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傷國傷民之憂的秘匙之後,鳩淺沒有繼續詢問秦豪剩下的鑰匙要去哪裡尋找。
他開始相信所謂的上天指引了。
天地神物不以人力而轉移意志,這也就意味著沒有秦豪的幫助,他找得到的東西他終將能找到。
關於二哥齊一的猜測,並不是秦豪一家之言。
他只是逃避,這才沒有選擇去二哥的墓前叨擾。
但是,那些避免不了的事情終究無可避免地會來臨。
鳩淺不打算再去避開了。
很多事情都要面對。
這些都是他的事情,瞞不住。
於是,他很果斷地選擇了與一個人闊別重逢。
這種喜悅。
大概不是一種常言中的喜悅吧?
問仙群山。
多情湖畔。
鳩淺看著端坐於湖邊一百年未曾挪動的煙盡雨,笑道:「大哥!好久不見!」
煙盡雨緩緩睜開眼睛,淺笑點頭:「小淺,好久不見。」
鳩淺手中的鑰匙亮了......
......
窮途知音歸鄉處。
在兄弟之間的淡淡相認之後,鳩淺拿著發光發熱的鑰匙,北上劍淵,回到墨海。
他們的重逢,不僅沒有任何歡聲笑語,甚至連一絲湖面的漣漪都沒有激起。
鳩淺此時坐在原屬於大哥的專屬座位,窗邊,獨坐獨飲。
當然,如果忽略一邊為夫君斟酒的裴三千的話,鳩淺算是獨飲。
「我就很納悶,你都和他相認了,為何大哥的情緒還是這麼冷淡?」裴三千一邊倒酒,一邊疑問。
「嗯,我覺得他的反應很炙熱啊。」鳩淺自飲一杯,覺得這種風輕雲淡才是他的大哥。
「就一個淺笑,然後就當你的那句話沒有存在過,這算什麼?」裴三千覺得這太詭異,一點都不如想像中的那般炙熱,多少應該有一個擁抱吧?
「這算我和大哥的闊別重逢,這算我和過去的第一次正面直視,這算被這把鑰匙認可的喜悅。」鳩淺看著裴三千,頗有一絲慎重的意味在其中,「現在你明白了嗎?」
「好吧!你這是唯結果論我當然爭不過你啦!話說,你這不算人為製造情感嗎?」裴三千很不樂意,覺得自己遭到了賊老天的針對。
「媳婦兒,你有沒有認真想過我和大哥的相遇和重逢是什麼樣的?其實,我對這種結果並不意外。」鳩淺放下酒杯,示意再倒一杯。
「有啊。大哥的性子很冷淡,但是我覺得他和你之間經歷了那麼多磨難,再怎麼冷淡也應該有一個擁抱吧。你們之前也不是沒有擁抱過。」裴三千賢惠地幫鳩淺倒滿一杯酒,捧著酒壺笑道。
鳩淺微笑搖頭。
「你真的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嗎?」鳩淺看向裴三千,心說你又不動腦筋了!
「什麼緣由?」裴三千不解地問道。
「鳥兒姐說過,有了女人的男人就不再是一個孩子了。」鳩淺回憶起往昔,眼中有光。
「言青木?」裴三千對這句話若有所思。
「媳婦兒,你要叫二嫂。」鳩淺的手指慢慢攀上高峰,提醒道。
「二嫂的意思是不是成年人有成年人的從容?當年你們熱烈相擁之時還都是孩子?」裴三千任由鳩淺大手作惡,問道。
「媳婦兒果然聰慧,一點即通。」鳩淺笑著誇獎道。
「那是。」裴三千得意一笑,轉而說道,「不過,我不同意這種看法哦!」
「嗯,我也不同意這種看法。」鳩淺輕拍山巒,山巒猛搖,予以附和。
「既然你不同意,那你為何要遵守呢?」裴三千覺得鳩淺不是一個喜歡遵守別人的那些自己不認可的規矩的人。
「笨笨!我大哥同意啊!」鳩淺寵溺地揉了揉裴三千的腦袋,眉眼笑彎。
裴三千聞言恍然大悟。
「好吧,我這個腦子不太靈光,考慮問題不太喜歡將所有人的想法都想進來。」裴三千坦誠道。
鳩淺摸摸裴三千的腦袋,覺得她就可愛在這裡。
萌呆之時腦子不喜歡轉動,但是能知錯而不固執。
這比固執而又無知的女人可愛了不知道多少倍!
鳩淺一手摟著美嬌娘,一手端起酒杯,望向窗外,打算偷閒一夜。
然而,裴三千是一個急性子。
「下一步,你打算收集那一把鑰匙需要的情緒?是不是最後收集齊了,我們就可以將地龍變成一個擁有人類情緒的生物啦?」裴三千一連兩問。
鳩淺頓時苦下了臉。
「今天是我哥大哥相認的大好日子,能不能不要用這些煩心事來打擾我?」鳩淺語氣很溫柔,甚至其中還帶有一分請求。
「其實有些事情我沒告訴你。」裴三千突然說道。
「什麼?」鳩淺眉頭一皺,心中有些異樣。
「大哥其實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裴三千弱弱地低下頭,對著鳩淺嘿嘿一笑,「我告訴他的。」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告訴任何人嗎?」鳩淺眯起眼睛,在想晚上該對這個嘴巴大的女人使用多少種『酷刑』。
裴三千害怕鳩淺生氣,焦急道:「當時是你救我昏迷了,我很擔心你的安危,想著這世上就只有一個大哥能夠毫無保留地信任,所以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了。夫君,要不你懲罰我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氣嘛!」
「你這麼怕我生你的氣?」鳩淺聞言瞬間瞭然,心中沒了責怪她的念頭,取而代之是對她有些心疼,嘴上忍不住揶揄道。
裴三千判斷不出鳩淺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在生氣,眼神躲閃一陣後試探道:「是。我很在意你的生氣。」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鳩淺收起欺負這個傻姑娘的念頭,覺得自己頗有些混蛋。
「喜歡啊。」裴三千心說難道你不在意我嗎?
