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財城。
楚家正宮之上。
鳩淺腳踩墨海五步圖,手指白髮七尺郎,喝道:
「楚人傲,你是不是不敢跟我走一趟?」
「你要是不敢,你說出來!」
「我不會笑你沒種的。」
......
等等,劇情有些跳了。
話說回齊一門。
裴三千絲毫不明白自己的話對於鳩淺而言意味著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喉嚨再一次被鳩淺憤怒地堵住。
但是,在齊二狗和秦豪滿含鄙夷和期待的目光之下,鳩淺慫了。
齊二狗滿眼熱切,就等著鳩淺作答。
當然,他苦等的答案不是拒絕,而且鳩淺胸口一拍說『我去』的決絕。
鳩淺很傷腦筋。
會一會那隻花尾虎妖王,也不是不行。
鳩淺死是肯定死不了的,任何一個十境之人都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這一點,對於妖王而言亦不例外。
只是,鳩淺估計自己會挨一頓毒打。
上次見花尾虎,那隻白虎便十分生氣,好似被人挑釁過,巨大的虎爪直接往自己臉上招呼。
這一次還不知道它氣消了沒有,自己就去觸霉頭。
能好好商量嗎?
鳩淺覺得不行。
於是,他惡狠狠地瞪了裴三千一眼,心說你這是把你夫君推出去挨打,坑夫娘們兒。
鳩淺看向秦豪,說道:「秦豪,你重新想一個主意。」
「這個主意就是最好的辦法。人族和妖族鬥了這麼多年,也該是時候握手言和了。」秦豪煞有其事的說道。
鳩淺不信,眯起了眼睛。
他覺得秦豪就是在故意坑他,不然好好地東撤幹什麼?
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阻止齊二狗封他丹田被記恨了?
鳩淺心頭弱弱的猜測。
然而,秦豪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樣,使得眾人有些詫異。
仿佛他已經胸有成竹。
鳩淺有些尷尬,過來幫忙自己已經答應了,現在到了非自己不可的時候,如果推脫的話,會被人看扁的。
別人看扁鳩淺,鳩淺倒是不介意。
但是裴三千肯定又會擺出一副『你不愛我了,我不理你了』的傻樣子。
憂傷啊。
鳩淺皺緊眉頭,若有所思。
鳩淺的遲疑,使得齊二狗心裡有些慌亂。
他已經在片刻思索之間想到了秦豪主意的妙處。
東楚臨海,是極其適合水系修士的戰場,到時候就近取水,說不得還能靠海水抵禦大火。
齊二狗覺得沒有什麼樣的大火可以燒乾海洋,東邊對於赤地千里而言,絕對是一個可得安寢之處。
至於借道的事情,妖族同樣也危在旦夕,人與妖皆怕死,妖族沒有理由不跟人族合作。
大不了,留一點點地盤給妖族,不,是給人族就可以了。
不合作,大家都是死。
合作,雙贏。
利益驅使一切生物的行動,妖獸也不例外。
以前齊二狗是沒有想過和一心一意的殘害人間的妖獸進行交流。
一是齊一門中說話分量最足的人是自己,對方是妖王。
自己與妖王首先就不在一個層次之上,九境的人和十境的妖王,肯定沒得談。
妖王一個吐息之下,萬物皆無,包括他齊一門的眾多修士,他齊二狗也不例外。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鳩淺來了,齊一門就有了希望。
大不了,他齊二狗將齊一門持白子讓出來,交給鳩淺。
只要能得人間太平,區區一個門主之位算什麼?
