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池一聽,真如晴空霹靂一般,如果讓宋芸兒知道這件事情,他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後果。

宋芸兒是楊秋池的心頭肉,聽到宋芸兒回來,要是換了平時,他一定會欣喜若狂的,可是這一刻,擔心的恐懼遠遠蓋過了對宋芸兒返回的驚喜。

楊秋池趕緊翻身下床,剛拿起衣服,就聽到小禪院外面傳來宋芸兒的呼喚:「師父~!哥~!芸兒回來了,快開門啊!」

小禪院的院子門被楊秋池從裡面閂上了,宋芸在院子外敲門,山門怦怦直響。

楊秋池大聲答應了,叫宋芸兒等等,匆匆忙忙穿好衣袍,回頭一看,柳若冰已經穿好了衣裙,將被子疊整齊了。

楊秋池見她整理好了之後,趕緊就要去給宋芸兒開門。柳若冰低低地顫聲叫道:「等等,秋池!」

楊秋池剛回過身,柳若冰已經縱身撲進他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他,給了他深深的一吻,這才說道:「去把你房間裡的被子弄亂。」

對阿,自己耽誤了半天,如果被子還是整整齊齊的,如何向宋芸兒解釋呢?楊秋池點點頭,心中讚嘆柳若冰的沉著冷靜,摟著她深深一吻,說道:「等我,柳姐姐,秋池馬上回來啊。」

柳若冰慘然一笑,黑亮的雙眸已經滿是淚水,慢慢放開了他。

「哥~!你怎麼回事啊!還不來開門!」宋芸兒的聲音又傳了進來。

「來了!」楊秋池答應了一聲,又親了親柳若冰的紅唇,這才快步跑了出去。

院子門一開,宋芸兒象一隻輕盈的小燕子,飛進了楊秋池的懷裡。摟住了他,笑嘻嘻說道:「哥~!沒想到芸兒會回來吧?」說罷,摟著他得意地又蹦又跳。

上次護送宋芸兒回寧國府地那五個錦衣衛女護衛站在宋芸兒身後,向楊秋池躬身施禮。

楊秋池愛憐地摟著宋芸兒,說道:「你這調皮鬼!怎麼找到這裡來了?伯母的病怎麼樣了?」

「我娘的病已經差不多好了,我爹擔心你的安全,催我回來保護你,我們就趕回來了。下午到了衙門,聽說你們到這查案子來了。我著急著見你,就帶著她們連夜趕來了——我師父呢?」

一聽這話,楊秋池心裡猛地一沉,完了,柳若冰沒有迎出門來,難道她已經走了嗎?

楊秋池轉過身,往柳若冰房間叫道:「柳……柳前輩!」

真希望能看見柳若冰一襲白衣站在門口,可是,房門洞開。裡面黑漆漆的,卻沒朋柳若冰熟悉的身影。

楊秋池急步跑向禪房,衝上台階,跳進房裡:「柳前輩~!」

房裡空空如野!

後窗開著的,只有清涼的月色灑進房裡。鋪在地上,如同潔白的冰霜。

柳姐姐走了!她真地走了!

楊秋池慌了神,不顧一切地嘶聲叫著:「柳姐姐~!柳姐姐~!你在哪裡?」

他衝到後窗邊,手忙腳亂地就要翻窗子追,宋芸兒已經跟著沖了進來,見狀一把將他抓住,急聲問道:「哥!怎麼回事?我師父呢?」

「她走了,她不要我……不要我們了!」楊秋池的聲音帶著哭腔。

「啊?你在說什麼啊!?宋芸兒見楊秋池慌亂的神情,沒弄明白。

楊秋池顧不得和她解釋。他現在只想找到柳若冰,再不讓她離開自己。楊秋池轉身衝出了房間,衝到了小院子,跑到後窗圍牆外。

南宮雄和幾個錦衣衛護衛聽到聲音圍攏了上來,楊秋池問:「見到柳前輩了嗎?」

南宮雄躬身道:「剛才屬下看見她翻牆出來,哭著往山頂奔去了。」

楊秋池發了瘋一般拔腿就往山頂衝去。

夜色蒙蒙。月亮已經隱進了月層中,楊秋池一邊喊著柳姐姐,一邊跌跌撞撞往山上沖,山路陡峭崎嶇。他不時重重跌在地上,卻又立即爬起來接著慌亂地往山上奔。

見楊秋池這付模樣。宋芸兒也慌了,緊跟著追在楊秋池身後,喊著:「哥,怎麼回事?你別著急啊!師父呢?」

南宮雄帶著貼身護衛也緊追了上來。

楊秋沁跌跌撞撞一口氣衝到了山頂。

那塊大石頭還在,那見證了他和柳姐姐結合的松柏還在,那微微的群山還在——卻沒有了柳姐姐的身影。

楊秋池在山頂四處慌亂地尋找著,多麼希望柳姐姐象一個捉迷藏的頑皮小孩,突然從草叢裡蹦出來,笑嘻嘻叫道:「哈!我在這裡呢!」

可是,清冷的月色下,只有朦朦的巨石、松柏和巍峨地群山,唯獨少了柳姐姐修長苗條的身影。

楊秋池嘶聲喊著中:「柳姐姐~!你不要走啊~!柳姐姐~!……」

沒有回答,清冷的月光依舊照在這短松崗之上,山風呼呼吹拂著,如同柳姐姐的纖纖素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柳姐姐走了,她撇下自己,到底還是走了。

