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秦微涼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自顧自的愁眉苦臉。她雖然出身最窮的西秦,但是王公貴族,自然是從沒體會過這種他那種囊中羞澀的感受的。

打定主意,這次傷好了,一定要找個事情做一下,多掙些人間的俗物。每當自己餓了想吃東西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還是個正常的人。

其實,時至今日,鳩淺還是覺得自己會餓肚子的。傳說修道中人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不吃東西也不會餓,可是,鳩淺每次想吃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肚子餓。

等到鳩淺完全從他沉浸的世界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黯淡,城中浮現了萬千燈火。回頭看,好一幅人間初夜畫。

「你剛才陷入了思索,你在想什麼,愁眉苦臉的?」秦微涼忍不住發問,因為她覺得他是個果斷的人,但是方才她真的等了好一會兒。

難道告訴她自己心疼錢?男人的自尊告訴鳩淺這不行。

「這城裡晚上可有什麼好玩好看的地方?」鳩淺眼骨碌一轉,話鋒一轉。

哦,他是嫌沒有逛的盡興。雖然感覺那裡不對,但是秦微涼一時半會兒也無暇去疑惑。

鳩淺見秦微涼並未刨根問底,頓時鬆了一口氣。心上人的疑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疑問也是值得鄭重以待的。

其實玩耍之於秦微涼,同樣稱得上是一件引人入勝的事情,畢竟,她才不過十九歲。二十歲以下的凡上修為的人,天下可只有這麼一個。

所以即使這一個是個女子,同樣不容小覷。

但是鳩淺隨口的一個提問可是難倒這個絕頂聰明的女子了。秦微涼思前想後,終於在記憶里尋到了兒時些許的歡快。

一把拉住鳩淺的手,騰空而起。秦微涼和鳩淺此時在城東,那個地方在城西,若是遷就他走路,怕是走到半夜才能趕到了。

鳩淺被女子突如其來的上手嚇了一跳,待到反應過來,人已經飛到高空。鳩淺原本就是一個喜歡居高臨下的人,凝望深淵的刺激,俯視人間的美麗,等等都是能多得就多得的妙事。

此時被她牽著,更是讓鳩淺開心得想要大聲笑出來。

凡上修為的人還是跑的太快了,身在高空還未盡興,人間的景色還沒看夠,短短几息不到的時間,女子已經帶著鳩淺到了地方。

鳩淺覺得有點遺憾,她抓住他的手才一小會兒。

「我們到了。」秦微涼道。

「這是哪裡?」天色已黑,鳩淺剛才沒注意,現在一腳踏入大門,高大的建築已經籠罩在頭頂,燈下黑。

「西秦到處都有的斗獸場,我四歲生辰的時候爹爹帶我來過。」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後面的話秦微涼沒有說出來,但是想到這茬的時候她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心頭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澀。

「斗獸?都有哪些獸啊,這個好看。」聽到是這個,鳩淺興趣大漲。

「我哪知道,進去了就知道了。」秦微涼此時也不記得身邊的人還受著傷,伸手就是拉著他往裡沖。

鳩淺跟著她像凡人一般奔跑在冗長的通道里,他在這一刻感覺到她身上出現了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歡樂。

這個女孩兒,一出生就在雲端,一定也失去了很多常人才能體會到的快樂。

侍者見到秦微涼紛紛行禮讓道,鳩淺看得出來,這些個灰頭土臉的侍者漢子很想跟她打個招呼,不知道礙於什麼,一切欲吐的言語全部化作單膝跪地沉重的膝蓋叩地聲。

因為有西秦公主,鳩淺兩人一行暢通無阻,甚至當他們一步跨出通道時。見到他們的西秦子民開始歡呼,吶喊。

環形的斗獸場,兩人頭上的人看不到腳下通道處的鳩淺兩人,不懂別人都在歡呼什麼,於是紛紛使勁兒的伸出頭朝下望,期盼自己脖子伸得夠長能夠看到些什麼。

當兩人完完全全的暴露在所有人的視野時,西秦看客湧起無邊聲浪,排山倒海一般的呼號。一波接著一波的吶喊,無一不在彰顯著秦家在西秦比肩蒼天的威望。

鳩淺感覺身上的傷輕鬆了不少,現場亢奮的情緒好似有無邊魔力,使得鳩淺也想隨著他們一同竭盡全力的嘶吼,發泄。

看一眼身邊的女子,她正如同君王一般將手伸向世界,迎接大家的歡呼,好似下一刻要將整個世界攬入懷裡。

西秦兒女都是這樣熱情似火嗎?

西秦君王都是這樣英姿豪邁嗎?

