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淺帶著三女來到了距離顧玉城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上。

站在這裡,可居高臨下俯瞰顧玉城。

秦微涼率先開口道:「你確定要管這些難民?」

「難民?」鳩淺挑了挑眉,「不至於吧,他們只是缺少一個地方落腳。」

秦微涼說道:「他們現在棄家而逃,就是難民。」

鳩淺看了眼秦微涼說道:「微涼不能這麼說,我離開長生林來到人間也是棄家而逃,是不是也算是難民呢?」

「我只想知道你管不管他們?」秦微涼只關心這個。

「微涼覺得我應該管嗎?」鳩淺問道。

「我覺得有什麼用?你都答應剛才的那個女人了。」秦微涼心說你現在問我的意見已經遲了。

「哈哈哈,你看出來了為什麼江半枚要派她跟我交涉嗎?」鳩淺笑道。

「會拍你的馬屁,哄的你心花怒放的唄。」秦微涼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剛才你心裡有多爽。

「哈哈哈哈,微涼真聰明。這年頭一定能活下來的只有三種人。你知道哪三種嗎?」鳩淺問道。

「別賣關子了,直接說。」秦微涼懶得去想去猜。

「一,天資出眾;二,能屈能伸;」鳩淺說道。

「三呢?」秦微涼隨口問道。

「聽話。」鳩淺收起了笑容,「江溪桐就是第三種,她的實力不足以駕馭那些仙人,但是她聽話,知道按照江半枚的命令行事。」

「不聽話就不能靠聰明才智嗎?」秦微涼覺得鳩淺在胡說八道。

「我覺得是。」鳩淺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秦微涼覺得鳩淺是在抬槓,閉上了嘴,不可置否。

裴三千戳了一下鳩淺的手臂,說道:「你打算怎麼管這些人?北牆那邊就算真的破了一定會影響到南齊嗎?」

鳩淺想了想說道:「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公子你是怎麼想的?北牆邊的人又是怎麼想的?」裴青絲問道。

鳩淺揉了揉腦袋,說道:「有十幾個凡上境界的修士,即使是在北海中打下方圓三五里的地盤不難。」

北海中的情形,再不濟也不會比日後的墨海要好。

十幾個凡上境界的修士,若是齊心協力的話,只是求活還是不難的。

「說是這樣說,二十萬人你管理起來不知道有多麻煩。我們和平一洛為了管理好封家就花了很大的力氣。」裴三千癟了癟嘴,覺得鳩淺在吹牛。

「二十萬?現在顧玉城不是有三十萬嗎?公子不會要丟下十萬吧?」裴青絲很善良,也很單純。

她這幾十年見過的大風浪不多,一下子就問到了裴三千和秦微涼刻意不去提起的點上。

鳩淺對著裴青絲笑了笑,沒有回答。

裴青絲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下來,說道:「公子,你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這十萬也帶著啊?」

