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緊張,那次追殺的事情,她以後都不會追究了。」鳩淺對著眾人解釋道。

察覺到了鳩淺的為難,秦微涼快速點頭:「嗯嗯,我不會記恨各位的。」

秦微涼這話說的有一點看不清當前形勢的感覺,不過,還算真心實意。

華多和拖沓道人看到秦微涼的反應,眼神真摯不似作假,鬆了口氣,繼續對付桌上的大魚大肉,犒勞五臟廟。

就在這時,原本緩和下來的氣氛因為茶几的話,再次變得劍拔弩張。

只見茶几將視線從天邊挪回,說道:「鳩淺,如果我說西秦那個術士秦豪,將我們長歌當歡中的人全部都算進這個大局中來了,你信不信?」

眾人聞言,瞬間臉色一變,各自放在手中的事情,殺氣頓散。

長歌當歡中人沒有多少在意的事情,被算計就是他們極其討厭的一件。

鳩淺大感不妙,下意識拉住了秦微涼的手,打算找個最佳時機,趕緊逃離。

現在氣氛已經不對了,鳩淺隱隱覺得長歌當關眾人會因為茶几的話暴起動手。

被動算計和主動赴局對於一心逍遙的人來說,個中差別是極其大的。

可以說他們就只在乎這個也不為過。

我可以心甘情願為了情義而英勇赴死。

但是,我如果知道有人在算計我。

那麼對不起,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打亂你的計劃。

這就是那些懶得跟世人拼城府的人心中的城府,決然不辜。

如何成為世人心頭長久縈繞,永生無法抹去的恐懼?

長歌當歡中的諸位可謂是最懂這個的人。

算計我?

「什麼叫算進來了,怎麼回事?」曹一折殺氣凌冽,客棧二樓溫度驟降。

其實,他也早有預感。

西秦不多不少剛好派這麼多人來到小舟山,實在是太巧了。

據曹一折所知,四洲能趕到生財城的各方勢力的仙人總和也大概是這個數字。

他可不信西秦會在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就會挑起戰爭,除非這個勢均力敵是西秦人為創造的。

「我從北牆回來後,想了很久,我發現北邊的人並不是走不開。」茶几看向秦微涼,眼神愈發不善。

鳩淺有些緊張,他可是知道茶几的恐怖的。

茶几曾經在北牆,當著初帝的面御使飛劍去殺齊一門中的對他出言不遜的白衣書生,那手動的是完全不帶猶豫的。

鳩淺生平最怕的就是這種果斷至極之輩,他的出手會讓你猝不及防,你反應過來的時候大多就已經晚了。

「誒誒誒,紅哥哥,她是我媳婦兒,你不要傷害她哈。」鳩淺召喚出雷跳護住了秦微涼。

不知為何,茶几的眼神突然讓鳩淺覺得他可以殺掉身後的這個女子。

這種感覺太怪異了。

茶几分明還沒有達到真九境,可是卻......

「茶几,接著說。鳩淺,被算計之人可不只是我們幾個,你也有份兒的。」曹一折不著痕跡地神識傳音茶几叫他先收去殺心,然後對他說道:如果有必要,她一定會死。

既然曹一折已經開口,茶几便放棄了奪取秦微涼的性命。

「西秦這次必定是打算屠城,但是,肯定不可能是凡上境界的人親自去做。」茶几說道。

「何以見得?修為越高,下手越快。按照拜神候的情況來說,西秦完全可以對生財城也如法炮製。」曹一折有些生氣,他感覺到長歌當歡此時處境極其尷尬。

「如果只是一心要殺,他們就不會拿小舟山當做跳板了。」茶几想了想繼續說道:

「你們記不記得,西秦還給了生財城中的人將近三百天時間離開的機會。他們就沒有給拜神候機會。」茶几耐心分析。

「這說明西秦的目的是城,不是人。還有呢?你是不是被華多同化了,怎麼這麼墨跡,說重點。」曹一折此時心情不好,他本來也不是個喜歡聽廢話的人。

「就是一句話說完,我們長歌當歡即使是全上。西秦也有把握把我們全部拖住,然後趁機完成清空生財城的計劃。」

茶几說完,曹一折心裡一個咯噔。

他還以為,長歌當歡是這場戰爭之外的一個額外砝碼,加在哪頭,哪頭就能取得勝利。

「這不對,西秦目前沒有勝得了我的人,如果我一意孤行,一個個的追殺西秦的凡上之仙,秦畫根本攔不住我的。」

「曹一折曹大人,請問你還記不記得:樽空與王九都還活著?」茶几肅然提醒道。

曹一折臉色驟然一變,鳩淺瞬間想了起來。

「對啊,樽空跟我說過,他選擇幫助西秦。」鳩淺大感自己反應遲鈍,怎麼這麼重要的消息他現在才想起來?

