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財城,城西,畫廊。
畫廊,也就是西秦的一條商業街道。
站在街道入口,看向街道深處。
人流兩側都掛滿了用妖獸獸骨製作成的鈴鐺。
閉目細聽,那鈴鐺的每一次清響中好似都夾雜著妖族強者的哀鳴。
這是屬於西秦的地盤。
東方紅眉原本不想來,但是他要尋人。
尋兩個該死之人。
東方紅眉將裴三千抱在了懷裡,一手托著她的翹臀,一手從玲琅滿目的骨鈴鐺上划過,發出叮鈴鈴的悅耳響聲。
他走到街道盡頭,然後拐了個彎,停在了一間人跡罕至的酒坊之外。
燒喉的火酒是西秦之人的心頭愛,對於西秦漢子而言,他們的夜晚可以不要女人,但是基本上不能沒有酒。
西秦的民風如此,不亂男女,是無酒不歡。
合著酒勁奮力上下,兇猛前後是他們最喜歡的事情。
但是,這裡有些奇怪,分明是一個賣酒的地方。
人卻是最少的。
看見東方紅眉在此駐足,有好心的西秦大漢對著他喊了一句:
「你是外地人吧?買酒別在這兒買,這兒的火酒品質和別處的一樣,價格翻了十倍。」
東方紅眉回頭對著那人笑了笑,自顧自地抱著裴三千走了進去。
那人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一句愚蠢的外地佬之後鬱郁而去。
東方紅眉走進酒坊,撲面而來的是一陣酒香。
然後,正前方有一長條竹竿,將偌大的一個酒坊分成了兩半。
左右以竹竿為界,就是兩塊地盤。
一邊是酒仙醉,一邊是情仙倒。
酒仙醉是一種酒的名字,專門賣給男人,傳說中可以使得傳說中千杯不倒的酒仙樽空給醉倒,是居家求醉,大夢春秋必備的不二良品;
情仙倒亦是一種酒的名字,專門賣給女人,傳說中可以使得飲過此酒的女人魅力大漲,甚至能將閱女無數的情仙王九迷得神魂顛倒。
都是噱頭,騙些天真的傻瓜過來買。
其實賣酒的人就是酒仙樽空和情仙王九。
別人不知道他們兩個人躲在了此處,他東方紅眉卻是非常清楚。
酒仙醉的那一處有一個伶仃大醉於一張竹床之上,不省人事,周身劍氣成罡。
真九境之下的人根本看不見這種無形的罡氣。
他就是樽空。
情仙倒的那一邊沒有人。
東方紅眉領域微張,發現此間確實只有醉漢一個人。
這不對,他要找的是兩個。
殺一個逃一個的這種事情,東方紅眉不願意接受。
東方紅眉拍了拍裴三千的翹臀,示意她從自己的身上下來。
裴三千乖巧如兔,下了地。
「王九去了哪裡?」
東方紅眉將領域化針,刺了樽空的太陽穴一下,將他驚醒,隨口問道。
樽空吃痛,豁然清醒,起身,看見了一個陌生人來到了酒坊之內。
他心中大賅,剎那間便冷汗打濕了後背。
這個人進來的時候,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
修為不詳,深不可測。
看到樽空一臉凝重,東方紅眉自顧自地冷哼了一下,重複道:「王九去了哪裡?」
「你是誰?」樽空看到了這個紅眉毛的人帶了一個女人,頓時鬆了口氣。
剛才紅眉毛男子的那一刺,不僅破了他的防禦,還使得他從酒力中瞬間清醒。
太陽穴對於一個修士而言也是要害。
這不是一個朋友來此見到他大醉不醒時會做出的反應。
來者不善。
不過還好,他還帶了一個累贅。
自己的性命是安全的。
樽空有把握在一瞬間擒住裴三千,然後獲得一個救命逃走的籌碼。
然而,東方紅眉自顧自地笑了笑,一腳將裴三千踹到了樽空面前。
裴三千一個踉蹌,抱著後面,回頭震驚地看著東方紅眉。
她心說,你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瘋啊?
