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了,但是還未曾記事。若是西秦書籍記載沒錯的話,西秦因此受災嚴重?」

秦豪趁著這幾月,將世界的歷史,往前翻了數百年。

他可謂是除了夜裡歇息三五個時辰外,白日腦子運轉不休。

秦畫清楚他最少知道一些概況,因為書里會有。

在他打算用他的第二日,他派人將墨海有用無用的書籍全部綑紮成車,送往了秦豪的小院中。

以至於,庭院不得已而擴建,秦豪身邊那個啞巴丫頭開心得雀躍。

「西秦腹地,人快死光了。

二十多年前的獸潮,我們花了三年差不多才將其趕出有人的範圍。

二十年前我們嘗試著想墨海皇族借城,被拒絕,強搶未果。

最近這十年,我們稍稍多生出了一點崽子。

相比二十多年前而言,人數只少了九成。」

仙人開口,語氣平淡的訴說著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少了九成,那就等於是被全面性的屠戮。

秦豪聽罷有些愧疚,懊悔於不該提及往事。

往事太過悽慘,簡直觸目驚心,這麼大的西秦,那豈不是只有兩億不到的人口了?

「仙人,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秦豪跪在了地上,希望自己心裡好過一點。

仙人順手扶起了他,在外面其實他覺得君民之禮不重要。

甚至,他覺得禮儀都不太重要,真正的尊敬應該放在心裡。

「所以,不管你對這個世界怎麼樣,不需要自責。墨海真的是欠我們的,而且他們好像也不打算還。」仙人給西秦留了一分薄面,沒將話說得最露骨。

那我們只能搶了,就如同當初被搶的那樣。

「仙人,我現在也是西秦人。」

「嗯?」秦畫沒懂他這話的意思。

「可以將西秦這邊的事跟我細說一下嗎?」秦豪看了很多西秦當地文書記載,這邊當地撰文之人實在是用筆墨淺化了太多悲傷。

死去的人能少記就少記,生出的人能多報就多報。

秦豪若不是不再當自己是看客,一定會覺得西秦這裡黃沙生出的風俗太可愛。

「說來話長。」秦畫望著火焰,仇恨就像火焰一樣在他心裡燃燒。

「還請詳細說,像我們這樣的術士,一生能活多久全靠毅力撐著。還望仙人多給我些一直活下去的理由。」

秦豪說出這話的時候,有些外人才能察覺到的悽慘。

「四百年前,我們的先祖勢弱,西秦地少了一塊。」

「嗯。」這個秦豪知道,當時南齊奪走了原本劃給西秦的一片土地,那片土地中有座很出名的城池:生財城。

這座城直到如今,仍然繁華似都。

「四百年前的那一次戰爭,是西秦窮苦的開始,也是西秦崛起的開始。」

仙人接著說,像他爺爺對他講的那樣對著秦豪講。

「此話怎講?」秦豪疑惑,窮苦跟崛起關聯似乎很小。

「我們的子民,從那時起,但凡能夠修道的,都被我們一個都沒落下的往長生路上推。在那之前,修道是要看天賦和運氣的。」

「嗯嗯。」秦豪很少有機會和仙人促膝長談,幸好此次仙人帶他出了西秦,不然仙人肯定沒時間跟他廢話。

所以,秦豪珍惜萬分,此夜他已想好了,不眠。

「四百年前,很多人,本來有很好的修煉天賦,被發現時,已經二十歲了。」

二十歲,開始修煉,效果便會十不存一。

「最近這四百年,我們因為挨過了打,丟了塊兒地之後奮發圖強。

但凡是孩子,全部在能開口叫人的那一刻便送到各地都城測試靈根。一個好胚子都沒再錯過,只是…」

仙人有些猶豫,仿佛不太懂為何這樣死去的好苗子的比例還會增加。

「只是什麼?」

「很多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但是還不能挑起大梁的傻蛋,總是腦中無物,將自己夭折在了長生半路上。

分明不敵,非要去逞一時之強,死於獸口,或者是死於非命。」

「為何如此?」秦豪也難以理解。

「不知道,或許個個是覺得自己力可通天吧,反正死了的人不用心疼。」若是這時候仙人沒有戴面紗,他一定氣憤無比,怒形於色。

「那這樣說來,西秦是比以前弱了?」秦豪推測道,心中驚異,那豈不是以前的西秦更加強大?

「不,現在還是更強。好苗子確實死了很多,但是因為修行的人數量陡然增多了百倍千倍,實際上,修士的數量還是更多了。西秦現在的修士總數甚至比的上其他三洲的總和。」秦畫思索片刻,補了一句:「除開北海的人。」

秦豪明白為何要除開北海,因為北海的人數浮動很大,且守海擂鼓的人基本上都是修行中人。

「那為何西秦還不興兵?」秦豪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既然紙面上實力已經遠遠超過任何勢力,為何要等這麼多年,才施行大計?

