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六章 我們有幾分勝算?

就在佟悠柔思索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大哥哥的眼角動了一下。

這是大哥哥續夢的徵兆,他的夢又開始了。

佟悠柔趕緊停下思索,再次進入大哥哥的夢中。

.......

入眼是一片荒漠。

佟悠柔參與的是這個故事中的全知視角,知道所有故事中的人的所思所想所愛所恨所真實所虛偽......

......

古有西北黃沙角,終年黃沙漫漫,不見甘霖,所行之處皆是灰黃一片,砂岩凹凸。

但是再惡劣的環境也有生命在不息繁衍,此地有一族類,浴流沙。

對於他們來說,死在外面的族人,只有兩種下場,被人殺死和被天殺死。

反正結果都是死,所以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壓抑住自己對外面世界的嚮往,老老實實的守著自家的深天灰海,披流沙,蓋夕陽的活著。

不過,吸引人們去注意的是那一定會死的一小部分人。

這些人被稱作棄土,家園所棄的泥巴,不配做沙。

佟悠柔明白了,這一個片段是棄土的故事。

大陸齊一閣,下棋聲,寥寥入耳。

「閣主,我們此行勝算有多大?」一個持黑子的一個人問用白子的人。

齊一閣,當代閣主,持白子。

每一代的齊一閣閣主都叫持白子,當弟子被當選少閣主之時,便會被傳授是非道的境界體悟,這個過程被稱為過是非。

過了是非道,便是自由人。

第一代齊一閣閣主曾有言流傳,我輩持白,誓不與黑。

齊一閣也出現了。

可以這樣說,修行人修行講究寸步緩行,與天爭壽,奪長生。

世間除了魔道以惡劣手段強行快速的提升修為之外,最為著名的便是齊一閣的過是非道。

被喚作閣主的人相貌十分俊俏,看起來不過及冠之齡,唇紅齒白,一副相貌給女子也可稱得上姿色不俗。

只見他緩緩沉思,眼睛看著棋盤,好似依然呆滯于思涯。

側方望去......

閒子欲落美如畫,鬱鬱寡歡無斑斕。

齊一閣歷代閣主無一不是精通棋藝,有的還通曉世間音律。

但是這一個美美的男子似乎被弟子所難倒,一步棋思考良久。

其實,這一代齊一閣閣主下圍棋確實不行,他的心一直在別處,自覺得不行也罷,無傷大雅。

因而對於盛譽於世的齊一閣,也只是外面好事之徒話語不甚中聽,但傳不到他的耳朵里。

輕輕的收回欲落不落的白子,美貌男子伸伸舌頭淺淺的舔舔嘴唇,將棋子放了回去。

持黑子的弟子知道,這是師尊認輸了。

自打被師尊於茫茫人海中撈出來,如今也已經二十餘年。

同師尊對弈一局是他每日必做的任務,這就是日棋。

日棋師尊未曾勝過自己,弟子心想今天也是一樣。

師尊每次認輸之時都是輕輕舔舔美麗的嘴唇,悄無聲息的收棋入缽。

持黑子的弟子都習慣了。

「四十年前的今日,你可知為師多大?」師尊問了個弟子未曾思索過的問題。

不知道便不猜,弟子搖搖頭。

「那年,問仙山裡的人出來,往北殺了七年。他越過了生財城兩百里,就是我們齊一閣往南一千四百里的讓仙亭。」

師尊說得很慢,並沒有一開始就回答他有幾分勝算。

弟子不解,心裡有種不知何時升起的恐懼,越發正襟危坐。

天下都在嘲諷這一任的齊一閣持白子空有虛名,或許只是個六七境的小修士,好命坐在了閣主的位子上。

唯有他知道,他的師尊不是一個空架子,只是不喜歡提著刀對著弱小而又無知的蒼生。

只是師尊不喜與世人辯解,弟子便也就不辯解。

「問仙山里出來的那個人,晝夜不停的往北走,所見之人但凡目光之內全部殺害,一個活口都沒留。」師尊眼裡一滴清淚流下來,他站起身,目光轉向了南方。

弟子默不作聲,被這一則消息恐嚇得冷汗濕了背後的衣衫。

「你要記住,那七年里,整個人間,只有我齊一閣站了出來。」

弟子吞了吞唾沫,年輕還是讓他不夠沉穩。

「那個人是誰?」弟子問道」

「不知道。」師尊頓了頓,說,「他或許已經死了。有個很強的人的屍體被埋在讓仙亭下,可能是他。」

擁有著一張傲人臉蛋的師尊目光如霞,閃閃爍爍。

不是淚光,卻似淚光。

比起師尊嘴裡的或許和可能,弟子更願意相信他口中的不知道。

這段往事他並不是沒聽到過,從世人的口裡他知道齊一閣有不共戴天的仇敵,就在南方。

眼淚向下流,思緒往前走。

持白子之人思之至此,便痛不欲生。

他的腦海中一直都一幅畫面,盈盈不散。

「帶著齊一閣往北撤,撤!快走…...」

白白鬍子的慈祥師尊,身體被一柄魚竿貫穿,也沒忘了一掌將心愛的徒孫推向遠方生的彼岸。

一掌過後,便是生死為界,陰陽相隔......