齊二狗還是能夠欣然放下的。
於是,瞅見鳩淺遲疑,齊二狗不由分說地撩開褲擺,跪在了鳩淺身前。
「公子在上,在做出決定之前,還請公子聽小人一言。」
「小人知道公子一心長生,本不在赤地千里的劫難之中。」
「人間雖有諸多不是,但繁華錦簇,如那山間清風,溪上明月不同,一旦消亡就定然不再。」
「赤地千里之下,若不能謀求一個為人族護根的出路,人族大危。」
「公子請聽我說。」
「修道一途,天賦至上,但凡能夠變強,沒有幾個人會不努力的,可以說是得有天賦者得天下。」
「但是,天賦二字難得可貴。」
「按照目前齊一門掌握的資料,男子與女子,同一境界的比例大概是三比一。」
「這是中三境之人的。」
「上三境,接近五比一,真九境之人更是離譜,這個想必小人不說,公子也清楚。東方世家只有兩位真九境女神。但是真九境的男人卻有很多。」
「一旦天下真的只剩下七境之人了,到時候就會出現,千里大地寥寥數人並肩而走,但是沒有一個孩童的景象。人族在這種極低的生育率的情況下將會逐漸消亡。」
「所以,拯救那些弱小的凡人,其實就是拯救整個人族。」
「上一次的北牆告破,區區七十年間,人族生靈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人口了。」
「赤地千里不來,尚且人族沒有多大的出路。」
「赤地千里一來,對人族那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我齊一門無能,無力挑起救人間於水火的重任,求公子看在齊哥兒的份上,扶我齊一門一把,扶人間一把。」
「小人齊二狗願意攜著齊一門上下七萬餘人,奉公子為主。」
「替蒼生謝過。」
說罷,齊二狗鄭重地跪在了鳩淺身前。
不僅如此,蒼生院外,七位齊一門門中的真九境之人與若干名凡上高層齊齊撩擺相跪,洪聲道:
「替蒼生謝過。」
鳩淺聞言眉頭愈發的緊皺。
其實他也沒有說不幫啊......
這時,裴三千捂著喉嚨跑了過來,一把抱住鳩淺,眨了眨大眼睛。
很明顯,裴三千也是齊一門那一邊的。
鳩淺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行吧行吧。」
「多謝......」齊二狗喜出望外。
「等一下,我還沒有說完。」鳩淺心說你們別高興得太早。
「公子有何要求,請講,只要我齊一門有的,君可任取之。」齊二狗開心得想要跳起,現在是說什麼都要答應鳩淺接下來的要求了。
齊二狗洗耳恭聽,準備不惜一切代價拉攏住鳩淺這個助力。
鳩淺憂傷得很。
出來混果然是要還的。
鳩淺原以為將秦豪塞給齊一門他就是功德無量了,哪知把自己也圈了進來。
這下好了,還是自己主動入瓮。
怪不得別人......
不,怪得!
鳩淺覺得這都怪裴三千,就是她多嘴,不然誰知道他能逃過花尾虎的捕殺?
鳩淺癟了癟嘴,一把將裴三千拉了過來,翻個面兒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擱著,一巴掌抽在裴三千的大屁股上,算是解了一點心頭之恨。
裴三千不僅不怒,還對著鳩淺故意地眨了眨眼,調皮一笑。
鳩淺眉頭一挑,決定回去好好地折磨她一下。
她最近太囂張了,都怪自己沒有調教好。
鳩淺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只能說先試試去和花尾虎交流一下。不能保證一定有效果。」
「還有,少拿齊一門說事兒,東方世家我都懶得多管,我才不要齊一門呢。累贅。」
「好了,就這樣啦。我先走了,問清楚了花尾虎的意見之後,我再來找你們。」
鳩淺說完,也不待齊一門的眾人有所反應,扛起裴三千就消失不見。
齊二狗正想感謝一下,一抬頭人就不見了。
「不用擔心。他的性格我了解,要麼不答應,要麼就會幫你辦好的。」秦豪悠悠地說了一句。
齊二狗和諸多齊一門高層算是鬆了口氣。
......