鳩淺這一刻感覺皮膚毛髮盡豎,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慄,靈魂深處生出了狂喜和戰意。

夾岸開道,人潮滾滾,其中自動為秦微涼兩人開出一條道路,通向觀台最高處,那是整個斗獸場最好的看台。

馴獸師奮力的揚起粗長的鞭子,用力的抽打在匍匐不起的巨獸身上,激起一道滾滾塵浪。

十幾年未曾聽聞公主親臨過此處,今日她來了,怎能不威風?

執鞭者心中狠戾盡顯,身上湧現一股非要讓公主不虛此行不可的強勢氣勢。

原本沉沉欲睡的猛獸,被一鞭子打得發出一聲慘烈的吼叫。鳩淺原本料想的惡獸襲人的慘劇並未發生,反倒是被打猛獸只敢發出悽慘的嗚咽,頭顱緊貼地面,拳頭大的眼珠不停的警惕著前方的男人手中的長鞭。

這是野獸害怕人?鳩淺眼神微變,悄然運轉靈力,一道微弱紫光布滿雙目。

輕輕的打量一番人和獸,心裡頓時瞭然。戰鬥力堪比人仙境修士七階的獸,至少躋身凡上境界的馴獸師,怪不得,這獸敢怒不敢動。

鳩淺好好的打量著這隻戰力不凡的野獸,頭有尖角,四肢強壯,腳趾有爪,左右上齒粗長扣在唇外,下顎的牙齒被嘴巴包裹,並未顯露在外。

兩腮強壯,咬合力必然不差,尾巴細毛粗長,形似鐵鞭。內心琢磨了一下,鳩淺覺得自己可以在半刻之內,赤手空拳打死這只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野獸。

正想將心裡的得意分享給身邊的俏美女子,無意間看到馴獸師正在看著自己,露出和藹至極的笑容,雙眼冰冷。

一霎那的目光交接,瞬間的驚恐吞沒鳩淺,後背一陣涼意。

直覺告訴鳩淺,這個馴獸師很危險。一定是剛才自己的掃視,被他察覺到了。自己被盯了那麼久,居然毫無察覺。

與鳩淺輕輕對視一眼的馴獸師緩緩地挪過眼神,看著前方害怕得瑟瑟發抖的巨獸。原本已經匍匐在地的猛獸,緩緩的在他的笑意中朝後方退去。它見過不止一次他這般的笑容,知道它的痛苦即將到來。

察覺到鳩淺的異狀,秦微涼疑惑問道:「你沒事吧?」

「啊?沒事沒事。」隨手撫過額頭,鳩淺卻發現不知何時上方已經沁出了一層汗水。鳩淺收斂思緒不禁感慨西秦果然臥虎藏龍,即使偏遠窮苦之地照樣有大漠雄鷹,深淵潛蛟。

下方,隨著整耳欲聾的呼聲,另外一隻獸從暗處的籠中被放了出來,馴獸師不再呆在斗獸場裡。畢竟今夜主角是獸斗,不是他。

猛獸相撕相咬,一觸即發。脫籠猛獸直接如同離弦之箭,出籠之後就立即發出猛攻。

一時間,斗獸場裡獸吼之聲響徹雲霄。觀眾們沒想到,一開場就是高潮戲,於是他們用狂吼和嘶喊回饋這份驚喜。

兩獸相爭,寸許大的地方,自然是不死不休。觀眾不知疲憊的鼓勁,叫喊,紛紛替他們隨便挑的那隻野獸加油助威。

仿佛自己支持的獸勝了便是為自己臉上爭光一樣,西秦看客們看得自己青筋暴漲,面紅耳赤,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鳩淺暫時還理解不了,這片荒涼土地上的人被打死的情景比被打得認輸要多得多。一切都是因為兩個字,尊嚴。

鳩淺不是很喜歡看戲,因為他更喜歡躬親身臨其境。但是他依舊很願意站在女子身旁,看這場虎搏獸。出籠的是只老虎,而這隻老虎主動出擊一隻體型個頭比它大的獸,鳩淺感覺到很意外。

跟叢林猛獸打過這麼多次交道的經驗告訴鳩淺,這些個腦袋上寫個王字,長得跟貓差不太多的野獸發起進攻之前都會審視一番獵物。如此貿然的進攻,實在是很少見。

但是這隻老虎的做法,卻是收到了奇效。先前原本趴伏在地的長牙獸顯然沒有做好一開始就猛攻的準備,頭都沒完全抬起來就被跳上半空的老虎一個虎掌揮個正著。

擁有龐大身軀的長牙獸被老虎一掌抽飛,撞擊在斗獸場的牆壁上,看眾們都感覺到大地一陣晃動。

頓時間,氣氛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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