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章攻心之心,千瘡百孔(二更)

這個過程中,鳩淺愉快地感受這種情緒帶給他的力量和快意。

憤怒,是撕碎一切的火焰……

嫉妒,是扎破一切的尖刀……

悲傷,是淹沒一切的潮水……

貪婪,是吞噬一切的慾望……

恨意,是毀滅一切的痛苦……

……

這些情緒都帶給鳩淺同一個感受,那就是他突然間獲得了無限能量,變得無比強大,好似舉世無敵。

周圍的世界變得一片空靈,他沒有了恐懼,沒有了束縛,仿佛伸手就能遮天,掌控一切。

但是,很可惜,鳩淺沒有按照瘋魔引中記載的那樣:短暫地喪失意識,然後達到那一瞬間的接受那一種古老的瘋意。

仿佛鳩淺的這些情緒,在接近那一道意識的時候,被拒絕了。

那種無聲抗拒與無法交融,鳩淺能夠感受到。

這種感覺仿佛是,那道古老的瘋意並不是與這些情緒同源的東西。

又仿佛,那道意識在告訴鳩淺,你這不是瘋意。

你這是憤怒,是嫉妒,是悲傷,是貪婪,是恨意,是…反正就不是你心底的那一抹純粹的瘋。

這些不配!

「失敗了嗎?」鳩淺皺了皺鼻子,喃喃自語。

其實,鳩淺陷入思考了大概半個時辰。

這個過程中,長歌當歡的眾人就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做出反應。

他們都沒有修煉過瘋魔訣,不知道什麼樣的反應才屬於正常的範疇。

但是,他們並不覺得鳩淺的沉思是壞事。

這時聽到鳩淺說出這句話,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與回答才好。

失敗了嗎?

他們哪裡知道呢!

「我感覺我沒有找到那股瘋意。」鳩淺苦起了小臉。

鳩淺在搭建祭壇之前,曾經很透徹的想過,秘法調動的必然是施術主擁有的某一種潛力。

這種瘋意不管是來自情緒,還是來自意志,肯定是施術者擁有的東西。

成瘋,按照說明,是化身為瘋。

化身,有兩種表現形式,身體,然後意志。

就是所謂的化形,和化神。

化形就是變成瘋的模樣,擁有瘋的體魄。

化身就是擁有自己的模樣,然後擁有瘋的意識。

不管是那一種,都不該是鳩淺現在的感覺。

身體上毫無變化,內心也很平靜。

鳩淺只能清晰地意識到失敗的感覺。

眾人攤攤手,癟了癟嘴。

鳩淺噘起嘴巴,深吸一口氣,聞聞自己的嘴唇。

「我發現我好像不懂什麼叫作瘋意。」

眾人一聽,紛紛傾倒,大跌眼鏡。

你不知道什麼叫瘋?

那你修煉個屁的瘋魔訣呀……

「瘋意生於心,溝通瘋意…茶几,幫他!」曹一折快速凝神思索,吩咐茶几。

長歌當歡當中,最接近,最了解萬事萬物本質的不是兩個年紀最長的左搖右擺,而是喜歡看人看物,善於思考和總結的茶几。

茶几的話,一般都不長篇累牘,但是向來極其攻心。

攻心,就是話語成刀,從耳入,向心扎。

曾經,茶几一句話就點出了長歌當歡眾人的心結所在,使得他們豁然開朗也悵然若失。

一般而言,被人點破心事會有些羞惱,甚至怒意。

但是,說實話,戳中內心的向來都是使你背後一寒的東西。

很多時候我們話中所不願意承認的,才是我們暗藏於潛意識中的真相。

關於鳩淺內心深處埋藏了什麼,曹一折覺得茶几比他們更懂,雖然茶几和鳩淺並不熟識。

但是茶几一開始也與他們不熟識,仍舊在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快速地摸透了他們的想法。