真把我的屁股當做皮球踢啊?
就算是當成了皮球,那也不能天天這樣虐待啊!
「當著我的面殺了她。否則我就將你的神魂抽出來,當做魂燈。」東方紅眉不屑地對著樽空譏諷道。
裴三千聞言一顫,好似察覺到了身後之人的殺意,身體瞬間緊繃。
「你到底是誰?」樽空再一次問道。
這一次,他眯起了眼睛,心中有些被人看穿的驚慌。
他上千年沒有如此驚恐過了。
久違的生死刺激之感,使得樽空戰意熊熊。
樽空擺明了不會先回答他的問題,東方紅眉有些不悅。
「認識這個人嗎?你教了他御物術五境?」東方紅眉問道。
東方紅眉眨了下眼睛。
樽空豁然發現自己的腦海中有一段記憶不受自己控制地衝到了眼前。
樽空頓時駭然失色。
「你是鳩淺?你悟了御物術第五境?」樽空驚恐大喊。
東方紅眉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心說你還不笨。
「知道我來找你幹什麼了吧?」東方紅眉挑了下血色的眉毛,冷笑著問道。
樽空知道。
於是他絲毫沒有猶豫,撒腿就跑,消失在了原地。
什麼抓住這個女人談條件的事情可去他麼的吧!
裴三千還沒有反應過來,竹床上的男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很驚訝,頓時往東方紅眉的身邊跑去,正想抱住他求安慰。
然而,在她碰到東方紅眉的身體時,人從東方紅眉的身體上穿透了過去。
是殘影。
東方紅眉也走了。
就留下她一個人待在這裡。
又留下她一個人待在這裡。
這一幕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每一次東方紅眉想要去殺人的時候,都是這樣隨便把她放在某一個地方,事情處理完了再回來。
裴三千頓時大怒,兩隻小手無助地上下亂捶,對著東方紅眉漸漸消失的殘影破口大罵。
「臭男人,你又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我只有區區真九境,很危險的!!!」
或許是察覺到了冥冥之中的某種危險,裴三千覺得這間酒坊陰森森的,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瞧了瞧,癟著嘴委屈至極的蹲在了原地,抱住了胖胖的自己。
......
生財城西去萬里之外。
荒漠之上。
十息之後。
樽空停下了逃跑。
不是他不想逃了,是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個沒有氣息的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過了這麼多年,樽空還是處在御物術第四境上。
他明白,自己一定不是一個悟到了第五境的人的對手。
特別是這個人還對自己有必殺之心。
但是,他現在已經意識到這個紅眉毛的人的速度比他要快。
跑是跑不了了,那就只有拼。
拼還有一絲生機。
於是,樽空執劍暴起,對東方紅眉刺去。
東方紅眉一直都眯著眼睛,慵懶著身子,像是沒有什麼防備。
但是,在即將接近東方紅眉的一剎那,樽空後悔了。
他感受到了一種絕對意義上的死亡之感,世界一片灰色。
下一剎那,他身首異處,化作了一陣飛灰,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樽空往這裡跑是肯定有原因。
人都會在逃生之時,往最有可能活下去額方向前進。
樽空也不例外。
既然他想好了逃,自然是要逃往一個幫手的身邊。
這一點,東方紅眉也清楚。
不遠處的某個人口袋中的命牌碎了。
他絲毫不為所動,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皮都不眨一下,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樽空沒有死,他也沒有看見。
對,就是這樣。
東方紅眉聽著這個人心中的安慰性的呢喃,覺得他真是可笑。
誰不知道十境之人有領域?
