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窮途知音歸鄉處。

二樓。

清晨。

裴三千和柳鬱郁兩女媚眼如絲,一人扯著鳩淺一個胳膊,磨來磨去,撒嬌不停。

鳩淺說實話,有點兒困。

「夫君~我們客棧已經十幾天沒有開張啦,再不開張,那些酒鬼就要被其他客棧搶走啦。」裴三千說起話來嗲死人不償命。

鳩淺真是覺得耳朵和新都酥了。

但是,他還是像一具屍體一樣攤在床上,沒有反應。

「公子,起床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秦微涼進城了喲。」柳鬱郁湊在鳩淺耳邊說了一個秘密。

鳩淺正想說一句她跟我有什麼關係的時候,客棧大門被敲響。

「咚、咚咚。」

鳩淺被驚醒,豁然起身,這個人躲過了他的領域捕捉。

是誰?

兩女驟然緊張,貼在了鳩淺身上。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道清麗的女聲。

「店家,有人在的話,開開門吧。」

鳩淺記得她的聲音,眉頭一皺。

「是她。說誰就誰來了。」柳鬱郁咬了咬嘴唇,覺得自己真是烏鴉嘴。

「怎麼辦?開不開門啊?」裴三千有些慌亂,頗有種男人在外包養的小三看到了正妻時的心虛之感。

「先等一等。」鳩淺很煩,示意兩女不要聲張,她怎麼這麼快就找上門來啦?

「裴三千,我知道你改嫁了。他因為而死,你就不能見我一面嗎?我有話想對你說。」秦微涼站在門外,對著裡面說道。

來此之前,秦微涼已經從城主府處打聽清楚了。

裴三千後來改嫁了一個男人,眼光一如既往地好,成為了東方世家的第一夫人。

只不過,可惜的是,她好像跟另外一個人共侍一夫。

「姐姐,她是找你的。」柳鬱郁鬆了口氣,笑了笑。

「她找我幹嘛呀?」裴三千原本就很緊張,現在更加緊張,心說我現在又打不過她。

「那誰知道呢?她找你,你就下去吧。」鳩淺見跟自己無關,大鬆一口氣,換了一個睡姿,揶揄道。

「夫君,你陪我?」裴三千向鳩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不陪。」鳩淺果斷拒絕。

「鬱郁,你陪我?」裴三千瞪了鳩淺一眼,又看向了柳鬱郁。

「姐姐,就上下樓的事情,你一個人去吧。放心,我和公子與你同在。」柳鬱郁擠進了鳩淺的懷裡,態度已然明了。

「都不陪我,那我不下去。」裴三千嘴巴一噘,硬是往鳩淺懷裡鑽。

裴三千的磨蹭,使得秦微涼心裡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給你十息時間考慮,十息之後再不開門,我就拆了這家客棧。到時候我們即使是在一地碎屑中站立,也能舉目相望。」裴三千知道客棧里有人,來時已經查得清清楚楚。

聽到秦微涼已經有了動手的意圖,鳩淺眉頭一皺。

裴三千豁出去了,咚咚咚地下了樓,給秦微涼開了門。

柳鬱郁想要下去助裴三千一臂之力,鳩淺拉住了她。

「先靜觀其變。我可以直接和裴三千交流,無妨。」鳩淺說道。

柳鬱郁心想也是,沉下了心神。

裴三千開門之後,隨便沏了壺水,給秦微涼倒了杯茶。

秦微涼隨意落座,眼睛在客棧中隨意打量。

一共就四張桌子,櫃檯前一條長凳。

燈籠,字畫,裝飾,很多齊一門和長歌當歡的痕跡。

秦微涼睹物思人,有些胸悶。

秦微涼或許是不想靠窗,也不想距離酒架太近,還不想在客廳正中間,於是挑了個最角落的位子落座。

裴三千勉為其難地坐到了秦微涼的對面。

「你找我做什麼?」裴三千心說我跟你又不熟。

「看看你的近況。」秦微涼察覺到自己在別人的領域之內,仿佛身上長滿了他人的惡手,感到十分難受,皺了下眉頭。

「我很好,謝謝關心。」

「是嗎?那你為何這麼久才下來?」秦微涼看了眼裴三千的面相,發現她臉色蒼白,氣血空虛,一看就是縱慾過度,體虛腎虧,直覺裴三千過得不好。

「我...我為什麼不能這麼久才下來?」裴三千被秦微涼質問得有些不爽,停頓了一下反懟道。

「你我雖說以前針鋒相對過一段時間,但也算是故交。而今我已經跨入了十境,你斷然沒有拒絕見我的道理。」

「你十境了不起啊?我就是不想見你不行啊?」裴三千眉頭一皺,心裡對秦微涼的討厭再一次的生出。

裴三千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傻,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女人,為什麼還要讓鳩淺救她?