茶几此時有些無奈,曹一折對他的看重其實令他有些無所適從。

「我對他了解太少了,怎麼幫?」茶几搖扇,鼓風,額頭髮絲輕擺。

「你可以猜,就像當初猜中我們的心思的那樣。」薑絲絲給他出了個主意。

要說薑絲絲在長歌當歡中最討厭誰,不是老色鬼李青月,而是茶几。

薑絲絲至今還記得茶几當初戳破她的心思時,嘴角惡意浮現的得意,當時她真是恨不得一把掌抽死他。

「憑意去猜需要配合,而且有可能進展很慢。」茶几收扇,回答。

茶几心說奇了怪了,平時你們最討厭我猜大家的心思,現在卻慫恿我去觸摸鳩淺內心的禁忌。

搞得我現在都沒有心理準備。

「我配合你,我也想知道此刻的我內心深處到底是怎麼想的。」鳩淺突然抬頭,眼中有些信任和希翼。

以前鳩淺一直覺得自己有自知之明,今天他將他所認為的可能的是瘋意的情緒推給真相,真相卻說他撒謊。

這種自我否定,挺讓鳩淺失望的。

知道自己其實都不懂自己,很難過的!

茶几有些驚異,眉頭擠在了一起。

鳩淺的心態,他明白,因為他也曾如此求知過。

但是很多時候,明白了自己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也是很令人失望的。

可能,有些人還會失望至絕望,然後懷疑生的意義,從而心灰意冷走向死亡……

茶几不想看到活潑開朗的鳩淺身上出現有可能走到那一步的徵兆。

開心快樂的人,就應該一直開心快樂下去。

鳩淺是一個眼中一直能捕捉到歡樂的人,茶几說實話很羨慕,很羨慕,羨慕得後悔去弄明白了自己的無趣。

他不想害他。

如果,少了最後一絲自知,能夠讓鳩淺一直快樂,那麼即便無知也無所謂了。

茶几低下頭,緊閉嘴唇想了想,抬起頭時,堅定的搖了搖頭。

隨後,茶几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長歌當歡。

茶几很明顯的拒絕了。

眾人見狀,心中紛紛出現一絲莫名的意味。

這種意味,有些失落,有些欣慰,還有一絲嫉妒?

攻心之人,自己的心向來也都是千瘡百孔。

「他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平時的他不是最喜歡偷窺別人心底的秘密嗎?」薑絲絲目光如絲,忿忿不平。

薑絲絲挑了下眉,心說,你以為你現在對鳩淺這麼好我就不恨你了嗎!哼!

曹一折嘖嘖一聲,搖了搖頭,說道:「狗日的,終於知道攻心不好了呀?」

想當初,你這年輕人可是一點兒面子都沒給我這個老傢伙留!

你不尊老,居然愛幼!

真是草了狗了!

曹一折不知道,相比於尊老,愛幼更是齊一門中的傳統。

齊一門教誨: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世界遲早都是後浪的天下,不如一開始就和後浪站在一起。

茶几也好,齊修雲也罷,怎麼說也曾經是齊一門的一份子。

「嗯,還行!這說明茶几心中還有些許光芒。」李青月伸了個懶腰,躺在了睡椅上,閉上眼睛,開始繼續睡覺曬太陽。

顯然,李青月對於這件事已經不打算再管。

華多仍舊笑眯眯的,靜靜地念起了佛經。

拖沓道人拍了拍鳩淺,嘆了口氣,越過鳩淺獨自走進船艙房間,沒有多說。

長歌當歡中人,此時曬太陽的曬太陽,離開的離開,念經的念經,開始各做各事了。

唯有曹一折和薑絲絲還靜候原地,各自說了一句好似埋怨茶几的話,但卻沒有抽身。

鳩淺知道,現在的破局之人,是茶几了。

若要自知,必要尋一自知之人,然後請求開導,尋找解脫。

鳩淺心說,看來茶几就是那一個擁有自知之明的人了。

茶几只是離開了此地,但是他去向了何處,鳩淺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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