身後的秦微涼聽見樽空,身體一怔。

她在秦王府中見過這個人,那時候他看起來毫無修為,卻敢在她父親面前指使著飛劍到處亂飛。

此時,結合曹一折的臉色,秦微涼陡然明白,原來樽空就是父親口中曾經說過的那個可以挑撥天平平衡之人。

「好了,我不想再聽過程了,聽多了只會顯得我們挺蠢的。茶几,直接說我們可以做的事情。」曹一折眼見自己等人被算計之事已經落實,心情差到了極點。

「不要說什麼先袖手旁觀的傻話,直接說讓算計我們的人心痛的辦法。」曹一折知道,茶几肯定已經想到了應對的辦法,不然不會說出來。

那麼,長歌當歡需要做的就是,讓自以為聰明的布局之人後悔。

「果斷地殺,見仙就殺。」

平淡至冷漠地說出這八個字,茶几向前走了一步。

茶几只感覺到識海中的天雷炸響一聲後緩緩消散,然後自身的氣息瘋漲,轉瞬之間就突破了真九境的大關。

茶几,一步之後,跨入了真九境。

書生破境,一步登天。

鳩淺心中大賅,這居然是真的!

此時,長歌當歡中的眾人,全部都站在了真九境的門檻之上。

鳩淺迅速回身護住秦微涼,對著身後的幾位大喊:「不許你們傷害她。」

鳩淺知道,茶几此時顯露了殺氣,目標就是秦微涼。

他心愛無比的女子,此時絕對不可能是長歌當歡眾人的對手。

鳩淺毫不懷疑長歌當歡中的眾人的實力,一人動手其他人肯定不會袖手旁觀。

一旦交戰,秦微涼必死無疑。

什麼神行什麼空間遁法,在長歌當歡眾人面前全都無用。

你就是逃出了一步,他們都可以用時光倒流的方式將你強行拉回來。

這還更別說,這些道法鳩淺還都是學自他們之手。

如何對付和破解這些道法,他們更是了如指掌。

鳩淺連帶著秦微涼一同逃跑的想法都沒有,直接用身體護住了秦微涼。

這時,李青月嘆了口氣,來到茶几身邊摁住了他的肩膀。

鳩淺這傻小子已經是第二次這樣為了這個女孩兒義無反顧了。

「我說兩句。」李青月淡淡地說道。

茶几翻了個白眼,坐回了遠處。

眾人也收回了殺意,正襟危坐。

「鳩淺。」李青月叫道。

「色大叔?」聽到李青月呼喚他的名字,鳩淺輕輕回頭,眼中都是哀求。

「你有把握攔住她麼?」李青月看見鳩淺與秦微涼,想起了他一千多年的歲月中前幾十年存在過的那個憨傻女子。

她當時的處境,和這個秦微涼此刻多麼的相像啊。

若是自己當時也是這般義無反顧的護住她,是不是就不用受到苦苦思念她一千多年的懲罰了?

李青月覺得他做不到袖手旁觀。

鳩淺明白李青月的意思,這是在幫他,在幫他。

於是,鳩淺頓時大喜,立馬保證道:「能,我能!你們相信我,她不會對你們出手的,絕對不會。」

聽到鳩淺這般篤定,長歌當歡的諸位微微勾起了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那就這樣吧,她若是出手,人頭必落。好自為之。」曹一折明白李青月內心的痛苦,出聲替他一錘定音。

相伴一千多年,李青月早已將自己的所有故事和情感都融在了曲子裡。

曹一折作為聽懂了李青月琴聲的人,自然明白李青月為何違逆眾人的想法。

觸景生情罷了。

其實,曹一折有一件事想岔了。

那就是李青月這些想法不止是他明白,長歌當歡中其他的幾人也都明白。

除了鳩淺這個沒有幾分閱歷的小破孩兒。

李青月擺擺手,示意鳩淺帶著秦微涼趕快離開。

鳩淺感激地沖他點點頭,拉著秦微涼快速離去。

此時,客棧頂樓,又只剩下長歌當歡的六人。

確認鳩淺已經遠去,眾人劍拔弩張的氣氛驟然一散。

「好了,各位辛苦了。」李青月笑了笑,對著幾位點了點頭。

眾人恢復了笑意,變得和以前一樣輕鬆和歡快。

什麼算計不算計的事情,長歌當歡這些慧眼識炬之人又豈會真的在乎?

他們早就想通了,茶几也不是現在才搞清楚這件事的。

鳩淺走進這間客棧,為他設立的局就開始了。

「明天你非去不可?」曹一折望著茶几,茶几此時面帶微笑。

「老傢伙苦苦哀求城中人離開,我放不下他。」茶几笑了笑,抹去了嘴唇的血紅。

茶几依舊看著窗外。

他知道,在無數個街道那邊,有一個身著白衣的年老書生正在孤苦一人,對著不肯離開城池的愚眾們發出一次又一次的哀求。

哀求他們離開生財城。

見到茶几心意已決,曹一折不會再勸。

他看向了華多和拖沓道人,此時他們已經停下了胡吃海塞,正襟靜坐。

「二位呢?」

據曹一折所知,華多的師父,人間善佛的普善大師,此次有事去了別處,暫時還沒趕到生財城。

十天後便是大戰開啟之時,今晚未到,那多半就是不會來了。

華多慈眉善目,笑著對他眨了眨眼。

曹一折眉頭一跳,預感不妙。

華多這麼多年,眨眼的次數很少,今天…此時…哎!