領域之中,心聲可察。
只要你有念頭,自己便什麼都能知道。
於是,東方紅眉撇了撇嘴,身形扭曲了一下,消失不見。
下一刻,他直接站到了王九的身前。
「等一下,我想死個明白。」王九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快速說道。
「樽空明白,你樂意下了地獄之後去問他。」東方紅眉說罷便想動手。
「等一下,我不跑,臨死之前我有事情想要問你。」王九再一次焦急地打斷了東方紅眉的動作。
「說。」東方紅眉示意你說吧。
「你為什麼要殺我?樽空陰過你是他陰過你,我跟你是真的無冤無仇。」王九此時真的想不通。
「你和他關係太近了。」東方紅眉隨口說道。
「可是你知道就算我知道你殺了他,我也不會替他報仇的,不管我今後將來會不會修煉得比你強大。」王九正色道,希望東方紅眉能夠相信他的話。
「對,我知道。你對任何人都沒有殺心。」東方紅眉點點頭,心說我又不是因為這個殺你。
「那你為何要執意取我性命?我不會干擾到你的生活的。」王九鍥而不捨。
「這可不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你會泄密。」東方紅眉臨時找了一個藉口。
「不,我保證不泄密,我敢於心魔起誓。」
王九是一個很果斷的人,他對人間還有留戀,立即對天發誓。
剎那間,天地雷霆一陣。
王九的眉心出現了一道天地誓印。
以蒼天為證。
證一道之不偽。
是為誓言。
違反誓言者。
等同欺天。
欺天之人。
天誅地滅。
東方紅眉笑了笑,覺得這個王九活了這麼久,反而越活越像是鳩淺了。
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天真。
殺人之人既然已經起了殺心,豈是憑你三言兩語就能給搪塞過去的?
「其實,我只是找了一個藉口。我就是覺得你礙眼,所以我想殺了你。」東方紅眉直言不諱,戲謔地看著王九。
「我對你沒有威脅,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你的身份。」王九焦急萬分,萬萬沒有想到他立下了心魔血誓還是無法使得東方紅眉放下殺意,想要抽身逃離,卻發現周身空間節點混亂無比,動彈不得。
「你已經威脅過了,就在你聯手樽空阻攔我色大叔的時候。下次你覺得你做得對,你又會這樣阻攔我,我不想等下次再來收拾你。」東方紅眉給了王九一個反駁不了的理由。
王九怔在了原處,面如死灰。
東方紅眉嘆了一口氣,微微抬手,當著王九的面掐住了他的脖子,然後慢慢用力,慢慢用力。
最後,王九身軀慢慢癱軟了下來,生機斷絕。
領域可以壓得神魂無法離體,這就是十境的強大之處。
在領域之內,自己就是無敵的。
但是,東方紅眉記得王九好像是身負時光之術。
時光之術是一個很麻煩的術,外人即使侵入施術者的大腦,也很難判斷那個人到底是感悟了那一種時光之術。
正如酷大叔賜給他的時光感悟是一團光暈,王九的也是。
強如現在已臻十境的東方紅眉,他參悟其中的奧秘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
時間就是王九復活的資本。
殺了之後,若是王九又活了,那是不行的。
於是,他等了等。
兩息之後,東方紅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傻透了。
「哎呀,等什麼呀,我也會。除非他的時光之術比我用得好,不然必死。」
東方紅眉覺得自己傻透了,揮了揮手,一陣白光撒過王九的屍體。
一具鮮活的肉體慢慢化作了森森白骨。
好了,萬事大吉。
東方紅眉不信王九可以回溯時光三月,如果真的可以的話,東方紅眉就讓他活一次吧。
東方紅眉沒有逗留,直接回到了酒坊之中。
裴三千還傻傻地蹲在原地,將小腦袋擱在膝蓋上,看起來惹人憐愛。
不過,見識多了裴三千的這一幅模樣,東方紅眉的心裡對她的憐愛已經發生了質的改變。
憐愛有什麼用?