秦豪突然有種感覺,自己是多餘的。

「我西秦人,不擅長權謀。而且,腹地太過動盪。奪地也好,掠城也罷,拿了也用不了。我想了很久,或許在這方面,就是我們不如其他三洲的。」

「……」秦豪陷入思索,沒有搭話。

「歸根結底,我們西秦人書讀的太少。也就是有勇無謀,總是被算計。」

所以我打算依靠你,秦畫差點吐出心裡話,不禁有些莞爾。

「嗯,我明白。」秦豪想的更遠,更多,更深,但是有些話現在無需去講。

「我們這邊的人除了練武,沒什麼時間去看什麼書啊畫的。一個人盯一頭獸,尚且還打不過,防不來。那些沒人盯防的野獸到處竄,啃地吃人,我們只能補救。」

說起這些眼下還無法解決的問題,著實令秦畫頭疼不已。

「西秦人真是能忍,呆在這樣的破地方上千年。」秦豪由衷敬佩。

「因此西秦大計,迫在眉睫。即使偷天換日,我也在所不惜。」仙人這樣說的時候,原本漆黑的夜,仿佛因為王者的豪氣,明亮了一分。

「我定會全力以赴相助仙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秦豪立馬單膝跪下,捉住仙人散發的豪氣的尾巴,正聲表態。

「其實,我還是因為你讓我放走拜小月而耿耿於懷。」

仙人說了句實話,這句話憋在他心裡,讓他不痛快了好一陣。

秦豪給他的錦囊中,紙條上就十個字,切莫斬草除根,竭澤而漁。

當時,秦畫對面只有兩個人。

最少放有一個,自然是任由弱的離開。

「給西秦後人留幾隻一直於暗處虎視眈眈的野狼,可以日夜提醒他們不能放鬆警惕,促使他們保持強大。」

秦豪說出他的理由,但是仙人沒有首肯,明顯此番說法難以平復仙人心頭的不滿。

「留她一命我還有用處。」秦豪沒奈何,只好給仙人畫餅。

仙人顯然更吃這一套,面紗後一個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自得眼神出賣了仙人氣質的西秦王。

但是,不管怎麼樣,秦豪看不到他的這幅表情。

雖然秦豪察覺到,仙人已經滿意的將頭微微後傾。

秦畫和秦豪兩人,那夜不僅是君臣,亦形同忘年之交。

他們將西秦的往事好生的回顧了一番,有些秦畫覺得難以搞懂的過去因由,經過秦豪聲情並茂的一番有理有據的梳理後,使得秦畫頓時感覺醍醐灌頂。

冬夜陰寒,但在秦豪心裡,往日沒有哪一個夜晚如今夜這般溫暖。

「我曾想過,流浪一生尋求機會拜入齊一門。」秦豪談到動情時,憋出了心裡存了許久的一句話。

「為何不去?」秦畫記得,秦豪的家距離齊一門不算太遠。

按照一般道理而言,齊一門不會拒絕一個身懷奇術,心性扭曲,誤入歧途之人前來凈化心靈。

而且,齊一門近水樓台先得月,理應將秦豪變成其宗門的座上賓。

「我覺得我只能遙望那個地方,畢竟我心中還有對徐家的恨。」

秦豪至今,偶爾還會於夢中見到被棍杖活活打死的父母。

那種深入靈魂的滔天恨意無邊無涯,他永生難忘。

「嗯。幸好你沒有去齊一門,他們肯定會勸你放下。」秦畫沒有覺得如果秦豪去了齊一門,他會損失一員得力良將。

反而,他如同一位益友,真誠地為他著想。

「我放不下,所以我很識相。」秦豪苦笑一番,接著說道:「我也明白我一手鮮血,配不上那純凈的玉袖白衣。」

「但是這樣也並全不是壞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你於西秦立著,遙望南齊的白衣替天行道,不也是在替你於這世間行走麼?

大道同殊,我們和他們一樣,一生之中都在選擇,選擇如何去舍小奪大。」

秦畫遙望星空,總結道。

「仙人所言甚是,他們即使清楚書生之話久則無用的道理,也無法抹除他們身上偶爾出現的冠冕堂皇和道貌岸然。我是不想解釋給所有人聽的,但是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一心一意的想讓我死,想讓那些書生死。」

「呵呵,世上若都是這種人,那便真好了,一刀可斷盡所有天下事。」聽到秦豪這般話語,秦畫啞然失笑。

「世上這些人多如牛毛,我奪了很多這種人的性命,已經無法回頭了。我知道,哪怕我立刻痛改前非,縱使齊一門的那些書生原諒我,這些世人也會置我於死地。」

秦豪在多人性命這條路上已經走了太遠,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好人太少。

「人生路便是如此,每個人都無法回頭。不過,最重要的不是別人原諒你,而是你要原諒你自己。」

秦畫簡單的話語,說著自己活了上百年悟出的心得。

秦豪對此早就深思過許多遍,發現自己和仙人很多想法都是不謀而合,不禁有些相見恨晚之感。

不過,好在上天讓他碰到了仙人,他才有機會一展宏圖,將自己的想法與世間訴說。

「嗯,西秦才是我最好的歸宿。」為了西秦大計而勇赴死亡才是我的歸宿,秦豪心中吶喊。

「我希望你一直活著。」秦豪的視死如歸,仙人秦畫看在眼裡,心頭為他生出一絲心痛。

「嗯,我會的,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我要親眼目睹,西秦子民的生活中再無獸患,再無人患。」

秦豪豪氣干雲,然而秦畫看了看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他終究不懂長生的含義,秦畫於心底放下一抹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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