鳩淺聞言,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弧度,將裴三千摟進了懷裡。
就在這時,裴三千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是害怕自己得意忘形間變成為第二個秦微涼。」
鳩淺聞言,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心中生出一種複雜的感覺。
半晌後,鳩淺湊在裴三千耳邊,輕輕說道:「其實,我的生命中已經沒有她了。」
「嗯,因為你現在有我。」裴三千心說沒有我那就不一定了。
「我的未來只會有你一個......」鳩淺承諾道。
「嗯。別說下去!嘿嘿,其實我都不信。」裴三千皺起眉頭,用手指摁住鳩淺的嘴,防止鳩淺繼續說下去。
「為什麼不信?我鳩淺的承諾一定是算數的。今生也好,前世也罷,我只要沒有忘記,就是死我也會恪守對你的承諾。」鳩淺嚴肅地說道,心裡有些委屈,頗想質問裴三千一句:你憑什麼不相信我?
「沒有人能夠跟自己的過去完全分離,正是昨天的你,才有現在的你。如果哪一天我消失了,你的身邊就該是她了。」裴三千搖搖頭,心說沒人能夠一生恪守承諾。
「你這是什麼話?你我生命相平,死一起死,生一起生。你是不可能消失的。」鳩淺有些生氣,覺得裴三千的不信任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切,你喜歡我我才不會消失,我要是沒把你哄好,你就不愛我了,然後你對我怎麼樣過分的拋棄我都沒有辦法。換句話說,其實是我的命在你的手上。」裴三千翻了個白眼,用手指戳了戳鳩淺的胸口。
鳩淺十分鄭重地搖搖頭,說道:「其實不是的。」
「好啦,這個事情不重要。反正我早就打算一輩子都待在你身邊,賴也要賴一個位置。嘿嘿嘿!」裴三千學起鳩淺耍無賴時的笑容,惟妙惟肖。
話已至此,鳩淺頗有種有口說不清的難受之感,如鯁在喉,食不下咽。
不過,鳩淺還是強行說道:「我會用我的行動向你證明,我愛你也是真的。」
「嗯,我相信你。」裴三千重重地點點頭,吻了鳩淺一下,一臉幸福。
「......」
聽到裴三千這句話,鳩淺真的就找不到什麼話說了。
他突然覺得今天的大好心情被蒙上一抹淡淡的傷悲,於是他痛飲一口火酒,將裴三千抱得更緊一分。
裴三千被鳩淺緊緊地抱在懷中,感受著胸口傳來的那種被壓迫淡淡的窒息感,心中前所未有的溫馨和安寧。
她心說,為什麼秦微涼一開始會對這樣的一個男人視而不見呢?
天下的什麼東西,能比這樣一個男人更值得擁有?
裴三千想不明白,所以她已經想好,餘生再不謙讓。
下一次再見秦微涼之時,她會以最高傲的姿態,俯視那個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西秦女子,讓她知難而退。
......
問仙群山。
多情湖畔。
煙盡雨的身前,來了一個臉上帶疤痕的女人。
她依舊圍著面紗,但是整個人的氣質都大變,渾然不似先前在煙盡雨戰戰兢兢的她。
她就是秦微涼。
被煙盡雨趕走人間時隔百年,她又回來了。
此時,她站在煙盡雨的身前,毫無懼色,甚至眼中還有一種濃濃的戰意。
煙盡雨被這種戰意驚醒,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秦微涼的第一刻,他有些驚訝。
一百年不見,她不僅臉被颳了,境界也趕上了他,甚至還反超了鳩淺。
變化不可謂不大。
不過,她現在來這裡找他,是不是太囂張了一點?
煙盡雨沒有起身,坐在地上,平視秦微涼手中的綠色長劍,說道:「有何貴幹?」
秦微涼寒眉一皺,冷冷地說道:「一百年前,我被你的殺意驅走,你說我今天有何貴幹?」
煙盡雨明白了,她是過來復仇的。
不過,很可惜。
煙盡雨直言道:「現在的你,雖然變強了一些,但是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秦微涼對此不屑一顧:「但是我想試試。」
煙盡雨覺得秦微涼的勇氣可嘉,但是並不打算施捨仁慈,留下她的小命。
秦微涼現在的氣息殺意太盛,比養尊處優的裴三千勝上幾籌。
她會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煙盡雨說道:「嗯,我們去墨海打吧!輸的人將命留下來。」
「不,就在這裡打!」
秦微涼覺得煙盡雨是在行緩兵之計,不由分說便對煙盡雨執劍攻去。
煙盡雨見狀覺得有些可惜,閉上了眼睛,心說你要是這麼莽撞,那恐怕就輪不到我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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