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掛了電話，楊小敏一直盯著他看：「大瀚，爺爺來了嗎？」
「嗯，他在等我們，走吧。」肖瀚笑眯眯的道，小姑娘點點頭，肖瀚帶著她打了輛計程車，來到了小區附近的餃子館。
這時候肖傑已經站在餃子館的門口，穿著廠子裡灰色的工衣半袖，坐在台階下默默地抽著煙。
當他聽說了那小姑娘沒有去福利院的時候，心裡一下子就想到他兒子，唉，這孩子從小心就善良，這次又一聲不吭的收養了老媽的孩子，讓家裡人知道了可怎麼好。
事已成定局，所以他今天來看看，正抽煙時，眼前的路邊停下了輛計程車，他看到兒子肖瀚從車上下來，身邊還跟著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小姑娘。
素凈清秀的小臉，挺立的小瑤鼻，樣子文文靜靜的，漂亮的大眼睛也看到了他，肖傑的眼神一顫，五十多歲的人忽然那個緊張啊。
可愛是挺可愛的。
就是
肖瀚看到老爸木訥的盯著他們，嘴角的狡黠更濃郁了，拉著小姑娘走過去，笑眯眯的道：
「小敏，叫爺爺。」
「爺爺好。」
脆生生的聲音，在五十多歲的老男人耳邊響起，這突然的一聲爺爺，看著他這個「小孫女」，可憐的老爸頓時不知所措，腦子混亂中，急忙從臉上擠出點傻笑：
「你你好你好。」
肖瀚差點笑出來，小姑娘把手裡的一瓶神仙酒乖乖的給他：「爺爺，這是我和大瀚給你的禮物。」
這是他們在半路上買的，考慮到老爸愛喝酒，就給他買了上海特色小茅台，果不其然，老爸愣怔了下，眼裡瞬間露出濃濃的驚喜：
「這是小敏給爺爺的？」
「嗯，爺爺喜歡嗎？」
「喜歡，爺爺當然喜歡了，哎呦快讓爺爺看看，這小姑娘多俊啊，這大眼睛，真漂亮呀，還記得爺爺嗎？」
老爸徹底淪陷了，蹲在她身邊親昵的看著，止不住的喜歡，讓這個順利萌混過關的小姑娘的臉蛋紅了一大片：「嗯，在奶奶家的時候，爺爺給了我很多好吃的，爺爺對我也很好。」
肖瀚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茬事，難怪這爺孫兩人一見面就親切，笑眯眯的道：
「走吧老爸，先進去。」
「好好，小敏走吧。」
「嗯。」
三個人進了餃子館，坐在桌子上，肖瀚點了幾盤餃子，還有點涼菜。
趁著飯上桌的空閒，肖傑一直都看著他這個小孫女，起初還不知道怎麼交流的忐忑和尷尬，已經化成了濃郁的喜歡。
怎麼在老媽家裡沒發現，這小姑娘又漂亮又乖巧懂事，文靜的不像是個小孩子，肖傑越來越疼愛了，拉著她的小手不斷地詢問：
「敏敏，和大瀚生活好嗎？」
「嗯，大瀚對我很好的。」
「那在這裡生活習不習慣？」
「嗯，爺爺不用擔心的。」
小姑娘細聲細語的回答，軟潤的小嘴一動一動，快要把肖傑心裡那點疼愛流出來了，肖瀚一直在旁邊笑眯眯的看著，看著這爺孫倆第一次的交流。
聽說她被送到了小飯桌，肖傑臉上明顯凝固了下，細聲的道：「那小飯桌吃的好嗎，睡得怎麼樣，那裡的小朋友有沒有欺負你，要是不喜歡小飯桌，就過來和爺爺一起住吧。」
「很好的，小飯桌的姐姐對我很好，我也吃的飽飽的，大瀚每天都會來接我，我們也把奶奶接到家裡了哦。」
肖瀚給老爸解釋是奶奶的遺像，肖傑恍然大悟，難怪這小子前幾天跟他要老家的鑰匙，感情是為了這個。
「每天回去都幾點了，這怎麼能休息好，小姑娘現在都是長身體的年齡，唉，可憐我家小敏敏了。」
肖傑那個心疼啊，肖瀚差點沒忍住笑，昨天也不知道誰還憂心忡忡的，這今天見了面，反應比他都激烈。
這時候餃子已經上桌了，熱氣騰騰的餃子，肖傑一個一個的給她夾到碗里：
「趁熱吃小敏敏，還想吃什麼和爺爺說。」
老爸的臉上滿是寵溺，還真有了點爺爺的樣子，小姑娘也給他夾餃子：「謝謝爺爺，爺爺也多吃一些，爺爺也要長身體。」
「哈哈哈。」
兩個男人頓時笑了起來，其樂融融的氛圍，瀰漫在整個餃子館裡。
一邊吃飯，老爸一邊詢問著小姑娘，時不時挑逗一下她，那樣子是真的親到骨子裡了，第一次見面，老爸好像把全部的關心和疼愛從他的身上硬生生轉移到了這個小姑娘身上。
不一會兒小敏放下筷子去了衛生間，這時候肖瀚和他碰了碰杯子，喝了口酒鬆口氣，似笑非笑：
「爸，你的小孫女咋樣。」
「明知故問。」
肖傑白了他一眼：「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她一直待在小飯桌里，那多孤單，你每天九點多下班，回去得十點，小敏怎麼能睡好，實在不行，就送到爸這裡吧，爸跟你媽說。」