鳩淺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我沒本事!做不到。」

鳩淺拒絕。

裴青絲的心一下子變得涼了下來,看向姐姐。

裴三千努了努嘴,沒有說話。

忽然,鳩淺想到一個問題,對裴三千問道:「現在封家的人有沒有要當一個修士的覺悟?」

裴三千尷尬笑笑,說道:「這不歸我管,我就教他們一點很基本的道法。」

鳩淺眼睛一眯,說道:「上次封家人給我的印象不太好,你不會忘了吧?」

裴三千悻悻地低了低頭,不答話。

雖說是十年前的事情,但是鳩淺對於封家的記憶很少,因此還是非常清晰。

那個時候從這些凡人嘴裡吐出的釘子,鳩淺現在想起來還是很不舒服。

鳩淺不是一個喜歡被人隨口汙衊了辱罵的人,因而他對於這些事情想要計較一下。

「你還是說一點實話給我聽聽為好!」鳩淺說道。

「這個我真不知道。」

裴三千顯然不想談論這個事情,閉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鳩淺笑了。

「可以。封家人從現在開始,誰拿了我的靈石和兵器,日後誰還罵我誰就死。」

鳩淺說完一腳輕點,落入了顧玉城。

顧玉城中街道此時十分擁擠,到處都是從北越南下的修士,他們到處奔走,飛來飛去,有的已經開始在著手自建房屋。

而那些城中的原住民大多意識到了這些人的厲害,躲在家中瑟瑟發抖。

原本一個凡人小城,因為修士的到來,變得分外熱鬧。

有的人想修仙,修仙無門。

於是,他抱著一個百越子弟的腿不放手,試圖用流氓的行為感動別人。

鳩淺聽見那個百越子弟說了幾句話,好似是說自己沒有時間,讓那個人放手。

那個人也許是膽子很大,或許是很天真,也可能是很無知,死都不鬆手,拽著那個修士的褲子在地上撒潑打滾。

鳩淺的神識掃過,發現那個修士的修為不高,也才煉骨境後期,還差一點兒才能到達第三境。

他也只比凡人強一點點,他應該明白凡人的弱小和卑微,他會怎麼做呢?

鳩淺隱身於角落之中,暗自觀察。

鳩淺看到那個修士不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材料,臉上的表情逐漸冷漠,逐漸生出怒意。

最後,他臉上出現了一剎那的猙獰,彎下腰,用力地扳開那個凡人的手指,揚長而去。

可能是他用的手勁兒比較大,那個凡人捂著手指頭不停慘叫,打滾。

鳩淺見狀心頭划過一絲對弱小生靈的憐憫,看向身後,裴三千姐妹和秦微涼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裡。

「公子!」裴青絲想要跟鳩淺說什麼。

鳩淺直接打斷了她,說道:「我不跟沒經歷過死亡的人談論慈悲,你有本事你救好了,我不會阻攔你。」

說罷鳩淺就欲繼續前行,裴青絲壯著膽子拉住鳩淺。

鳩淺無奈地回頭,發現裴青絲眼中淚水在打轉。

一旁的秦微涼眼神躲閃,不知道此事與她是否有關。

「公子,剛才對不起!」裴青絲頭低的很低,跟鳩淺道了聲歉。

鳩淺點了點頭,拿開了她的手,自顧自地走到了大街之上。

他想要看一看人間的光景,不想跟女人一起沉淪於討論誰對誰錯之中浪費時間。

秦微涼好似看懂了鳩淺的背影,拉住了還想要跟著鳩淺前去的兩女。

「你們讓他一個人看看,畢竟這件事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秦微涼勸說道。

「我們是公子的侍女,我們可以幫到公子。」裴青絲不知道哪裡來的倔強,想要突破秦微涼的阻攔。

幫到他?

有了百越之人,你們的幫助已經很小了。

秦微涼眼神一冷,警告道:「你喜歡任性的女人嗎?」

裴青絲聽到這話,眼淚一下子停滯,然後繼續流下。

「你什麼意思?我只不過想要跟著公子罷了,這也算是任性嗎?」裴青絲走到秦微涼的身前質問。

秦微涼憐憫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言,轉身就走。

人各有命,能勸就勸。

勸不了,拉倒!

這是鳩淺教給秦微涼的。

秦微涼突然覺得很有道理,適用於任何人,不管是陌生的人,還是身邊的人。

望著一言不合便轉身離開的秦微涼的背影,裴青絲氣急敗壞,覺得自己受到了她的輕視,頓時想要衝上去問個明白。

然而,許多沒有吭聲的裴三千輕輕地拉住了妹妹。

裴青絲不可思議地望著姐姐,完全不敢相信現在誰都在阻止自己。

「姐姐你拉住我什麼意思?我只是想過去問她為什麼不解釋就走了!」裴青絲滿眼含淚哭訴道。

裴三千看著妹妹臉上的淚痕,心硬了下來,問道:「你哭什麼哭?」

裴三千這一問,裴青絲怔在了原地。

......