沉浸於憐愛之中會使自己變得無能,使別人變得虛弱。
不如狂風暴雨般的疼愛來的直白和兇猛。
於是,東方紅眉看著裴三千,邪惡地勾起了嘴角。
下一刻,他一手抓住裴三千細小的腳踝,一手扶住她的後背。
用這種奇異的姿勢,將她摁在了那一張竹床之上。
在裴三千的一聲驚叫中,撕去了她單薄的衣衫。
「死鳩淺,你幹什麼?」裴三千嚇得花容失色,緊咬嘴唇,到處查看,生怕這一幕被外人給瞧見了去。
「誰是鳩淺?你居然當著我的面叫其他男人的名字。裴三千,你完了,罰你三百個時辰不許並腿。」東方紅眉說罷大怒,賞了裴三千一個重重的吻。
裴三千頓時淪陷,癱軟了下去。
春色蕩漾,聲音旖旎。
幾日幾夜,輪迴不絕。
窮途知音歸鄉處。
二樓,一個半人寬的小床上。
裴三千再次從春色中醒來時,已經不知今朝是幾時幾日。
「夫君,看在我原諒你沒有帶著我一起去的份兒上,你放過我好不好?我腦子都快壞掉了。」裴三千對著東方紅眉哀求道。
這個理由裴三千原本是打算用來逼迫東方紅眉給她道歉的,最後一番大戰之後,她很是沒有出息地用在了這裡,給東方紅眉道了歉。
「嗯,可以,看在你這幾天都很賣力的份上,我就放過你這一回。」東方紅眉眼睛都懶得睜開,摸了摸身上趴著的裴三千的頭。
賣力?裴三千一聽這話,頓時羞紅了耳根,臉上發燙。
「跟你說個事情。其實你的這個名字很拗口,要不換個名字吧?」裴三千昨天想要求饒的時候說錯了很多次,惹來了他更加殘暴的懲罰。
到了現在,她已經被折磨得體無完膚了。
「改成鳩淺怎麼樣?」東方紅眉戲謔道。
「我認真的,不是開玩笑。」裴三千認真地說道。
「名字只是代號,隨便你怎麼叫都可以,你也可以叫我鳩淺啊,反正無人會相信你的話。」他已經篤定死了,現在的人沒有人會相信他就是鳩淺。
除了小石頭和胖胖這兩個腦子一根筋,覺得鳳凰就是有兩條命的小傻瓜。
天下沒有人會相信自己還活著了。
越是在觀摩過鳩淺和煙盡雨的那一場大戰人越是不會。
「那我就叫你鳩淺吧。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將你當做鳩淺,東方紅眉,其實是一個很壞的人。」裴三千覺得自己很害怕這個眼神冷默的東方紅眉。
「其實你更喜歡壞的。」鳩淺打趣道。
「不,我喜歡你,我不喜歡壞的。只有你這樣對我我才喜歡,換一個人敢這樣對我絕對是反抗到底。就算是自爆我也要讓他慘痛付出代價。」裴三千快速否定,看著鳩淺的眼睛鄭重的說道。
鳩淺聞言心裡咯噔了一下,覺得心中有一絲弦被撥動了。
半晌之後,鳩淺笑了笑,不可置否。
瞧見鳩淺好似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話,裴三千氣呼呼地將頭埋了回去。
她俏生生地說道:「你為了證明自己喜歡秦微涼,可以在生命最初的一百年里做到不對任何一個其他女人心動。我才不會比你差勁呢,我會用我的一輩子證明我就是喜歡你,只喜歡你。」
鳩淺聽到這麼抓心的一番話,覺得裴三千認真過了頭。
你這麼認真?
一旦再被欺負是會哭出來的呀!
鳩淺決定鍛鍊她一下,將裴三千變得耐扎一些,於是高高揚起了手,抽在了她的身上。
「啪!」
「你瘋了?這麼使勁兒,都一個巴掌印了!」
裴三千心緒頓時從那一種認真中撤了出來,現在心裡充斥滿了對鳩淺的埋怨。
鳩淺很滿意,笑著閉上了眼睛,將裴三千抱緊,揉進了懷裡。
PS:下一章開始,主角名字恢復使用鳩淺,四個字有些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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