嗯,這就是前言。
鳩淺在離開齊一門之後,來到了竹林渡上的竹屋中。
鳩淺忘情地在裴三千身上馳騁了一番,狠狠地折磨了她一回之後,來到了生財城,楚家之中。
鳩淺想的很明白。
自七十四年前妖族南下之後,整個北牆以北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莫約是十多年之後,也就是鳩淺剛剛醒來的那幾年,北海的海水才慢慢退去。
十年的海水浸泡,北牆附近的大地短時間之內已經是長不出什麼植被了。
南下的妖族就在墨海的境內肆意而生,吃人飲血,無惡不作。
西秦都是大漠,不僅人族不喜歡沙子,大部分妖獸也不喜歡連水都沒有的西秦,西秦的妖獸相對而言也最少。
於是乎,最富饒的南齊和東楚成了妖族眼中的鮮肉。
生財城地理位置特殊,四洲交界。
也就意味著,他距離南齊東楚都很近。
東楚地盤極大,那一個受傷不輕的狂獸瘋便率先躲到了東楚。
至於花尾虎,可能是他壓根就沒有把人族之人放在眼中的原因,他直接落腳於皇城之中。
他盤踞在皇宮的石板大地之上,每日曬曬太陽,餓了就隨手捕一兩隻個頭大,味道肥美的妖獸吃吃。
也還算與人間不相關礙。
如此情況之下,在那前面的一段人族之中沒有十境之人的日子裡,人族才得以苟延殘喘。
後來有了十境之人的存在,人族的底氣就稍稍硬了一點。
單挑是絕對打不過花尾虎,但是兩個,三個呢?
這就不好說了。
直到最近,人族的腳步才慢慢往外面移動。
東楚原本是楚家的地盤,此時成了妖族的天下。
其中九境妖獸數不勝數,十境妖王有幾隻也搞不清楚。
前那一段時間有人觀測說,東楚那邊有妖物渡劫,雷雲輻射千里,不知是幾境的大妖,也不知道渡劫的結果如何。
鳩淺對此持悲觀態度。
他一個人去風險太大。
於是,他想到了東楚的老主人,楚家。
楚人傲也是一個十境的人,雖說打不過自己,氣息又上下不穩,但是好歹是一個幫手。
關鍵時候還可以用來當炮灰使用,豈不美哉?
然而,楚人傲好似是看穿了鳩淺的看法,對鳩淺所說的任何話都不相信,絲毫不為所動。
鳩淺磨破了嘴皮子,最後氣急敗壞,對著楚人傲大罵。
「楚人傲,你是不是不敢跟我走一趟?」
其實這是一句氣話。
鳩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
然而,無心插柳柳成蔭。
楚人傲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
「你說我不敢?我要是走了怎麼說?」楚人傲問道。
鳩淺聞言大喜,嘴上繼續譏諷。
「你可別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氣息不穩,怕死怕得都想要重生一回。你敢?你敢我不信......」
一番言語過後,楚人傲氣急敗壞與鳩淺賭誓,揚言要讓鳩淺輸個心服口服。
就這樣,鳩淺留下了一句明天誰不去誰是小狗的話之後溜之大吉。
......
翌日。
竹林渡。
竹屋中,鳩淺滿意的吃著裴三千伸過來的葡萄。
裴三千小臉紅撲撲的,顯然剛剛受到了愛情的滋潤。
按照約定,今天就是楚人傲過來接受智商理療的日子。
鳩淺不用想就知道楚人傲昨天在反應過來之後會痛罵自己一頓蠢貨。
沒辦法,蠢就是蠢。
誰讓楚人傲一大把年紀了,還特容易衝動?