「沒事，這樣也挺好的。」
聽著，老爸抿了抿嘴：「大瀚，你真的想好了，養育一個孩子的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
「放心吧爸，我想過了，就算有什麼困難，我也想試一試，把她一個人送到福利院，我真的說通不了自己。」
這一番話，老爸眼裡明顯的讚嘆：「到底是我老肖的兒子，這話有種，咱爺倆走一個。」
喝了一口，肖傑咳嗽了下：「其實啊，你小子是做了老爸一直想做的事。」
肖瀚樂了：「原來你也想過。」
「肯定的，唉，可惜爸爸跟你不一樣，爸爸考慮的還有家裡，還有你媽，尤其是你媽，你知道如果我收養了這孩子，對你媽就是一種傷害，別忘了你媽的經歷，有的時候，爸爸也有頗多的無奈。」
聽著，肖瀚沉默了下：「老媽那邊先不要說，再等等吧，至於其他的，我會多用點心。」
「唉，你也累啊，下班了還要照顧這孩子，爸爸也心疼你。」肖傑嘆了口氣，肖瀚笑了：「爸，你不是和我說過，男人一輩子可以碌碌無為，但一定要做一件讓自己不後悔的事情，把她帶回家，我不後悔，我想讓她好好的長大，這也是對我一輩子平凡的肯定，有了她，我也不會再孤獨了，我想去彌補她，彌補她沒有過的童年。」
「我有過你的愛，有過老媽的愛，為什麼她就不能有，我不能看著她在悲痛里長大，爸，我真的做不到。」
夜幕下，燈火通明的餃子館，父子倆的談心緩緩的流動，肖傑抽著煙，一聲不吭的聽著他的話，眼裡泛著若隱若現的滿意：
「兒子，爸替你感到驕傲，這件事爸支持你，爸也很喜歡小敏。」
「嘿嘿，謝謝爸，走一個。」
父子倆喝了口，老爸吃了口餃子，緩了緩酒勁兒：「先就安排在你那裡吧，這孩子終究還是得上學，你先不要著急，我去跟你媽溝通，慢慢的讓她接受小敏，再想辦法落戶在咱們家裡。」
聽著，肖瀚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笑容滿面：
「嘿嘿，謝謝爸。」
「謝我什麼，我是為了小孫女考慮，有你屁事，話我是撂在這兒了，既然照顧她就給我上點心，反正這麼懂事的小丫頭我是頭一次見，有這麼個孫女我老肖這輩子也夠了。」
聽著老爹霸氣的護短，肖瀚訕笑的點頭，苦澀這到底誰是親生的，這時候小敏也回來了，老爸又重新露出了他招牌的寵溺笑臉：
「小敏快坐，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吃點？」
「我吃飽了，爺爺。」
「誒呦，真親啊，讓爺爺抱一抱。」
餃子館裡親情流動，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半了，肖瀚結了帳走出來，老爸正在路燈下逗著小姑娘，直起腰後笑道：
「行了，看你們生活的挺好我也就放心了，爸爸先回去了。」
肖瀚點點頭，小姑娘細細的道：
「爺爺要走嗎？」
「是呀，爺爺要回去照顧你的奶奶了，下次爺爺再來看你好不好，下次爺爺來，一定給你帶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嗯，爺爺再見，我會想你的。」
「哎呀我的小敏敏，回去一定要吃好睡好了，爺爺有空一定來看你。」
「嗯，爺爺再見。」
「再見。」
老爸依依不捨的騎上電動車走了，泛黃的路燈下，肖瀚一直看著他，眼神的恍惚里，流露著老爸蕭瑟的背影。
人生一輩子能有幾個知己，雖然爸爸一生中庸庸碌碌，但對他一直都有著難能可貴的寬容與理解，這一份的父愛，陪伴著走過他的童年和歲月，這樣的一個善良溫厚的靈魂，卻成為了他人生長河中最可貴與偉大的擺渡人。
雖然這一次見面來得唐突，但小姑娘成功萌混過關，讓他們溫馨的生活小船征服了老爸這個一號港灣。
這時候小敏拉了拉他的胳膊：「大瀚，爺爺還會來嗎？」
回過神後，肖瀚笑著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當然會了，爺爺最喜歡你了，以後他會經常來看你的。」
「嗯，我也喜歡爺爺，以後我也會對爺爺好的，爺爺和大瀚一樣，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嘿嘿，小敏真棒，起駕回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