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皆是人間驕子,此書豈有敢不認之理啊?恭喜兩位,兩人雖不是我齊一門門人,但是今時起可自由出入痴迷幻境。」老人兩掌相平,作禮。
「等等,我想再翻一遍。」煙盡雨抿了抿嘴春,輕聲開口。
老人心想,你這般天賦再看也只是這樣了。
難道還有別的變數?
老人懷揣著一絲希望,伸手示請。
煙盡雨鄭重的拿過書,深深呼一口氣,翻開了第一頁。
……
就在裴家姐妹走路書院的羊腸小道上不慌不忙的時候,齊一門大門之下站立的人坐立不安,尷尬得恨不得脫下身上的官服。
不因有他,單說方才齊一門少主齊一攜著他要擒拿的朝廷要犯從他眼前轉身而走這一件事,他就感覺到自己臉上極其不光彩。
他現在還記得,他們並肩而來。
齊一問道他有何貴幹,他說:「奉命擒拿朝廷要犯,煙盡雨,還請齊一門協助本監司捉拿於他,好儘快歸案。」
說著他還拿出了女帝親筆書寫的捉拿令。
但是齊一無動於衷,他說:「你們查清楚了事實經過嗎?沒有捉錯人嗎?」
「這是自然。殷家人皆是尋人間會首而去,這個少主應該再清楚不過了吧?」
齊一心說這個基本無用:「可有證據?」
「自然有。戰鬥痕跡可是做不得假。靜一刻水,普天之下世人皆知人間會首使用的功法劍技。這個想必會首大人不會反駁吧?」
「靜一刻水,我用的,我確實也遇上了殷家的人。」煙盡雨開了口。
這與他在路上和齊一約定的毫不一樣,齊一很驚訝的看了大哥一眼,大哥出爾反爾得這麼快,明明說好了他不開口說話的啊?
「那會首可是承認了自己殺了殷家一行十幾人所犯下的罪行?」監司有些開心,就算抓不住人,至少要證明此行自己做的沒錯啊。
「不,我將殷家所有人擊倒在地之後,沒有對他們下過殺手。」煙盡雨靜靜解釋,其實他本不願打算與人解釋。
天下人何其之多,每個都來問他,他每個都回答,還修行什麼?
「這是我親手從戰場捧回來的泥土,大人可還認得上面的氣息?」監司有些惱怒,但是他早有準備。
「這是物證,人證呢?」煙盡雨面無表情,心道世間事就是這樣麻煩,明明沒做,卻要花費千言萬語去辯駁。
「人間會首明知他們都死光了,你難道還要他們的冤魂出來作證嗎?」大監司氣憤言表於色。
「若是他們真有冤魂就好了,他們肯定會證明我的清白的。」煙盡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像極了怙惡不悛的壞人。
這個時候,甚至齊一都在想,是不是大哥真的做了?只是不願承認?
或者是一時出手過重,不慎要了他們性命?
其實不管煙盡雨殺沒殺殷家人,齊一都覺得此事無甚好追究的。
大哥又不是上門尋仇,殷家人找上門來,就算是大哥殺了他們又怎麼樣呢?
煙家和殷家的恩仇,墨海幾個人不知道?
尋仇也好,放下也罷。
於皇室,於齊一門,於世人都是等閒事。
「你你你…」
一連說了三個你,大監司沒想到人間會首竟是這般厚顏無恥之人,頓時氣急敗壞,面色通紅,但是又毫無辦法,因為動手大監司知道他不可能是人間會首的對手。
看到大監司這幅模樣,煙盡雨沒忍住多說了一句:「事情發生在哪裡?」
「你自己在哪裡殺的人你自己都忘了嗎?」監司真是覺得自己跟這個厚顏無恥之人沒什麼好說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修為低微,無法將他手刃當場。
「我說的是什麼地界。」煙盡雨覺得自己已經夠有耐心了,大監司仿佛還不怎麼領情。
「西秦地界,怎麼啦?」一言既出,大監司回神一想,難道是西秦人補的刀?
但是瞬間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殷家人難道去了西秦還通知了西秦的強者嗎?
就算是補刀,八個凡上強者,隨便抓個人就能在一瞬間全部補死麼?