鳩淺在與三女分道揚鑣之後,將心神靜到了極點。

他懸坐於顧玉城的上空,將眾生的聲音一字不落地聽入耳中。

「媽的,哪來的這麼多賤人,在大街上走來走去,吵都吵死了!」

「就是說啊,聽他們交流說他們需要自建一個方圓五里的地盤,正在收集木材呢!」

「狗日的外鄉人,憑什麼砍我們的樹。」

「......」

「你聽說了嗎?我們的鳩仙人跟那些外地人談好了?」

「什麼談好了?平仙人不是還沒回來嗎?鳩仙人十年沒管我們,他一個人說了怕是算不得數吧?」

「我也覺得,我反正是支持平仙人的,鳩仙人根本就不搭理我們,就給我們一點破靈石。」

「好像待會兒家族又要投票,說是要不要拿出一半的閒置房屋給那些外鄉人。」

「什麼?拿出一半兒,豈不是要分我們家裡的?憑什麼拿出來?要住就給錢,白拿休想!」

「......」

人間自有眾生相,陌生熟悉皆猖狂。

鳩淺聽著耳邊的人間言語,覺得自己壓根就沒想過要全部搭救正確無比。

這個世上,絕對是有一部分人是該死的,封家裡就有。

鳩淺不想再聽了,輕飄飄地來到了封家的大廳之外。

鳩淺坐在房樑上,聽見裡頭正在小聲嘀咕。

「這件事怎麼處理?」

「我派人去通知平仙人了。」

「聽說鳩仙人已經到了我們顧玉城。」

「那他人呢?此值危急存亡之秋,他不會對我們視而不見吧。」

「應該不會,你們記不記得他托齊一門的人給我們帶了很多的靈石與丹藥?仙人心裡是有我們的。」

「這個不好說!」

「有什麼不好說的?」

「你忘了平仙人總在我們面前說鳩仙人的好話啦?」

「那又怎麼樣?」

「那又怎麼樣?這就說明可能這些丹藥和靈石就不是鳩仙人給我們的。」

「你的意思就是鳩仙人沽名釣譽,平仙人是一番好心才讓我們記著鳩仙人的恩情的?」

「我覺得是。我們所修習的功法,道法,好像就沒有鳩仙人的。」

「對啊,道法和功法全是平仙人和裴仙子教給我們的。」

「鳩仙人就只知道呆在幕後,白白得到我們的感恩。」

「呸,你們不要胡說,我親眼見過鳩淺仙人,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可能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你見過?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不比你清楚?他這些年殺人不眨眼!這些話都是那些外鄉人親口說的。」

「那些外鄉人那麼怕他,難不成還有假嗎?」

「鳩仙人殺人眨不眨眼我不知道,反正鳩仙人就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

「哪種人?小姑娘說話講證據,我可什麼都沒說。」

「好了好了,這些外地人是從北方來的,不知道北方發生了什麼事情。」

「......」

這些凡人爭論了半天,鳩淺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來。

既不知道他們想討論出個什麼,也沒聽出他們面對這種情況有什麼看法。

唯一一點收穫,恐怕就是鳩淺知道自己有個死忠粉了。

貌似是一個姑娘。

鳩淺神識散去,發現堂中十二人,大部分都沒有說話。

說的最歡的那幾個其中有一個姑娘,她姿色一般,有一雙和裴三千相差無幾的大眼。

她坐在最中間的那張椅子的左手邊,很顯然族中地位不低。

鳩淺神識探了探這些人的深淺,發現只有這個姑娘跨入了問天境。

不錯啊,封家居然有十年可以破五境的女子。

看來這個世上總是不缺明月遺珠的。

鳩淺發現了一個不錯的苗子,居然剛好是他的簇擁者,雙喜臨門。

只是不知為何,最中間的那一張椅子空著,半天沒人來。

就在鳩淺疑惑的時候,一個女子輕飄飄地來到了他的身前。

是熟人!

柳鬱郁。

在這裡見到她,鳩淺心裡有些不踏實。

「鳩淺,你好!」

柳鬱郁笑著跟鳩淺打了個招呼。

鳩淺覺得有些異樣,你這麼熱情,不太正常吧?

「我殺了你弟弟誒?你忍得住心裡的那一口氣嗎?」鳩淺隨口問道。

聞言柳鬱郁的臉色果然一僵,微微不自然之後搖了搖頭。

「我直到現在還恨你!」

鳩淺聽到這話就輕鬆多了,心說幸好沒有心軟,不然就被你矇騙了。

「不要輕舉妄動,不然,滅你的柳家!」

鳩淺斜了她一眼,語氣風輕雲淡。

柳鬱郁翻了個白眼,說道:「爺爺與我已經商量好了,我們不會再與你作對了。」

鳩淺有些驚訝,再一次碰到了願意一笑泯恩仇的人,真是難得。

「恭喜你們,你們的選擇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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