「大善無為,你教過鳩淺的,難道要明知故犯嗎?」曹一折勸道。

「長歌左搖,歡當右擺,若無知音,如何尋歡?所謂大善無為,不代表是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良師益友離去。」華多這樣話多,眾人有些感動。

李青月看向他,說道:「你活下去,能做事情更多!」

「和尚早已破戒,心中沒有蒼生了。」華多知道李青月的意思,悠悠說道。

他自從離開了風雪庵,就沒想過再次與之為伍。

話已至此,無須多言。

不等左搖右擺開口,拖沓道人抬起眼皮,說道:「自從朝暉山被滅後,貧道只不後悔一件事。」

眾人聞聲望去。

「那就是貧道心甘情願地上了長歌當歡這艘賊船。如今眼看船要沉了,貧道不答應。」

不答應!

拖沓道人說的斬釘截鐵。

眾人颯然一笑。

沒有人去問薑絲絲,因為她已經壯著膽子,輕輕走到曹一折的身邊,摟住了他的腰。

她的態度,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眾人看向了曹一折和李青月。

他們也是可以袖手旁觀的。

曹一折隨手將薑絲絲抱在懷裡,坐於凳上,端起一杯清酒一飲而盡。

然後說道:「知己難尋。」

李青月聽到曹一折這句話,快速眨了眨眼,偏過了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青月從咫尺物中拿出了一扇梧桐木琴,放於桌上。

客棧桌子的高度不適,於是曹一折手指輕擺,桌子矮了一截。

很快,這間附近無人的客棧里傳出了琴聲。

幾息之後,簫聲也起,隨著琴聲的節奏和拍子此起彼伏,交相輝映。

曲終人散終有時。

當眾人發覺琴聲已歇時,茶几已經不見蹤影。

距離生財城的東門莫約三里的地方,茶几靜靜站在一處荒棄的小破屋外,依靠一面薄薄的木板門而立。

屋裡,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與瘋狂的嘶吼。

「留給我一絲清明...…」

茶几聽著屋裡傳出來的老邁懇求之聲,面無表情,兩行清淚滑過臉頰。

這個夜裡,整個世界都悄然發生著變化。

有人將靈魂交給惡鬼,換絲清明。

有人將心神浸於音色,不願清醒。

還有人將眼睛貼在女人的臉上,目不轉睛。

鳩淺就是最後者。

東方世家。

秦微涼的小屋中。

秦微涼在床上盤膝而坐。

鳩淺正坐在一般,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能不能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又不敢跑。」

秦微涼感受鳩淺呆滯在她臉上的目光,已經幾個時辰。

她真的難以理解,什麼樣的容貌需要如此聚精會神的緊盯?

自己有那麼美嗎?

鳩淺聽到秦微涼的提問,搖了下頭,繼續看著她。

秦微涼很難受,感覺自己就像被脫光了衣服,正在遭受鳩淺目光肆無忌憚地撫摸。

都讓她無法集中精神了。

鳩淺不知道他已經被長歌當歡的眾人聯手換了出來。

他只是單純地不希望看到秦微涼輕舉妄動,所以呆呆地看了她一晚上。

其實,一晚上是不夠的。

距離西秦進城,還有十天。

但是,十天也得一天天的過啊。

鳩淺對著秦微涼說道:「你死了我心裡會很疼的,所以我再怎麼注意,也是值得的。」

秦微涼一笑之後閉上了眼,任由心臟亂跳,打定心思不再和鳩淺說話。

......

屋外,院外。

兩個女子倚在牆邊,一個女子噘著嘴巴淚流滿面,一個歪著頭看著她淚流滿面。

她們本來是想過來送好吃的給她們的公子的,誰知她們的公子正在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淚流滿臉的女子覺得心窩子好痛,提著小飯簍的手不停地微微顫抖,有一下沒一下地嗦鼻子。

相比於直接忍不住哭了出來的女子,她身邊的那一位倒是想得開一些。

她摸了摸身邊人的背,安慰道:「姐姐,公子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對待她了,不要難過啦......」

哽咽的姐姐第一次很直白地問道:「你說我們真的能和他在一起嗎?西秦馬上就要和皇室開戰了,他現在這樣,都不算是中立的了......」

姐姐一句話,使得妹妹想入了沉默當中。

她無法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

而就在前幾天,皇室那邊的人已經跟她們聯繫過了,希望她們能夠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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