怕的男人,老死在這奇奇怪怪的地方呢。

噸巴的一顆獸心幾乎已經徹底絕望。

可就在它已經不抱任何出去的希望的時候,炎顏突然毫無徵兆地出現了。

看見炎顏的一瞬,噸巴激動地瞬間淚奔,它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拚命倒騰四條小短腿兒撲向炎顏。

因為這個境中不能用空間術法,噸巴只能拼體力。

它都覺得自己從沒跑這麼快過!

可是它撲過去,還沒來得及跟炎顏打個招呼撒個嬌,甚至還沒來得及跑到主人跟前刷一下存在感,就看見炎顏直挺挺躺在了可怕男人的旁邊。

「噸巴?」噸巴壯著膽子躍上木台,小心翼翼湊到炎顏身邊。

它想像以前那樣蹭一蹭炎顏。

可是鼻尖兒還沒碰著炎顏,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善的目光。

噸巴瑟縮著抬起臉,就對上滄華及不友善的深沉冷眸。

滄華淡淡瞥了噸巴一眼:「下去!」

噸巴嚇地身子一抖,趕緊夾起尾巴,乖乖跳下木台,迅速縮回先前的角落裡。

然後一臉委屈地趴在那兒,下巴放在前爪上,就那麼眼巴巴地望著炎顏。

噸巴,噸巴~

主人,臭男人凶獸獸,獸獸好怕好委屈~

主人快點醒來,快點帶獸獸離開這破地方!

不過主人她總算來了,獸獸的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噸巴~

滄華看向酣睡的炎顏。

這姑娘顯見是累壞了,此刻竟有些微的鼾聲。

滄華記得炎顏睡覺沒打鼾的毛病,他略顯不悅地蹙起長眉。

都是有靈根的人了,竟還給累成這幅德行,看來往後需得好生歷練。

種了他的靈根,怎能如此不中用!

滄華隨後將目光落在握住自己衣袖的那隻小手上。

為何睡覺還抓著他的袖子?這什麼毛病?

攥這麼緊幹什麼?

怕他跑了?

滄華修俊長眉擰了擰。

他覺得自己永遠都無法理解女子各種怪異的行為,以前朱雀也是,現在這個姑娘,照樣!

滄華扯了下自己的袖子,想把它從炎顏手裡扯出來,結果發現他只稍一用力,握著他衣袖的那隻小手立刻有淡淡的金光纏繞。

她居然還用上靈力了!

果然是怕他跑了!

滄華頓感無語。

又見炎顏著實累的夠嗆還渾身傷痕累累,又狼狽又可憐,不忍弄醒她,只得忍著被拽住衣袖的不便,繼續吃他的茶,觀他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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