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可曾羨慕過別人?」老人很明顯的在引誘鳩淺說些什麼。

「我為什麼要羨慕別人?」鳩淺忘了,他以前羨慕過很多次別人。

「那小一呢?人間會首和兩位大人呢?你們幾位可曾對他人有過羨慕?」

本來靜靜的看戲的幾人,面對突然的一問,也一時沒想好怎麼回答,紛紛吱吱嗚嗚。

羨慕別人,有誰沒有過嗎?

裴三千覺得這是沒有什麼必要回答的一個問題,誰都會羨慕別人。

「我有。」齊一沒有多想,直接回答。

「我們是刺客,當然會有。」裴三千代表妹妹發表了看法。

「極少。」煙盡雨想了想,回憶了一番自己過去的二十八年,給了個自己覺得很對的答案。

這下輪到鳩淺啞口無言,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太合群。

你們怎麼都有啊,剛才我是覺得沒有呀,大哥說了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的。

「你們剛才是不是都想了一番自己的過去?」老人摸了一把長長的鬍鬚,輕聲說。

眾人點點頭,只有鳩淺左看右看,心想你們想以前幹什麼?

「那大家現在呢?可有羨慕別人?」所有人仿佛繞進了一個怪圈,一瞬間少了什麼作比較,那我們羨慕什麼?

「沒有。」所有人這次終於統一了意見。

「所以,我們的過去,應該影響現在的自己嗎?」老人一一掃過身前的孩童,他們那還算澄澈的眼眸,是他最愛的景色。

鳩淺之外的眾人這下終於明白,老人這是在輕解他們藏在心底的疑惑。

「多謝老師,受教了。」齊一對著老人行了個伏地大禮,久久不起。

「不愧是在齊一門教書的人,多謝先生。」裴三千站起身,對著老人行了個大禮。

鳩淺有些崩潰,根本聽不懂他們都在說什麼,痛苦的表情直接刻在了臉上。

「這和你無關的。」煙盡雨拍了拍鳩淺的肩膀,輕聲說道。

「去吧,處理好了,再回來。」老人對著齊一和煙盡雨兩人說道。

再回來?

齊一聽到這句話,露出了笑意。

天下人總說著齊一門用書生規矩框住了世人,使他們甘心當牛作馬,實是做的是以德裹挾天下人的不良行徑。

現在看看,誰又不是用規矩強行摁著齊一門呢?

拿著女帝的命令,遇到了煙盡雨幾次不敢抓。

如今煙盡雨進了齊一門,膽子就大了?

世人最喜歡笑人,其實世人最可笑。

「其實也可以和齊一門無關的。」煙盡雨和齊一走在去齊一門大門口的路上,煙盡雨對著齊一說著。

「我知道,本來就跟我們沒關係。」齊一開了扇,試圖輕遙鼓風,接著說:「但是,世人就是喜歡欺君子之以方。」

兩人都知道,大門那裡,有個身穿墨海宮廷官袍的人,身背一個監字,手持皇書,在等著齊一門親手將煙盡雨交給他。

沒有什麼比到齊一門裡抓人更輕而易舉的了,這麼多年,每次如此。

那些個愚昧書生一定會幫著他們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抓住他們想要的人,並且讓他安全的將人帶回皇都。

「知道他們這種做法,會有憂傷嗎?」煙盡雨對著齊一說。

「點滴憂愁,在我心底無風時就散了,何況世間風不停雨不止。」齊一執扇輕遙,眉目舒展,臉上毫無鬱結。

「齊一門的人是不是都覺得,言必行行必果才是對的?」煙盡雨突然想到些事情,開口問。

「當然不是,只是我們希望是這樣。」齊一很意外,難道大哥還覺得這世上有什麼理所應當的事嗎?

待到兩位哥哥都離開後,鳩淺和裴家姐妹載留在老人身邊時,顯得有些不自在。

鳩淺覺得自己根本沒法兒跟老人交流,因為自己懂得太少,而他又懂得太多。

瞥了一眼身邊的兩個女子,鳩淺心裡生出一絲不屑。

她們那就更不行了,鳩淺對她們的輕蔑總是出現得毫無道理。

「孩子,剛才我說的話,你沒必要多想的。」老人新沏了壺茶,沒有更換茶葉,只是加了一道水。

所以鳩淺再喝的時候,就沒有了先前的那麼嫌棄。

「是因為這些事跟我無關麼?」鳩淺每次聽到別人叫他不用多想的時候,都會自然而然的覺得是他想了也沒用,都算不上是他的事。

「這麼說,也不是不對。」老人覺得可以這樣覺得。

「也不是對。對麼?」鳩淺突然記起大哥告訴過他,聽人說話,不要聽他說了什麼,要聽他沒說什麼。

那,也不是不對,就是說也不是對。

「為何這樣說?」老人裝作不解,輕輕問。

「因為齊一門是出了名的愛管閒事的啊。不能因為看起來不是自己的事就心安理得的不考慮吧?」鳩淺喝了一口茶,口無遮攔。

「哈哈哈,好久沒有親耳聽到過別人說齊一門多管閒事了。」老人笑得爽朗。

但是,裴家姐妹都暗暗責怪鳩淺說話的無禮,怎麼能在人前說出心裡話呢?

「那是因為你老是在這方小屋裡坐著,出去走走就能聽到很多類似的話。我跟著二哥一段時日,二哥一共只多說了別人幾句話,每次都遭到了嫌棄。其實,二哥每次都是想救人。」

鳩淺突然覺得嘴裡的茶不但有了味道,還味道不錯。

「其實齊一門很少多管閒事的。」老人這麼說的時候,顯得有些失落。

齊一門的人只是比世人看得遠些,遠處有因果繫著現在看起來毫不相干的兩件事。

但是,世人,不會理會。

如同與夏蟲語冰,夏蟲只會覺得你在放屁。

「那你心安理得地跟我說,我沒必要多想?」鳩淺語氣有點咄咄逼人。

老人看著眼前的孩子,有些意外,他澄澈的眼神里此時多了一絲執拗。

他沒想到,白紙也會抵住你的筆尖,逼你畫出一個黑點。

「其實,就是因為我多想了一點,我知道了很多東西。」鳩淺好像有些生氣,猛地將杯中茶一飲而盡。

「嗯?說來聽聽?」老人好似與人博弈,遇到了對手,興趣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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