楊秋池感到了胸中撕心裂肺一般地疼痛,一時之間,他是那樣的悽苦和無助,無力地跌坐在草地上,跌坐在那塊他們曾經溫存過的草地上。

這裡,仿佛還有柳若冰身體溫馨存留,卻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

楊秋池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吤悽苦無助地看著群山……

一隻素臂抓住了楊秋池的手,是宋芸兒。她問道:「哥,究竟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楊秋池沒有反應,整個人已經傻了,兩眼直勾勾看著山下。一句話也不說。

宋芸兒被楊秋池的神情嚇壞了,她摟住了楊秋池的雙肩,將他扳了過來,拚命地搖晃著:「哥~!哥~!我是芸兒啊!你怎麼了!?」

楊秋池沒說話,眼睛空洞洞的,一回頭,直勾勾看著旁邊那棵松樹,突然猛地掙脫了,跑爬起來。搖晃了兩下,扶住了那松樹,輕輕撫摸著,說了句:「姐姐,你怎麼不要秋池了呢?」

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噴出,淋得樹幹上下都是,軟軟癱在了樹下。

宋芸兒大叫一聲,一把扶住了楊秋池。只見他雙目緊閉,嘴角掛著一絲血痕,已經人事不知。

宋芸兒哭著將他緊緊摟在懷裡,拚命搖晃著,掐著他的人中,呼喚著他的名字。

南宮雄等護衛已經圍攏在楊秋池身邊。也驚慌地呼喚著他。

月光透過松樹,星星點點灑落在楊秋池的臉上,斑駁一片。

宋芸兒使勁掐著楊秋池的人中,已經慌得不知該怎麼是好。

慢慢地,楊秋池甦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是那般地空洞。

宋芸兒知道,這促情況下,一定要讓他哭出來,否則會發生什麼事情。誰都不知道。她捧著楊秋池的臉,流著眼淚門道:「哥~!你要想哭。就哭吧!別悶著啊~!」

也許是宋芸兒地話語起了作用,楊秋池眼睛慢慢恢復了神色,那是一種極度悽苦的神色,眼淚慢慢地從他眼角流淌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宋芸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強忍著,哽咽著,是那樣地苦楚和無助。

宋芸兒哭著將他摟進懷裡,纖纖素手在楊秋池的後背輕撫著,一邊哭一邊柔聲寬慰著他。

突然,宋芸兒感覺到肩膀上薄薄地衣衫濕漉漉的,用手一抺,粘粘的,好像是血。

宋芸兒將楊秋沁輕輕推開,抓住他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借著月色一看,只見楊秋沁兩隻手掌鮮血淋漓,衣服也擦破了,前臂、手肘都是鮮血。

原來是楊秋池剛才在崎嶇的山道上地幾次跌倒,將手臂和手掌劃破了,鮮血還在不斷湧出,已經迅速粘濕了宋芸兒的手臂、衣袖。

宋芸兒驚慌地顫聲道:「哥!你的手受傷了!好多血!」

此刻,楊秋池的神志已經漸漸清醒,可是,胸口的疼痛遠遠超過了手臂地痛,那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南宮雄等護衛聽到了宋芸兒的驚叫,急忙借著月光大致檢查了一下楊秋池手臂的傷口,掏出金創藥給楊秋池敷上,撕下衣襟給他裹她傷,說道:「楊大人,你手上的傷口很深,咱們回庵里吧,屬下給你治療。」

楊秋池猛地推開他們,悲聲道:「你們走開!」

南宮雄等護衛還從來沒見過楊秋池這樣過,急忙退了開去,好在楊秋池的傷已經上了錦衣衛最好的金創藥,只能等回去再處理傷口。

宋芸兒見楊秋池的眼睛還是很渙散,又是緊張又是心痛,抓住楊秋池的手,抽泣著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哥,你告訴芸兒啊。」

楊秋池沒有說話,他雙手抱膝,看著月色下靜靜地遠山,想到了柳若冰也喜歡這樣抱著雙膝看著遠山,心中酸楚悲涼,眼淚又禁不住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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