哼!讓她被天雷劈死了算了。

聽到裴三千的話,秦微涼眼神驟然黯然了一分。

黯然之中帶有一絲凌冽的殺意。

司正剛才告訴她,東方世家的這一個十境之人,強取豪奪地搶走了鳩淺擁有的一切。

神物,法寶,女人,地位,權力,還有勢力,甚至還有因果。

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壞人。

如今看到裴三千的這副模樣,秦微涼有些心疼與愧疚。

鳩淺因救她而死,她卻害得鳩淺身邊的一切被人......

「你是不是很討厭十境的人?」秦微涼突然問道。

「對。」裴三千說你知道我討厭你就好,趕緊走。

然而,秦微涼並不是這個意思。

她得到了裴三千的答案之後,眼睛斜視向上,看向了天花板。

秦微涼知道,那個地方正有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手還放在那個女人的峰巒之間。

左擁右抱的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可否現身一見?」

秦微涼一言之下,領域成刀,直擊鳩淺胸口。

鳩淺如遭重擊,朝一邊吐出了一口鮮血。

「你怎麼啦?」柳鬱郁發現鳩淺忽然受創,大驚失色,擔心地問道。

「沒事。被她當著面偷襲了。」鳩淺沒有防備,萬萬沒有想到秦微涼來了他的地盤之後,會招呼都不打便直接攻擊他。

這是一個非常低級的失誤。

鳩淺拍了拍柳鬱郁,想了想還是抱住她。

下一刻,鳩淺抱著柳鬱郁出現了在了桌前。

鳩淺將柳鬱郁放下,柳鬱郁趕緊跑到了裴三千身邊,兩女坐在了一起,同仇敵愾地看著秦微涼。

鳩淺現在是東方紅眉,全新的面孔,對外也就只有那麼一些人知道他的身份。

根據剛才秦微涼的舉動,鳩淺確定她沒有認出自己。

「閣下,找我何事?」鳩淺坐在了秦微涼的右手邊,問道。

「放了她們。」秦微涼指了指裴三千和柳鬱郁,這般說道。

「嗯?」鳩淺眉頭一皺,懷疑自己聽錯了。

裴三千和柳鬱郁也是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我說,你放她們自由。」秦微涼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右手握著綠鱗,顫抖了一下。

這一下,鳩淺和裴三千還有柳鬱郁都聽明白了。

裴三千和柳鬱郁還好,知道秦微涼是誤解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在幫她們。

但鳩淺就十分難受。

「我和她們是男歡女愛,你是不是太多管閒事了一點?」鳩淺有些不爽,心說這是老子的媳婦兒,放什麼自由啊?

「我最後再說一遍。你對她們的所作所為,我早已瞭然於心。放了她們,從此不要再騷擾她們。否則,我不介意與你兵刃相見。」秦微涼冷冷地看著鳩淺,領域盡散,直接將裴三千和柳鬱郁罩在了裡面,然後將鳩淺擠出了客棧之外。

偌大的一間客棧,也在秦微涼的主動出擊之下,於無聲里化為了一片廢墟。

現在,是鳩淺站在了秦微涼的領域之中了。

秦微涼破境區區十幾天,就敢和一個不知道破境了多少年的十境強者交惡。

鳩淺不知道該說秦微涼是膽大還是愚蠢。

「見面就要打架?」鳩淺頂了頂腮,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如果不是念及一點你護了西秦的恩情,我早就將你這等淫邪之輩斬於劍下了。」秦微涼破境之後,最先接觸的人便是西秦的人,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點關於東方紅眉庇佑他們的事情。

「等等!淫邪之輩?你這又是從哪裡看出來的?」鳩淺覺得自己有些冤枉,這秦微涼怕是一進人間就對他的形象有些誤解。

「無恥之徒,我要讓你死不瞑目。」秦微涼被鳩淺的這一幅賤兮兮的模樣激得氣急敗壞,拔劍便是對著鳩淺攻來。

鳩淺眉頭一皺,遠遁千里之外。

秦微涼追之而去,打算一劍將鳩淺的人頭斬掉。

鳩淺拔出雷囂與秦微涼對了一劍,拉開了一點距離。

「等等,我有話說。」鳩淺伸手喊停。

「你還想狡辯。」秦微涼不由分說,對著鳩淺再次執劍攻來。

鳩淺眼見秦微涼不講道理,只好與她戰鬥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被留在了客棧廢墟之中的裴三千和柳鬱郁,目瞪口呆。

「這...就打起來啦?」柳鬱郁不敢置信,覺得秦微涼的脾氣也太沖了一些。

「她是不是有病啊?為什麼好好地把客棧都拆了。」裴三千環顧一周,十分生氣。

......

司正站在城主府上,遙遙看著城外鳩淺和秦微涼在雲上戰鬥,有些鬱悶。

「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司正有些不解。

「會不會是我今早的那一番話?」司正反思。

「我是按照你的指示說的啊?」司正皺緊了眉頭。

半晌之後,司正努了努嘴,覺得自己沒錯。

「是你讓我不要泄露你的身份的,這可怪不得我。」

司正攤了攤手,雙手叉胸,警惕著天空中激戰的兩人。

他可不想這兩位打架打得將戰場挪到了生財城。

生財城裡現在幾乎都是凡人,兩位十境大物的戰鬥,會使得人間剎那間便生靈塗炭。

司正有些不太信任這兩個人,覺得自己不得不防。

......