「若不是殷家人與你死拼,他們豈會無一人逃出生還?人間會首居然是這等栽贓嫁禍之人,我知道我修為低微不堪擋你一擊,但是你這般視我為蠢貨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大監司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火氣,大聲怒吼。
齊一門外原本就對他這個身穿官服的人警惕不已,圍滿了人,此時因他這一吼,又聚集了更多的人。
大監司攥緊了雙拳,理智阻止了他的衝動。
哪怕再多出一絲希望讓他覺得他有一絲勝算,他也會為了自己的尊嚴和皇室的威嚴暴起與煙盡雨決一死戰。
只可惜,正如他所言,他修為之低,已經不可能傷的到眼前的煙盡雨了。
「當真是愚不可及,我只能跟你說到這裡。」心裡暗罵一句蠢貨,煙盡雨不願多言。
他給了齊一一個眼神,示意他想離開。
「大監司,既然證據不足,還請查清楚了再來捉人吧。望皇室好自為之,別胡亂樹敵,齊一門沒那麼多閒人可以陪大人們玩耍。」
齊一說完這句,與煙盡雨一同,轉身進了齊一門。
那方陋室,老師,兄弟皆在等候。
不能誤了良辰和美景,更不能錯過先生授理。
就這般,大監司一人被扔在眾目睽睽之下,獨自吞咽苦澀的狂風。
直到,憤恨交加的大監司想起,同為皇城之中的君側良臣,裴家姐妹也在齊一門中。
於是,他託人進去傳了個訊息。
「若是以三敵一,興許可以拿下那人間會首。」
大監司躊躇不定,心中忐忑,想來她們應該會助自己一臂之力吧。
畢竟這也是女帝的命令,同時當朝臣子,豈有不為聖上分憂的道理?
大監司不知道,女帝派他來不是為了派個修為最高的人去將煙盡雨捉拿歸案,而是覺得他最清明,知道將這件事拖到何時。
但是,事違人願,女帝沒想到大監司臨走時她的一拜讓得這個為國為民奔走了一世的人在將入黃土之時湧起了為國分憂的念頭。
有心栽花,一片荒漠;無心插柳,仙蹤綠野。
本是閒差,當事人太認真,成了苦事。
然後一人苦澀,兩個女子也苦澀。
待到大監司三言兩語表明了意圖,裴家姐妹心中暗呼,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期而至了。
「監司也是凡上之人,可知我們與那從長生林中走出的修士差了多少?」裴三千原本不該平視大監司,畢竟怎麼算大監司也只比女帝低一級,是她們的上司。
但是裴三千此時鄭重的問他,自然平輩以待。
此平輩說的不是年紀,是戰鬥實力。
「我沒說讓你一個人衝鋒陷陣,我的意思是我們三個人一起,興許不是沒有機會拿下那人間會首。」大監司掙扎,其實女子開口說第一句他便知道此事已沒了可能。
「我和妹妹兩人加起來都不敵那鳩淺一人,大監司覺得我們加上你就是那煙盡雨的對手了?」裴三千看著眼前這個身著官服的天真老頭,真是不太忍心打擊他。
「原來人間會上的人,都已經強到了這般地步。」大監司聞言沉默了許久,吐出這句話。
最後像只戰敗的狼,尷尬的低了低眉,咧了咧嘴,失魂落魄的轉了身,一步步的走進人群中,消失在了人海里。
裴三千看著大監司的背影,不知為何感到鼻子有陣酸涼。
或許,大監司沒錯呢?
她心想,但是即使沒錯,她也無能為力。
據線人的消息,西秦已經屯夠了由修士組成的混軍士兵,就快要朝皇城攻過來了。
裴三千覺得就算要為國捐軀,也得讓自己死在戰場上。
回頭想到人間會首,那個言語不多,表情很少的男人,女子頓時感到一陣無力,那是一座她無法想像該如何翻越的大山。
同為凡上,差距真的大到了,他出手自己看都看不清的地步。
慘然一笑,裴三千對著裴青絲說了句:「走吧,回去。」
「其實惆悵是沒有用的,我才只是人仙境,姐姐都已經是凡上強者了呢。」面對這麼無力的現實,裴青絲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姐姐才好。
「都一樣,反正打不過別人。」裴三千隨口說道,都是挨揍的,有什麼區別呢?
生死一直被別人握在手上,她覺得這樣的感覺極差。
裴青絲沒有再說話,她也同意,一路上公子對凡上境的姐姐只會下手更重些而已。
果然沙包越耐揍,就會被揍的越多。
反而裴青絲修為低一點,同時做錯了事也不會挨揍。
裴家姐妹懷揣著失意,回到竹屋前,卻發現竹屋房門緊閉。
想來肯定是有他們的要事相談,所以便靜靜的在外面涼亭里等待著,直到天地間突然起了狂風,捲起了她們的褲腿,也打開了竹門。
她們遠遠發現鳩淺正用手摁著一本書,神色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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