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兩日。
第三天夜裡,大風,山風呼嘯,倒春寒。
南齊方洲聽外歸的齊一門學子說,凡間很多人一夜之間得了傷風感冒。
病危,可能要死。
第二日。
齊一找到鳩淺等人,說是可以出門了。
鳩淺很驚訝。
據齊一所說,他們不日就便要離開齊一門,動身向北。
期間打理門內事務,然後做一件事情。
如今看來,門內事務已經處理完了。
鳩淺沒有想到,齊一門的手腳如此之快。
當鳩淺詢問齊一時,齊一淡淡一笑:「門中有先生,只待學子歸來,萬事俱備。」
萬事俱備。
齊一門終歸還是天下第三大門派,即使門中沒有絕世強者坐鎮,辦事效率終究也不是普通勢力可比的。
不過想來也是,一宗之中,乃至於一國之中,真正做到實事的往往都是那些勤勞苦幹的『下人』,不論哪個集體的上層人士都是只動動嘴的。
這樣俯身甘為孺子牛的下人,齊一門中很多。
多到了鳩淺舉目望去,鱗次櫛比間比比皆是,漫山遍野里繁花錦簇。
「齊一門還是很棒的。」齊一如是說。
鳩淺從二哥齊一的眼神中讀到了自豪與驕傲。
生在這樣的門派里,優越感不用人教,志得意滿如風華氣度不顯自現。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鳩淺發現這次這件事情,齊一門傾巢出動。
大大小小的學子,結伴而行,仿佛集體郊遊。
齊一望著遠山,那邊有仙在:「去尋找一個人。」
鳩淺明白了。
「什麼樣的人,需要這麼多人去找?」令鳩淺疑惑的是這個。
在鳩淺看來,尋找人這種事情,普通人去的再多也沒用。
一萬個凡人抵不過一個修士,一萬個小修士抵不過一個仙人。
傾巢而動,沒有道理。
齊一望著鳩淺,他明白鳩淺的意思。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世間有些人,仙人去尋找尋不到,只存在於凡人肉眼之中。」
「我們這次去找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是異域劍仙。」
齊一言語間也有著驚訝,顯然這段話不是他自己說的。
「這也是這麼多年,我們齊一門年年尋找,年年未果的原因。」
齊一說起這個,十分地難過。
這樣的人,即使知道他在何處,這次一找就能找到嗎?
齊一不覺得自己是有老天眷顧的,生來就要比別人多一份機遇。
「那豈不是尋找那個異域劍仙,是需要靠緣分?」鳩淺心中有些不踏實。
按照齊一的意思,在那個異域劍仙眼中眾生平等。
緣分,多麼虛無縹緲的東西啊?
一眼看過去,大街上不認識的人都長得一樣兒。
區別在哪裡?
難道有些人臉上會寫我與你有緣這幾個字嗎?
鳩淺真是想不明白緣分,哎,這是什麼東西。
鳩淺覺得,這次齊一門大費周折的尋覓恐怕又要無疾而終了。
「誠心所向,必有迴響。尋找才是我輩需要去做的事情。走吧。」
齊一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交給鳩淺一個冊子後,走在了鳩淺前面。
鳩淺望著齊一瀟洒離去的背影,拿著手中的冊子,心裡有些感慨。
這些天,齊一的老師託人給鳩淺拿過來了很多書,好像都是些《大學》《論語》《中庸》《春秋》啥的。
說是看完可以修身養性啥的,鳩淺閒時翻了一下,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裡面很多字兒認識鳩淺,鳩淺都不認識它們。
這次又是什麼?
鳩淺翻來一看,原來是兩篇詩,上面是古文,下面是簡文。
古文和簡文字數差不多,字裡行間還有添加上去的注釋。
顯然是,這是特意為鳩淺準備的。
鳩淺意識到這一點,撓了撓頭,嘿嘿一笑。
「不得不說,二哥經歷了這件事情後,明顯人都變了,話都變少了。」鳩淺合上冊子,喃喃自語,跟了上去。
人總是會變的,只要記得曾經的嚮往就好。鳩淺暗暗想到。
齊一門傾巢而出,場面還是頗為壯觀的。
從天上俯視人間,那就像一群白色的點點在大地之上平移。
眾人清晨出現,三個時辰之後,到達了目的地。
此處仙氣靈韻,屋舍極少,荒無人煙。
一眼望去,皆是矮矮的山包。
齊一門按照他們事先的安排,分散開來。
鳩淺被安排到了一個湖泊邊。
湖泊不大,大概方圓一里左右,舉目遠望,可以十分輕易的越過湖面看清對岸。
鳩淺隨意地將神識散發出去,就籠罩了他需要搜索的整個範圍。
不外乎是伴湖而行的一點點土地。
齊一門要找的人,異域劍仙,聽名字就知道肯定不凡。
「算了,反正二哥相托,就當閒來無事,隨便走走吧。」
這般想法下,鳩淺撤去了神識,漫無目的地繞著湖邊行走。
其實,鳩淺對這次的尋找並不抱有期望。
這裡距離齊一門真的太近了,近得足以說明很多事情。
鳩淺不相信齊一門裡那些個博學多才,聰明無比的先生們看不出來,如果真的有緣,這個異域劍仙在前幾天的齊一門遇難之時就該出現了。
此地距離齊一門,大概只有六十里路。
人間四戲鬧出的動靜,三百里內即使是凡人抬頭,都清晰可見。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位異域劍仙都選擇視而不見,袖手旁觀,加上齊一門這麼多年的找尋無果,其實已經是可以認為這位劍仙在以不見蹤影的方式作著無聲的拒絕了。
鳩淺隨意走著,剛走出百步,便發現有一老者在湖邊垂釣。
鳩淺心裡咯噔一下,選擇了視而不見,與他擦肩而過。
齊一門享譽世間上千年,異域劍仙存在上千年,據齊一門中先生們給的資料里說到:
異域劍仙,西邊來,名樽空,自號青蓮劍仙,自一千年前遭受人間帝皇驅逐,流落此地,至今沒有離去。
相傳,他嗜酒如命,一日不飲酒便會癲狂,平日裡醉意朦朧,猶愛吟風弄月,極具才賦詩情。
他有一篇好似是以自己的名字為題的詩文傳世。
《惜樽空》: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逥。
君不見床頭明鏡悲白髮,朝如青雲暮成雪。
人生得意湏盡歡,莫使金罇空對月。
天生吾徒有俊才,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楽,㑹湏一飲三百盃。
岑夫子,丹丘生。與君哥一曲,請君為我傾。
鍾皷玉帛豈足貴,但願長酔不用醒。
古來賢聖皆死盡,唯有飲者畄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楽,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俓湏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児將出換羙酒,與尓同銷萬古愁。
此為齊一老師一筆不差抄錄的原版,其中至今許多文字已不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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