戰場之中。

鳩淺被秦微涼打得節節敗退。

秦微涼愈戰愈勇,絲毫沒有節省力氣。

「你這無恥下流之徒,竟敢凌辱我昔日的姐妹,看我不將你的子孫根剁碎喂狗!」秦微涼異常憤怒,覺得東方紅眉的紅色眉毛醜陋至極。

「你別胡說,她們是心甘情願嫁給我的。」鳩淺一邊震撼於她的力量之大,一邊蒼白解釋。

秦微涼見到這個東方紅眉還在狡辯,手中的劍耍得更快了一分。

鳩淺的境況愈發艱難。

鳩淺很震撼,發現秦微涼的戰鬥力之高,出乎他的意料,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進入湮止境界虛還層次的新人。

秦微涼那一把綠鱗,竟然能和他的雷囂對戰,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震撼歸震撼,鳩淺現在無法進攻,只能專心接招。

兩人對戰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秦微涼體內的能量接近見底。

她一直進攻都沒有得到顯著的成效,於一次進攻後停下了攻勢。

秦微涼一停,鳩淺鬆了口氣。

此時的鳩淺,已經是虎口酸麻,汗流浹背。

進入十境之後,鳩淺第一次與人對戰得汗流浹背,往日頂多是在床上一龍二鳳之時偶爾力有不逮。

「我已經進入了湮止境界的知天一層,你是勝不了我的。你體內的能量差不多已經用光了,此間沒有靈氣,已不必再戰。」鳩淺說道。

「哼,你這無恥色魔,終有一天我會將你斬於劍下。」秦微涼很生氣,居然在劍靈的附體之下還勝不了這個東方紅眉,心說自己要改變戰略了。

「喂,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怎麼就無恥色魔啦?裴三千和柳鬱郁又不是我搶來的,她們心甘情願你知不知道?」秦微涼就揪著這一點無中生有的事情不放,鳩淺真是煩透。

「哼,你休得狡辯,裴三千的反應我已經看清楚了。柳鬱郁或許是一個賤人,甘心為你胯下之奴,但是裴三千一定是被你強逼就範。我不會放過你的。」一想到昔日一個喜歡鳩淺的可愛女子成為另外一個男人的玩物,秦微涼就要氣得一口氣背過去。

鳩淺聞言臉色變得陰沉。

「你是在罵柳鬱郁嗎?」鳩淺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向了秦微涼。

鳩淺的領域四散而開,遠比秦微涼的領域強度要廣要密。

綠鱗顫抖了一下,劍靈大感危機。

「別激怒他。」劍靈快速提醒秦微涼。

然而,遲了。

劍靈剛剛說完,秦微涼便張開了口。

「是又如何?在我眼裡,你只配得上柳鬱郁這種趨炎附勢的女人。」秦微涼正在氣頭上,將劍靈的警告拋之腦後。

鳩淺眼神一冷。

只見他身形猛然一扭。

下一刻,鳩淺便反手握住雷囂,將劍抵在了秦微涼的頸邊。

秦微涼感到了一股死亡的心悸,下意識向後仰去。

「你給老子再說一遍?」鳩淺睥睨而視,一把抓著裴三千的頭髮將她制伏,語氣森然地警告道。

秦微涼吃痛,想要棄發抽身而去,卻發現自己的領域在釋放而出的剎那便被另外一股巨力碾碎,不由得遭受了反噬,吐出一口鮮血,氣息萎靡了下去。

鳩淺並不是打不過秦微涼。

他只是不想一劍揮出去,秦微涼接不住,然後當場慘死。

雷囂造成的傷害是鳩淺使用時光之術也無力挽回的。

這一點他銘記於心。

只是,你秦微涼就憑這個就在我面前囂張嗎?

鳩淺難得惱怒,揪著秦微涼的頭髮,一把將她擲落人間。

「嘭!」

秦微涼像是一顆炮彈,將大地撞擊出了寬方圓幾里,深至百丈的大坑。

見到秦微涼被鳩淺毫不留情地擊落人間,遠在千里之外的司正大驚失色,趕緊跑了過來。

「誒誒誒,好好的你們怎麼打起來啦?」司正很尷尬,不太明白鳩淺為何生這麼大的氣,擋在了鳩淺面前。

秦微涼從深坑中爬了起來,披頭散髮,頸邊的一線血紅仿佛是在警示著這個世界:鳩淺是真會對她動殺手的。

鳩淺越過司正,看著緩緩飛起的秦微涼,冷哼了一聲。

「再來煩我,我殺了你。」

說完,鳩淺斜了司正一眼後,默然離去。

秦微涼無力說話,落在了深坑邊緣。

「你沒事吧?你幹嘛去招惹他?他的戰鬥力現在是除了煙盡雨之外整個人間最高的。」

司正眉頭一皺,朝著秦微涼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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