那鳩淺只能用激將法了。
鳩淺佳人在懷中,手腳不停,不亦樂乎。
「你昨天怎麼把楚人傲給說服的?」裴三千一邊扭動身子,一邊羞怯無比地問道。
鳩淺眯著眼睛,一笑而過,沒有說話。
昨天激怒了楚人傲一番之後,鳩淺回到了竹林渡。
剩下的那一點時間就是幫助齊一門的人無差別的提升一下修為。
齊一門的很多都被放在了外界,也就是人間與妖族的交界地帶。
這些地帶不是因為人族犯境,而是因為妖獸經常出沒。
因為有人居住的原因,不可能不派人去防守。
齊一門這一塊人族倖存地以齊一門為中心,四散而去的都是人族的聚居之地。
鳩淺去往了人間的邊緣地帶,將那些帶傷駐守的齊一門門人身上的傷勢調理了一下,然後抬了一點他們的修為。
搞完這一切之後,已經是日暮時分。
齊一門的修為實力大漲,戰鬥力小漲。
接下來,鳩淺需要在意的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風雪庵。
原本鳩淺執意一定要幫一下的人中就有齊一門和風雪庵。
於是,鳩淺話鋒一轉問道:「風雪庵中的僧人活了多少?」
裴三千一聽到這話,沉默了一下。
一會兒後,裴三千說道:「你記得與秦微涼對戰的不問嗎?」
「記得。怎麼?他也復活啦?」鳩淺心說不會吧。
「不,他死了。」裴三千搖了搖頭。
「那你提他幹什麼?」鳩淺咬了她一口。
「他有個師弟,活了下來,叫做不笑。」裴三千一邊喂鳩淺吃葡萄,一邊說道。
「不笑?」鳩淺覺得這名義有點意思。
正想問問裴三千這人長啥樣,鳩淺看到裴三千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悟。
「雷狂笑?是不是雷狂笑?」鳩淺驚道。
「嗯,就是他。現在的風雪庵就是他一個人撐著了。」裴三千有些感嘆。
「他在哪?我去看看。」鳩淺想要見見他。
「別去。」裴三千拉住了鳩淺,對著他快速搖頭。
「他怎麼啦?」鳩淺有些驚疑,問道。
「他入魔了。」裴三千說時有些可惜。
她和雷狂笑一開始還算同僚,最後雷家很早就被西秦滅了。
「怎麼入魔的?」鳩淺問道。
「不問死了之後,就在你殺了普善大師,正在和煙盡雨戰鬥的時候,他來到了生財城。他站在角落中看著你被煙盡雨殺死,之後對我說了一句,扯平了。但是有來生,他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別去,他說他最恨的人就是你。」裴三千答非所問。
「怎麼入魔的?」鳩淺再次問道。
「報仇。」
「報什麼仇?西秦?他去找了西秦的麻煩?」鳩淺恍然醒悟。
「對,最後他勢單力薄,被西秦十鬼打得丟了神魂丟失了一縷,聽別人說西秦十鬼是斬斷了他情智。也就是說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裴三千解釋道。
「......」
鳩淺沉默了下來。
半晌後,鳩淺苦笑了一下。
「他恨我,就是因為我殺了普善大師對吧?」鳩淺問道。
「對啊。他的命是普善大師救的,恨你也是正常的。」裴三千心說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想你去看他的原因。
「屁。」鳩淺用力地捏了裴三千一把,疼得裴三千拱起了身子。
「難道不是嗎?」裴三千吃痛,任由鳩淺把玩她,捏她捏得不鬆手。
「這不重要。風雪庵的人現在在哪裡?我想要去看看,你要是知道的話就告訴我吧。」鳩淺暫且將雷狂笑的事情放在一邊,問道。
「你非去不可嗎?他現在要是知道你還活著,肯定會找你打架的。」裴三千不用想都知道。
這些年,只要有風雪庵的消息,那就是雷狂笑在和別人打架。
不是自己被打得缺胳膊斷腿,就是別人被打出腦漿。
這些年,雷狂笑真是一個人將風雪庵累積了幾千年的美譽給用光了。
若不是齊一門一而再再而三的保他,他恐怕早就死了,絕對不可能活到今天。
「他到了十境了嗎?」鳩淺挖了挖鼻子,用力地戳了裴三千的臉蛋一下。
「別鬧。沒有,真九境吧,但是打起來很猛的。上次江半枚過去勸他不要到處惹事,挨了一拳,直接被打飛了。」裴三千提起往事,頓時有些煩悶。
「他現在是不是人鬼不分,隨便亂打?」鳩淺悠悠地問道。
「對呀,他都打出一個狂僧不笑的名頭啦。」裴三千尷尬笑笑,覺得這個名頭很弱智。
鳩淺翻了個白眼,將身體從裴三千的肉體之中抽了出來。
距離楚人傲來時還有一段時間,他有事情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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