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弟譚市監獄,吳興在獄警的押送下,來到探監室。

隔著一層玻璃,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前來探視他的人的模樣。

一個皮膚蠟黃,穿著樸素,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農民。

「爸!」

吳興身體微僵,微微低頭,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兒子,不敢直視對方。

吳父笑容和藹的點了點頭。

由於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兩人只能分別拿起一旁用於溝通的電話。

兩人旁邊,都有獄警看著,吳興也不敢亂說話,沉默片刻後,低著頭道:「對不起!」

「沒事沒事。」吳父的神情一直很溫和,看上去就是一個不願責怪兒子的慈父。

吳興身體卻微微發顫,對方越溫和,他反而越害怕,那是一種刻在了骨子裡的恐懼。

兩人如同一對正常的父子一樣,噓寒問暖。

但事實上,其實都是吳父說話,吳興低著頭乖乖回答。

這個來自笑面蝴蝶高層的罪犯,在這一刻,乖巧的如同一隻小貓咪。

整個房間裡,只有吳興知道,眼前這個人畜無害的「慈父」,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存在。

「對了,你二舅也挺想你的,但人來不了,所以只能用手機跟你說幾句了。」吳父說著,拿出手機,作勢要撥打電話。

聽到這話,吳興下意識抬起頭來,他哪來的什麼二舅?

「沒事的,我已經提前跟警察同志打過招呼了,你們好好聊,慢慢聊,不著急……」

吳父看了吳興一眼,神色有些詭異。

隨即,他不急不忙的撥打了電話,待電話撥通後,他先對著手機解釋了一句,「已經沒問題了,有什麼想說的,放心的跟吳興談吧。」

緊跟著,他直接把手機懸在電話聽筒旁。

「是我。」

聽到聽筒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吳興神情微變。

雖說隔著一部電話,一個手機,聲音略有些小,但問題不大。

他依然能聽出,對面正是吳夢安。

吳興小心翼翼的瞥了獄警一眼,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吳父,這才壓低聲音與電話那頭的吳夢安溝通起來。

電話里,吳夢安大致說明了自己目前的情況,她現在落在了溫亦謙手上。

但溫亦謙既不打算殺她,也不打算囚禁她,反而特意費盡周章,想讓她和吳興聊聊。

吳興倒也不笨,聽到這,立刻明白了溫亦謙的意思,無外乎就是想讓他勸勸自己的妹妹,讓其安分一些,別惹麻煩。

這麼看來,溫亦謙並不打算趕盡殺絕。

那吳興也就放心了下來,畢竟他背叛笑面蝴蝶,全因妹妹的性命在溫亦謙手上。

如今溫亦謙給了他足夠的誠意,那他也不會不識好歹。

正當吳興準備好好勸一勸吳夢安時,卻感覺面前的玻璃微微震動。

他下意識抬起頭,只見吳父神色詭異的看著他,嘴唇微微蠕動。

吳興看著對方的口型,心領神會,立刻想起對方剛剛所說的話——「好好聊、慢慢聊、不著急」。

這擺明了是讓他多聊一會兒。

一時間,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含義。

但出於對這個父親的恐懼,他還是乖乖照做,開始對著電話扯東扯西,拖延時間。

……

「追蹤到了嗎?」

房間內,李衛國臉色沉重的對著技術人員詢問道。

「還需要一會兒……」技術人員對著螢幕道。

李衛國瞥了一眼另一塊螢幕,螢幕上赫然正是探監室里的場景。

「已經成功鎖定目標位置!」

不一會兒,技術人員突然驚喜道。

「把地址發送到我手機上!」

蓄勢待發的李衛國立刻帶領著一隊人,風風火火離開警局,駕車朝著定位的信號位置趕去。

在車上時,他還不忘吩咐底下人,等吳父探完監後,先把人留下來。

半個小時後,李衛國帶著人,來到一片工地外。

一行人經過一番搜索,終於在一塊石磚上面,找到了一張遺棄的手機卡。

「你帶幾個人,調查一下附近的監控,你帶幾個人,在附近搜查一下。」李衛國把手機卡裝進證物袋裡,有條不紊的對著底下人吩咐了幾句。

緊跟著,他又上了車。

沒有直接抓到吳夢安的話,最大的突破口就在剛剛探監的吳父身上。

……

另一邊,一棟高樓之上,溫亦謙看著出現在望遠鏡里的那個熟悉的人影。

他笑了笑,放下瞭望遠鏡,看向身旁的吳夢安。

「看樣子,你爹是打算大義滅親了。」溫亦謙笑呵呵道。

「有可能是警方暗中追蹤,他也許根本毫不知情。」吳夢安主動替吳父找著藉口。

只是這個藉口,她自己都不怎麼信。

「吳興在電話里,明顯在拖延時間,你該不會聽不出來吧?」溫亦謙臉上依然掛著處變不驚的笑,看不出真實想法。

吳夢安眼神複雜,沒有說話。

「據我所知,吳興可是個絕對的妹控,他當初為了你的生命安全,甚至願意背叛笑面蝴蝶,冒著生命危險當臥底。」溫亦謙悠哉悠哉道,「在我看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害你,除非有一個讓他無法抗拒的人命令他這麼做。」

他頓了頓,「比如說……你爹!」

「夠了!」吳夢安顯然不願意聽這些。

有些東西,哪怕是事實,她也不願意去相信。

「真是孝順啊!」溫亦謙微微搖頭,「我還以為,你們這些笑面蝴蝶的犯罪人員,都是心理不正常的變態呢。」

吳夢安沉著臉,腦子很亂,亂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方。

「你爹對你應該很好吧?」溫亦謙來到天台邊緣,看著下面人來人往的街道,感嘆道,「莫名的還有點羨慕你,像我這種孤兒,恐怕一輩子都體會不到親情的溫暖咯。」

聽到這,吳夢安不禁抬起頭,看著溫亦謙落寞的背影,愣了愣,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我跟我哥,從小也都是孤兒。」

她眼底帶著幾分回憶,「後來,他領養了我們……」

說到這,她頓住了,皺著眉瞪了一眼溫亦謙。

關於父親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別人,差點就被這傢伙把話套出來了。

「你不想說,那就別說。」溫亦謙毫不在意。

他揉了揉臉頰,轉過身,臉上露出許久未見的燦爛笑容。

「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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