「我們有幾分勝算?」師尊突然問道。

弟子沒想到在這個思憶苦痛的時候師尊會反問他這個問題。

弟子想了想,顫抖的嘴唇強行鎮定下來,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他說道:「齊一閣,在世間只問是非,對待生殺之事,不問情不問理,不求勝負,不論生死。我輩持白,誓不與黑。」

持白子背對著他,擺了擺手,示意退下。

弟子悄悄地離去,到了外面才發現自己也已淚流滿面。

師尊不知道自己多像師尊,弟子不知道自己多像弟子。

命運輪迴,人們扮演著先人的角色匍匐前行,彳亍,又堅定不移。

「浩浩往事今如昨,不若不說,化酒,倒於長河。你走的是非路是不是錯了方向?」

弟子剛走,又不知何時閣樓里多了個僧人,他腰間掛了一壺酒,酒鬼的樣子看一眼就好似讓人聞到了酒味。

「你當你的活佛,齊一閣要做的事,要走的路與你無關。」持白子冰冷的話語,字字扎心。

齊一閣閣主眼睛目不斜視,還是看著他渴望去到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你師尊為了讓你活下來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只是為了讓你活著,讓齊一閣活著?你這次還想帶著整個齊一閣去死麼?」

「是非的路上,不能有所恐懼,哪怕是生死也不行。」

「你病了,持白子不會這樣作踐自己或者別人的生命的。」

「赴死不是病,是一種高尚無比的選擇!況且,當初你能活下來。這次我就能好好的完成使命,然後活下來。」

「你們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能活下來,哈哈哈哈......卻沒一個勝得了我。這個天下見識過那片山的手段的人就我一個,就我一個,可是沒人聽我的。就像這世人,這世人…...」

和尚癲狂狂笑的聲音越傳越小,最後暗淡,歸於寂寥。

從這個酒僧來,到這個和尚走,佛來人去,行走是非的持白之人從始至終未曾回過頭看過他一眼。

在他眼裡,世界上最黑暗的早就不是妖魔鬼怪,而是那一群要麼隱世不出,出則屠戮生靈的所謂的仙人們。

而那些仙人,都在南方!

...畫面再一次斷掉,只形成了片段。

佟悠柔有些煩悶,被這些串不起來的小故事惹得有些心急。

這時,畫面突然來到另外一個地方。

南行看了天空一眼,低下了頭,說:「有很多人覺得人間不值得,其中一小部分沒挺住自殺了,然後剩下的在不經常的失意間訴說著人間不值得,問他哪裡不值得,大部分人說不上來理由,說上的那些人口裡說的理由我也不懂。我終究不是他們,懂不了十分的他們。世界再差,世界也很美,總有人愛著。我想告訴他們人間是值得的,但是話到嘴邊成了問他們,人間不值得嗎?」

望了望身旁正漫不經心品著香茗的人,南行面露難色,接著說:「或許我真的是只懂得放棄,做不到的就不做然後逃避的時候還欺騙自己沒有做的必要。其實,我是希望我能去做的,只是我弱又懦弱。我......又得搬家了。」

搬家,哦,原來是來道別。

喝茶喝的口裡早無滋味的人終於轉過頭,問他:「世上你見過誰是強的?誰是不懦弱的?」

南行說道:「不用搬家的都比我強,不怕歸家的都比我勇敢。」

「不搬家的人有一些沒有下次想搬家就能搬家的機會,歸家的也有是害怕外面的世界的荊棘刺傷自己而躲回來的。」

南行不服:「那另外那些人呢?比世間蒼狗強一點便可以活的像狗一樣嗎?」

「白雲蒼狗,多少人一生都活不成那樣自在逍遙。你是覺得不值一提,然後可以任意辱蔑?」

南行稍稍愧疚:「我想試試你說的他們不會再回來。」

看著眼神堅定的年輕人,飲茶人想到了千萬年前的自己。

他一樣的稚氣,但是不如眼前的人這樣清明。

喝茶之人將最後一點茶一飲而盡,手指把斗笠往下勾了勾,低聲道:「你不會試,你一定會走,而且你會比狗跑的還快。」

南行很憤怒,他不相信別人比自己更懂自己。

於是,他狠狠地拂袖而去。

本來他想好好道別,最後成了不告而別。

喝茶的人又給自己添了一杯新茶,順手的勾了勾頭上的斗笠。

老是被身後的吊墜秤的往下掉,喝茶的人很不耐煩的把眼前的帽檐拉的更低。

靜靜地看著前面身影被小雨襯的朦朧的路人,喝了一口萬年不變的老茶。

他在想,是不是每個人都是這般好運而不自知?

他靜靜地思量了一番,得出結論:自己是希望活的像一條無憂無慮吃飽就伸舌頭的狗的。

再打起來,這生財城怕是又要起腥風下血雨了。

飲茶男子雙眸泛出紫光,遙遙望向南方,嗤嗤一笑,以往昔舊法重飲新茶。

......

故事到這裡又斷了。

但是,佟悠柔勾起了嘴角。

這個喝茶的人,她見過。

只不過是少了一對紅色的眉毛,我就不認識你了嗎?

佟悠柔覺得這個故事開始有些意思了,心中繼而出現一種抓撓之感,痒痒的,迫切地想要將故事趕緊看完。

只是,這一次大哥哥真的睡了,沒有繼續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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